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兰郁华轻应的点点头,感觉眼眶发热,鼻头微酸,不仅因为分别在即,更因为他的关心。
虽然很隐晦,但她一直都能感觉到夫君在对她保持距离。她大概知道理由,知道自己的主动下嫁难免会引得怀疑与防范,但真实感受到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因为她真的明显感觉到他对她的关心是真心的,他并不是不在乎她,这就够了,真的。
「别哭。」
啊?谁哭了?她吗?
「半年后我就回来了,很快的。」裴翊伸手轻柔地抹去她眼眶中的泪水,柔声对她说。
「嗯。」她轻应,哽咽沙哑的嗓音让她明白自己真哭了,她原本没想要哭的,只想带着令他放心与安心的笑容送他远行,怎知此刻眼泪却完全不受控,一滴接着一滴的从她眼底滑落。
「别哭了。」他再次说道,语气好似有些无奈。
她努力想遏制泪水,但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只能不停的抹去不断从眼眶中滑落的泪水,一边沙哑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裴翊再也忍不住的轻叹一口气,伸手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
在被他拥进怀里的瞬间,兰郁华眼眶里的泪水似乎又流得更多更快些,她完全控制不了,只能将脸埋深进他胸膛,让泪水尽qíng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泪水终于收敛后,她感觉到他轻轻地松开她,然后开口对她说:「我该走了。」
她从他怀里退开,抬头看他,只见他亦正看着她,脸上满是温柔与不舍,还有一抹决绝与坚定,说明着他的歧州之行势在必行。
她从没有试图想改变他的决定,或阻拦他前进脚步的意思。她只会支持他,义无反顾的跟随他,只因为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路上小心。」她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沙哑的开口道。
裴翊点头,拿起桌上的包袱,毅然举步往外走。
「夫君。」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妾身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望你早日归来。」她说。
他点头,深深地又看了她一眼之后,这才再次转身迈步,这回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去半年后才能再相见。
半年,不长也不短,挨一挨也就过了,但怕只怕世事多变,人生无常啊。
兰郁华端着刚珞好的野菜饼走到前廊,放在婆婆身旁的坐凳栏杆上,笑盈盈的对靠坐在栏杆上的婆婆说:「娘,这是王大娘教媳妇做的野菜烙饼,您试试,看媳妇的手艺行不行?」
「好,娘试试。」裴母微笑的点头道,伸手拿起一块野菜烙饼放进嘴巴里。
「怎么样?」兰郁华目露期待的问道。
「很好吃,不输王大娘的手艺。」裴母笑着点头赞美。
兰郁华顿时笑逐颜开,喜不自胜的笑得眼弯弯的。
看着开心不已的媳妇,裴母真觉得老天的确是有在眷顾她,不仅给了她一个好儿子,竟还给了她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明明是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有着成群奴仆服侍的千金小姐,结果嫁到这里来之后,却事事都得自己动手做,甚至还陪她到菜园种菜,到jī舍喂jī,捡拾jī蛋,清理jī粪,任劳任怨的,真是苦了她了。
「辛苦你了。」她慈爱的拉起观察了三个月,愈看愈喜欢的媳妇的手,拍了拍说道,感觉媳妇的手有些变粗糙了,而这才过了三个月而已。
「娘说什么呢,只是烙几个饼哪会辛苦,何况还有彩衣和彩袖在一旁帮着。」兰郁华笑着摇头道。
「娘是说让你陪娘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冷冷清清的,想逛个街都无法,整日就得陪着我关在这个小院子里,就连想吃个零嘴都还得自个儿动手做,真是辛苦你了。」
「媳妇一点都不觉得辛苦。珞饼是因为媳妇对做这些吃食原本就有兴趣才动手做的,可不是为了想吃。况且媳妇也不觉得咱们家有何不好的,这里山明水秀,泉水涌流,静谧宜人,可是个林泉宝地呢,不是有福之人可住不到这样一个好地方。」兰郁华认真道。
「什么林泉宝地。」裴母闻言失笑道。
「这可不是媳妇说的,而是王大上回进城,我爹听他提到咱们家后头的山壁上有涌泉,咱们吃的喝的用的水全都从那来之后,我爹说的。听说我娘听后,还说要找个时间到咱们家这个宝地来沾沾这里的宝气呢。」
王大便是从兰府借来的护院之一,另一个名唤林立,在裴翊禀明远行的当日兰学士就带夫妻俩去挑好的,待翡翊出发后才过来,两位在兰府护院中的武力排名分别是第二与第三,由此可见兰学士对这个独生女的重视与疼爱。
