利箭呼啸着向她she来,她恍若不觉,只是深qíng无限地看着那个在马贼群中起落厮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
“阿萝,趴下!趴下!”看到箭如雨般she向阿萝,子查赫德不由目眦yù裂,厉声大叫,丝毫不理会那砍向他臂膀的厚背大刀。
阿萝脸上浮起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蓦然一夹马腹,马儿立时如脱弦之箭般向他飞驰而去。她张开双臂,仿似敞开的心,想要拥抱那为她再受重创的男人。
一声闷哼,她感到背上一痛,但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
子查赫德心中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she而出,身上的疼痛突然之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他奋力一跃,不再理会四周袭向他的兵器,一心只想接住那个飞奔而来的人儿。
看着这一幕,哑女终于忍不住垂下泪来,只是不知是为两人的无论生死都不离不弃,还是感伤自身。
哥战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看到子查赫德和那个奇怪的女人终于拥抱在一起,他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场误会,只是他两个弟弟终究是为了这个误会送了命,他没有理由为任何事放弃为他们报仇。因此,子查赫德只有以他的命来结束整件事。
“阿萝。”子查赫德抱住跌落马下的阿萝,将她紧拥在怀中,为她遮挡住连绵不断she来的箭雨,“你这个笨女人……为什么要来……”他喘息着,感到力气在一点一点消失中。
“子查赫德……”阿萝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她不想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子查赫德的力气大得让她无法挣脱,而她也已没有力气。
“不要动。”子查赫德无力地伏首在她颈侧,“阿萝……”他唤,却不再言语。
“嗯。”阿萝听话地不再挣扎,温柔地依靠在那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身躯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的男人怀中,努力集中逐渐涣散的意识,等待他的话。
良久,就在她快要陷进深沉的黑暗中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游丝般的话。
“若有来世……你一定要做我的女人……”
第53节:第十章梨花雨(1)
第十章 梨花雨
荒野糙屋。
一株开满雪白花朵的野梨树孤寂地伫立在chūn日的冷风中,为单调的野景平添了几许生气。
柴扉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一个银发男人。他穿着白色布袍,脸上带着清淡如风的笑意,身型修长挺拔,双眸是罕见的银灰色。
这样的男人只要见过一面,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正是那日阿萝在榆林集看见过的那个人。
“怎么样?”红柳紧随他的身后,关切地问。
“你的那头láng呢?”银发男人不答反问,唇角噙着一丝浅笑,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人怀疑他根本不将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红柳皱眉,“紫láng不是我的。它并不是常常跟着我。”他的话让人费解。
但银发男人并不惊讶,淡淡问:“里面的人是你的朋友?”
“萍水相逢。”红柳忆起那夜相逢,那时两人就很亲密,但他从未想到他们的感qíng竟然深到甘为对方献出自己的生命。不为相识,只为这一点,他和紫láng才伸手相救。
闻言,银发男人不再发问,凝目遥望天际,他的眸中掠过一丝怅然。萍水相逢之人尚能如此,拥有共同血脉的人为何要彼此轻贱……
“我叫明昭。”他突然说,“如果你遇见叫焰娘的女子,请多多关照一下。”说到这,他清朗的眉微微皱了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显得有些忧郁。
红柳一愕,尚未回话,明昭已经转身回屋。
太阳落到了远山之后,天际浮起一片焰色。
红柳心中浮起淡淡的怅惘。明昭虽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可以感觉到这个不似凡人的男子必有办法解救那一对qíng侣。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紫láng找到他的。
想到紫láng,他不由叹了口气。他和紫láng的关系并不像人们所看到的那样,认为他是紫láng的主人。
当初,紫láng救了他,进而成了他的伙伴。若真说起来,紫láng还是他的恩人。跟紫láng在一起,既让他觉得安全,却又让他感到没来由的自惭形秽。四年了,紫láng一直陪着他,保护他,他从来没有办法把它当成一只通灵xing的畜牲。它,给他的感觉,更像一个高贵的王者。
紫láng的高傲,紫láng的神秘,直到如今,他对它依然一无所知,这让他觉得不安,似乎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它。
只是——
连拥有都未曾,又怎么能说失去?
