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嗤笑道:“亲自动手?他不会换一件衣服吗,像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也知道半夜去杀人要换一件灰黑的衣服。晚上穿一身亮晃晃的明huáng色去杀人,怕自己不够显眼?”
那反对的人立刻闭嘴了。
又有人低声说道:“会不会是……青鲤帮动的手?”
青鲤帮?听闻这三个字,无瑕身子猛然一震,手心里竟然冒出汗来。
“青鲤帮?”方才那个书生立刻又嗤笑道,“青鲤帮虽然是一个江湖帮派,领头的沈青鲤却是极有见识和风骨的。这么多年了,青鲤帮除了黑吃黑之外,可还做过什么与朝廷对着gān的事儿?杀御史大夫这么麻烦的事qíng沈青鲤怎么会去gān!再说了,沈青鲤虽然厉害,但也就是在下层耍耍威风罢了,真要让他去弄一根大人物穿过的衣服上的丝线,估计也难。”
在场众人似乎纷纷化身为承天府尹,分析得唾沫横飞,指手画脚,神qíng激昂,似乎在他们眼中,这个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凶手更是手到擒来。
手中的茶水已经冰凉,无瑕却没有再加入谈话,她想起了好久之前江天舒的落水事故,那天他换上了三皇子的衣服,那件衣服就是明huáng色的,且衣服更被勾了两缕丝线。
想起那天落水的qíng景以及江天舒落水的缘由……无瑕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江天舒与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等茶楼的讨论告一段落,无瑕便付钱离开了。
待无瑕回到青山书院,江天舒的宿舍时,就看到江天舒穿着对襟烟灰色素色罩衣,正在窗户前一边看书一边喝茶。
他听见无瑕进门,就放下书本好奇问道:“买个东西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无瑕淡淡笑了笑,说道:“听人说起御史大夫王启燊被杀了,我好奇就多听了一会儿。”
江天舒一下子来了兴趣,“王启燊死了?谁gān的?怎么死的?他不是有名的剑客吗?”无瑕直直的看着江天舒,半晌没有开口。
江天舒不解的盯着她,“无瑕,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无瑕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外面,然后关上房门,放低了声音,凝视着江天舒,正色问道:“世子,这事儿您与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您动的手?”
江天舒愣了一下,反问道:“我有这本事吗?”
无瑕幽幽说道:“你是习武奇才,说不定就有这个本事。”
江天舒挠挠头,哀怨的说:“我如果有这个本事就不用去赌博挣钱了,杀杀人,收收费,多好。”
无瑕看了江天舒很久,才淡淡说道:“杀手在花园里留下了两缕明huáng色的丝线。现在大家都怀疑是几个皇子gān的事儿,但是事qíng也蹊跷,皇子要杀人,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江天舒附和了一句,“是啊,皇子杀人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无瑕又说:“唐大人现在已经去众皇子府盘查了,说起来这位唐大人也真是可怜,众皇子府这么多人能查出什么来,此举却将几个皇子都得罪光了。”
江天舒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即便找到衣服也不能确定是皇子下的手,我看唐棣是真的疯了。”
无瑕深深看了眼江天舒,江天舒却佣懒地靠在椅背上,根本不在意无瑕奇怪的视线。
无瑕便说道:“世子,您分析的很对。但是,明明知道没用,凶手为什么还要弄几根明huáng色的丝线呢?”
江天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这事儿谁说得清楚,或者……那刺客只是觉得,有必要将几个皇子的府邸都闹得jī飞狗跳?”接着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你别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你知道我都是胡乱猜的啊。”
无瑕看着江天舒赖在椅子上的模样,终于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也许吧。”
之后便去做饭,也不再与江天舒讨论这个话题。
可她心中始终抱持着怀疑,无瑕也知道自己这种猜疑很没有道理,但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傍晚的时候无瑕正在小炭炉上炖小米粥,就听见外面有书院的人前来通知。
“承天府府尹唐大人来访,请世子赶紧准备一下。”
无瑕心中咯噔了一下,当下冷冷的说:“唐大人来访居然不事先递上拜帖,直接要登堂入室,到底有没有规矩?我家世子看书写字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与这他闲话!你去告诉他,要聊天让他找别人去,我家世子还要留时间看书!”
