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父未逝前,他们曾与颇受皇帝器重的兵部尚书秦继远亲自训练的子弟兵jiāo手过,只要是秦家兵,军袍的手臂处皆绣有秦家家徽,他会对秦思玉饰上的雕纹觉得熟悉,原来就是当时留下的印象。
原来秦思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而是兵部尚书秦继远的女儿。
回想那日临行前,他向秦思表明心意时,她脸上的神qíng古怪,且那日她在密林中遇险,她的家人派人来寻她时,她坚持不让他送……
那日来寻他的应是她爹的亲兵,若是他不放心地坚持目送她离开,偷偷瞄一眼,便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虽说义父之死与秦继远无关,但却跟朝廷高官脱不了gān系,加上寨中兄弟均是受朝廷人士的迫害而落难……他无法跨越心头的那道槛!
殷淮浑浑噩噩地盯着那两盏在夜风中摇曳的灯笼,内心纷乱的理不出头绪。
“嘎!”
蓦地,领路带他来到秦府的巴图尔盘旋在空中,发现他依旧杵在原地,于是扬声催促。
他回过神,盈满思念之qíng的心在知道秦思应该就是他最痛恨的高官之女后,瞬间冻结。
“嘎!嘎!”见主人迟迟没有移动脚步,巴图尔愈飞愈低,最后甚至拿它的巨喙去扯他的衣袖。
殷淮敛下心思,唇角泛出苦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期盼许久的再会佳人竟会是这样的局面。
如今她就近在咫尺,既然来这一趟,也是该见她一面,当面要个确切的答案。
***
第7章(2)
更新时间:2017-08-0215:00:03字数:3753
与爹亲说完话,秦思也没了过节的心思,推说身子不舒服便回到闺房歇着。
她躺在榻上,脑中不断思索该怎么告诉殷淮朝廷将剿寨之事,但这么做,让冥王寨有了防备,爹亲是不是会遭皇上以办事不力为名降罪?
混乱的思绪塞满脑海,这时眸底突地映入一抹熟悉的颀长身影,她的心猛地一凛。
难道她是因为太思念他才产生幻觉吗?
一定是的,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在玄觉寺的竹林里见面,殷淮根本不知道她住在何处;再说秦府戒备森严,进入她的闺阁哪有这么简单?
她反覆思索,越发认定眼前的身影是出于自己的幻觉,正想下榻倒杯茶来润喉,突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思儿……”
今晚是元宵夜,殷淮可以感觉得出秦府内苑气氛热络,他本想在她的院落择一隐密处等她回房,却发现她寝房是亮着的。
他不费chuī灰之力的拣了颗石子打晕了守在门外的丫鬟,进入她的闺阁,闻到房中属于她身上香息的味道,他的心却是越发往下沉。
真正走进这属于她的天地,他便更加确认他与秦思的爱qíng有多么可笑。
他原本认为两人的身分悬殊,要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但对她的qíng意越发深刻,让他下定决心,就算再困难,他都会坚持求得她爹的认同,让他将女儿嫁给他。
可如今知道她真正的身分,这份为她悸动的qíng思,也终将成为遗慽……
耳底落入qíng郎久违的轻唤,秦思的心没有因此雀跃,而是慌乱地直坠谷底。
无论如何,殷淮都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闺阁,一旦他出现,就代表他知道了她的身分。
一阵恐惧将她紧紧揪住,她的声音因为不安而隐隐发颤。“你……怎么会来?”
殷淮意外得知她的身分后,明知两人不可能再在一起,可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他的心依旧为她而悸动。
她清瘦了几分,原本不及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苍白,让他想不顾一切地上前将她拥入怀,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恶狠狠地掐断了他的想望。
他沉着嗓,冷声开口。“我想见你……所以巴图尔就领我来了。”
原来是巴图尔领的路。秦思一时间哑口无言。
真是成也巴图尔,败也巴图尔,那聪颖的飞禽懂得来寻她,自然也懂得为主人领路……
秦思一方面忐忑,一方面又因为他的意外到来,加上他分外粗哑的嗓,不安地下榻,朝他走近。“你的声音怎么了?是北方太冷染上风寒吗?”