裴母闻言再也忍不住失笑出声,摇头道:「亲家母真爱说笑,哪来的宝气啊?不过咱们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宝气,但景致却是不错的,你瞧。」
裴母伸手一指前方,只见秋天的阳光温暖恬静的映照着满山红了的枫叶上,衬着蓝天白云,似散发着金色暖人的光芒。秋叶在秋风和煦轻柔的chuī拂下,摇曳飘扬,美不胜收。
「好美。」兰郁华低声赞叹道,就像怕声音大了会跑走眼前的美景一样。
「是不是?这里的景色四季皆不同,相同的是一样都有着惊人的美丽,你以后就知道了。而这也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搬进城里住的原因。」裴母望着眼前的美景对媳妇说,随后又言归正传,「倘若亲家母有时间的话,随时欢迎她前来做客。只是咱们家寒舍简陋,还望她多包含。」
「娘,媳妇真能请母亲到家里来做客吗?」兰郁华有些激动的问道。
「随时都可以。」裴母微笑的点头道。
「谢谢娘。」
裴母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看着远方被秋天染红的山头,轻声道:「不管孩子有多大,是否已成亲生子,只要不在自个儿身边就会思念、会担心,会镇日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天凉了有没有加件衣服,这便是天下父母心。」
兰郁华没有应声,只因为她知道婆婆这是在想儿子了。
转眼之间,夫君离开家去歧州都三个月了,这段期间,她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新嫁娘变成婆婆口中的乖媳妇,邻居口中的好媳妇,也在这个只有两个丫鬟帮忙搭手,万事都得靠自己动手做的平民百姓家中站稳了脚步,从举步维艰到慢慢习惯,然后逐渐融入,并且相信再过不久便能达到如鱼得水那般悠然自得。
老实说,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适应现今的生活,而且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没有一丝qiáng迫存在。
她想,有个好婆婆绝对是主因,其次则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这种平凡安定的宁静生活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所以才会下意识把握享受这种生活,进而迅速地习惯与适应。
说真的,当初决定嫁过来,她真是为了报恩与赎罪,并且早有受苦受难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结果却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不仅没苦没难,反倒获得前所未有的宁静悠然,感觉幸福而愉悦。
一阵凉风chuī来,将周遭的树叶chuī得沙沙作响,也让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她转头对婆婆说「娘,风渐大了,媳妇扶您进屋里歇息可好?还是您想继续坐在这儿看风景,媳妇进屋帮您拿件披风?」
「进屋吧。」裴母摇头道。
兰郁华点头,起身搀扶婆婆,婆媳俩才转身准备进屋,却听见原本宁静的山林中似乎传来了马蹄声,而那声音明显正朝着她们家方向而来。
婆媳俩对看一眼,同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院门前方,只见两名护院王大和林立也现身在前庭院门外,全神戒备的凝望着已出现在路尽头的那匹马,与马匹上的陌生人,直到那人勒马停下。
「来者何人?」王大扬声问道。
来人似乎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qíng况,愣了一下才从马上跳下来,抱拳答道:「在下京城秦家人,特来面见裴大娘,有事相告。」
听见来人是京城秦家人,裴母和兰郁华婆媳俩已相偕迅速走下前廊,朝那位秦家来人走去。
「我便是裴翊的母亲。这位壮士,是不是我儿子托你带信给我了?」裴母上前后,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满脸的希冀。
这个臭小子在一个多月前,差人送了一封说他快要抵达歧州、一路平安的信回来之后便再没有第二封信,就是要她这个老娘为他cao碎心就是了,真是个混小子。
看见裴母露出一脸期盼的表qíng,来人面露犹豫与不忍之色,略微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大娘,对不起,我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裴翊他在歧州出事了,下落不明。」
此话一出,裴母脸色一白,当场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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