那前来传话的小厮不由得露出为难的神色,“唐大人前来拜访是公务,请无瑕姑娘不要让小人为难。”
无瑕哼了一声道:“他说来就来,我家世子每天都有必须完成的功课,没这么多时间陪着他玩。世子,唐大人由奴婢来接待,您到里面看书去吧。”
江天舒现在是不能见唐棣的,因为他身上有伤。虽然现在用衣服罩着,看似行动自如,可驱骗旁人没问题,唐棣却是判案老手,说不定会被他看出破淀来。
照理说江天舒这个伤口应该与御史大夫的命案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不知怎么的.无瑕心中总有些不安……她不愿意让江天舒见到唐棣,更不愿让唐棣发现江天舒身上有伤。
再说了,世子半夜跑去赌坊出老千被发现的笑话闹出来也不是开玩笑的,他的名声好不容易慢慢有起色了,哪能再落回谷底?
于是无瑕很粗bào、很qiáng杆地将江天舒赶到里面去了。
很快的,承天府府尹唐棣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衙役和领路的小厮。
关于这位峻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府尹大人,无瑕也不是一无所知。
唐棣是青山书院的高材生,曾是谢晓峰亲传弟子呼声最高的人选,可惜当时离谢晓峰收徒的时间还有好几年,于是他便参加科举考试,最后高中状元。
可皇帝没让他进翰林院,反而将他放在承天府做了一个推官,人人都为他感到愤愤不平,唐棣却安之若素。到任后很快就破了几个重要案子,等承天府府尹致仕,唐棣瞬间三级跳,从一个小推官直接成了承天府府尹。
整个京师居然没有人反对!可见这个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正因为有真才实学,所以无瑕略略有些紧张,她奉上茶水,笑箸道歉,“唐大人抱歉,因为我们世子是谢国师的亲传弟子,谢国师远游前给我们世子定下了很多功课,所以我们世子这一段时间都得忙着看书写字,无法亲自出来招呼您。不过世子的一应事qíng都是奴婢在处理,您有什么问题,问奴婢就是了。”
唐棣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有一张极方正的国字脸,上面镶嵌着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不时闪着如剑气般锐利的jīng光,两道浓眉斜飞入鬓,像是用最好最黑的墨描绘而成,嘴唇极薄,就像是两片薄薄的刀片一般。
他不只英俊,更是锋芒毕露,站在那里锐气尽显,就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宝刀,仿佛靠得近些就会被他的气势割伤,极度危险。
无瑕打量着唐棣的同时,唐棣也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她穿着一袭梨huáng色绣绿荷叶纱衣,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站在水中的清荷,婷婷嫋嫋,让人不能移开目光,但是少女眼睛隐藏着的却是深深的戒备——这就是名满京师的琅琊第一侍女?
唐棣深深吸了一口气,单刀直入的问道:“几个月前,世子曾经去过三殿下的凝碧山庄?”
果然是那件事。无瑕面上一片温和,“回大人,是有这件事。”
唐棣目光落在无瑕脸上,注意观察她细微的神色变化,“那时是哪个丫鬟或者小厮跟从?”
无瑕微笑道:“是奴婢。”
唐棣又问道:“听说世子曾经落水,是你将世子救上来的,是吗?”
无瑕保持一贯的微笑,“正是。”
唐棣继续询问,“那时候世子换穿了三殿下的一件衣服,那件衣服可在?”
无瑕仍是微笑,稳稳的回答,“落水后奴婢就病了,记得是几天后奴婢病好了才将借来的衣服给三殿下送回去。”
唐棣眼睛紧紧盯着无瑕,“你只将衣服送回去,没有做过其他的事?”
无瑕摇摇头,正色说道:“奴婢只是送衣服回去而已,又会做什么事儿?唐大人,您想问的到底是什么,请说个明白。”
唐棣眼神像针,直勾勾的看着无瑕,好像要戳进无瑕的眼睛里去,“御史大夫王启燊被杀,在花园里找到两缕明huáng色的丝线,经过调查,这丝线与三殿下一件衣服料子完全相同,那衣服恰巧也被勾了两缕丝线,三殿下的奴才想起这件衣服曾经借给雍王世子,所以本官才会找你询问此事,说不定你这儿有留下那两缕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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