在焦急询问的同时,她踮高脚尖,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殷淮却一把拍掉她靠近的手。
“别碰我!”
这三个字像冰锥,狠狠戳进她的心口,让她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槌得毫无血色。
两人在一起后,他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遑论是用如此冷qíng的态度对她?烛光下,她的脸容泛着似能掐出水般的柔光,神qíng却哀伤的让殷淮后悔自己适才的反应,可现实却bī得他必须不去在乎。
他无qíng无绪地沉敛着眉睫,许久才问出心中的痛——
“为什么骗我?”
殷淮的疑问,证实了一切。
“倘若不是我思念yù狂,让巴图尔为我领路,你……什么时候才会向我坦白?你明知道我的痛、我的恨,可为何……为何……不说?”他自嘲地扯唇。
他原本还打算向秦父求娶,却在最后关头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成为与他共度一生的伴。
她的欺瞒对用qíng至深的他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秦思的心揪得都快碎了。
“因为我怕……怕失去你……明知道你的痛、你的恨,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你……”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泪已经难以自抑地落下。
她知道自己迟早得面对这一天,也做足了准备,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对他坦承自个儿的身分有多困难……
看着她的眼泪犹如烛泪般一滴滴落下,殷淮只觉像一把锋锐的剑,毫不留qíng地刺往他心底最柔软之处。
其实两人走到相恋这一步,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主导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她?
未竟的言词找不出适当的词汇,只能化为难言的哀伤与充满遗憾的叹息。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话落的同时,一抹痛苦在幽黑冰冷的眼底一闪而过。
听到这句话,秦思的泪落得更凶了,她心痛yù绝,一双水阵含泪,却因为泪眼蒙胧,没瞧见他眼底的痛苦。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她必须说些什么来挽回眼下的局面。“可我爹……是好官……他……不像那些贪官,淮哥,他跟你一样,有一颗正义凛然的心……他是好人,他没害过谁……”
想起义父枉死,想起北境的百姓,以及冥王寨的那些人,殷淮愤恨地开口:“可我却是个匪头子,是贼!与你爹的立场是敌对的,是解不开宿命的对立。”他突然发觉,自己这些时日想着该怎么说服心上人的双亲,把女儿嫁给他的想法有多可笑,就算秦思的爹不是秦继远,天底下也不会有父母愿意把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一个匪头子。
他们的相遇、心动,至最后的倾心,全是他痴心妄想所导致的结果。
秦思定定地凝视着他,内心揪痛不已。
初遇时,她便觉他那双幽深双眸孤寂如shòu,倾心后,那双眸子染上些许温度,dàng漾着宠溺与柔qíng,令她沉溺在那份甜蜜里,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如今,那双好不容易染上温度的眸再度冰冷,那些决绝的话语将她整个人掏空,推入绝望的深渊。
她泪光朦胧,明明心痛得难以呼吸,却还是扯出笑容问:“贼与官是解不开宿命的对立……那我呢?那个锺qíng于你、把心给了你的我该怎么办?”
她的笑,凄然悲伤得让他心痛。
“对不住,我……要不起你。”
说完,殷淮不让自己有后悔或心软的可能,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曾经与她的心近到几乎贴在一起的男人的孤寂背影,秦思彻底崩溃,瘫软在地——
晚chūn,愈接近夏日,繁花盛开,花园盈满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以往这时候,秦思就会当个采花小贼,在偌大的府邸里,寻找那开得最好的花,剪下一把,摆在府中每一处。
但自从那日殷淮向她说了那一番决绝的话后,她便一病不起。
什么大好chūn日、漫漫chūn光,全被隔绝在她的闺阁之外,被浓浓的药味与忧伤取代。
这一日,秦夫人来到女儿的榻前,探了探她仍发烫的额心,忧心道:“唉,都喝了大夫开的药方子好几日了,怎么还是不见起色?”
新芽在一旁提议。“还是新芽再去请城东的林大夫过来帮小姐把把脉,瞧瞧是不是落了什么症没给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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