红柳茫然看着远方,体会到紫láng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浓馥的麝香味飘进他的鼻子,紫láng那熟悉的柔软长毛拂在了他的脸上。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侧头,红柳释然笑道,黑眸深处却隐含忧心。紫láng每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他都会产生它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这让他觉得惶惑不安。
紫láng回望他,墨紫色的眸中没有任何qíng绪。
“要走了吗?”红柳问,回头留恋地看了眼紧闭的柴扉,想到里面那对生命垂危的生死qíng侣和银发明昭。
第54节:第十章梨花雨(2)
摇了摇头,他笑自己想得太多,他和他们本没什么关系,为何要多作挂念。生也罢,死也罢,自有天意。
薄暮,一人一láng并肩走入苍茫的旷野中。柴扉始终没有打开。
那一场雨,满树的梨花纷纷扬扬洒落在茅糙屋顶和空地上,一片雪白。
阿萝睁开眼,看着屋顶的横梁,心中一片茫然。她清楚地记得子查赫德将自己紧护在怀中挡避箭雨的那一幕。
“如果有来世,你一定要做我的女人……”昏迷前,他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的话在虚无的黑暗中一直缠绕着她。
来世吗?那么,现在她为什么要醒过来,带着伤处火灼般疼痛地醒过来?这个世界早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了,她怎能将他独自抛在那冷清无尽的黑暗中?
皱眉,痛楚的冷汗和着眼角无声滑落的泪从额角淌下,没进鬓发之中。
他说她只是一个容姿比较出色的巴图女人,他说他不会和他的王争夺一个女人,他说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族人,他说……
难道他一直在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吗?他为什么不按他自己说的去做,一个奴隶怎值得他付出生命?她宁可他不将她放在心上,她宁可他讨厌她,甚至忘记她,也不要他为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她怎配?
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狂傲bào怒的样子,这一直令她害怕的qíng景在这一刻却让她心中升起淡淡的暖意。
然后是他冷漠无qíng地挥刀挑开她面纱的那一幕,他错愕的表qíng,必是被她的容貌吓倒了吧?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唇角却轻轻地扬起。过往的记忆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只要是有他参与,便是温暖而珍贵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在她的心上,他是如此的珍贵。
原来,当初的放弃竟太过轻率!
如没有那时的放弃,她必不能知道他的真心,但她宁愿不知道他的真心,宁愿他一辈子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真心,也应该守候在他的身旁。她想着自己,却伤了他。
“很痛吗?哭了啊!”如chūn风一样温和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她茫然睁眼,入目的是一个银发俊美若神的男子。
“你——”她张口,声音沙哑虚弱,几乎让人听不清。“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随子查赫德一同去?对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她心中无法怨,却莫名地觉得委屈。
明昭微笑,用自己的袖子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和额上的汗。
“你醒得晚了,不然可以看到一树的梨花。”他的笑容和他的声音都让人没来由地心安。仿佛只要在他的身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梨花吗……”阿萝心冷地呢喃,再也没有兴致向往那繁华的素白。
看着她萧索的表qíng,明昭眸中银光一闪,柔声道:“是的,梨花,可惜在昨夜的风雨中零落了……嗯,听说……”他顿了一下,看她依然沉浸在悲苦中,对他的话不大有兴趣。唇角上扬,他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却没人看见。
“那地尔图人的传说必然不是真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外漫步而去,“说什么若将一树的梨花残瓣收集来放在枕下,梦中便可见到自己思念的人……世上怎会有这种事?”他的声音消失在柴扉之外。
阿萝一震,往他瞧去,却已不见人影,但心中却反复响着他状似无心的话,难以遏制的渴望让她不由自主费力撑起疼痛不堪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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