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城愈来愈近,她又得扮回哥哥。
这样变男变女的身分转换其实不难,难的是面对jīng神错乱的母亲,难的是她对母亲愈来愈难忍受的厌恶,即使明白只要再忍耐一个月,她就能得到自由,但心qíng还是灰蒙蒙的。
船行一日又一日。
韩靖发现愈接近皇城,银龙王那双眼眸愈凝重,甚至不愿意跟其他人jiāo谈。
他曾不经意的在聂老船长面前提了这事,老船长直言,“银龙王的事,不管是我还是其他船的船员,大家所知不多,只知道离开海上后要再找他,只能透过天济盟。”
接下来,航程依旧平静,接近天子脚下,饶是再大胆的人也免不了收敛几分,再一日,船便会抵达皇城临海的港口。
这个规模宏大的港湾,停泊着大小船只,港湾连接到皇城的道路两旁是如林的商肆,人车熙来攘往,一片繁华景象。
历恩号缓缓靠岸,聂老船长与多名船员列队准备送此行的贵客下船。
伍研丹在甲板上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到韩靖,最后是袁七上前告知,“我家主子还有事要处理,伍姑娘就不必等候了。”她表明愿意继续等,但他的表qíng跟着一凛。“奉劝姑娘还是先行,来日方长。”
她听明白了,再纠缠下去,一旦惹怒了韩靖,日后也许都不相往来了,不得已,她只能与丫鬟先行下船,乘坐马车离开。
唐麟静刻意独留舱房,算算时间,船客应该都已经下船了,而船也已安然抵达皇城,他们这趟护船任务就算结束。
只是,当她拿起随身行囊背在肩上,一打开舱房门,映入眼帘的竟是韩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韩公子怎么还没下船?”她再往他身后一看,就见本该等着她一起离开的叶宽,被韩公子的三名侍卫挡在前方甲板,嘴角还有点血渍。“你们伤了黑王?”
“怪不了我的人,我明白表示要他先离开,让我跟银弟好好道别,他却说船已安然抵达目的地,任务完成,银弟与其他天济盟的人都不需要再听任何船客或船东家的吩咐,硬是要过来……”韩靖优雅的摇摇头,一副全是某人自找的模样。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不知道捅了韩公子几百刀了!但当唐麟静看向叶宽时,眸光又变得关切。“没事吧?”
叶宽闷闷的回道:“只是小伤,无碍。”他觉得很不甘心,他的武功竟然连韩公子的一名侍卫都摆不平。
唐麟静目光再度变冷的看向韩公子。“就此道别,韩公子可以下船了。”
韩靖勾起嘴角一笑。“银弟怎能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咱们经历生死也算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
“你我之间只是一场买卖jiāo易下的相遇而己,称不上是朋友。”不是她爱用这么冷漠的口吻说话,而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男人从初遇至今,就给她一种很qiáng大的危险感,零jiāo集才是王道。
韩靖双手环胸的睨着他。“真冷淡啊,不过,你这样的朋友我喜欢,既然同在皇城,你住在哪儿?若是有机会,你我还可以再切磋切磋武艺。”
她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了,还打什么打?“不必,买卖完成,无须再见。”
韩靖挑起浓眉,望着眼前人那坚定的眼眸。“银弟真是有趣,即使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但依我的外貌,还有与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也该知晓我绝非泛泛之辈。”
“那又如何?我一向不爱攀权附贵。”
他莞尔一笑。“拭目以待,本王要见的人,从来没有找不到的。”
本王?唐麟静蓦地打了个冷颤,她本以为他充其量只是什么不入流的权贵子弟,才这么不懂得看人脸色,如果他尊贵为王……不会吧……
韩靖又笑笑的瞥了眼她那漫上震惊的眸光,接着转身步下阶梯,下了船。
原本热闹喧哗的港湾瞬间变得安静,一群jīng英侍卫早已站立两旁恭候,一见到他,立即弯膝,以手支地跪着,异口同声的道:“恭迎齐威王。”
这一声气势十足,响遍港口,有些人连忙跟着跪下,有些人引颈探看。
“起来吧。”韩靖大手一挥,众人纷纷起身。
唐麟静站在甲板的栏杆前,衣袂飘扬,面具下的神qíng充满震惊。
他竟然是十几岁就随着圣上出生入死,军功慑人,被圣上御封为齐威王,给予实权,拥有三千jīng英卫兵,长住北江的韩靖?!而他另一个身分更显赫,他可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皇后唯一的嫡亲弟弟,太子的舅舅……
天啊,缠上她的人竟然是齐威王,不!她一点都不想被他惦记上!
韩靖走了几步,再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甲板上挺拔的身影一眼,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心里想着,不用多久,我们的关系会更加密切的。
天空晴朗无云,金huáng琉璃瓦的富丽皇宫,在阳光照she下更显金碧辉煌。
一辆豪华马车从码头一路行经繁华大街,来到肃穆富丽的宫门前才停下,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手中是一面可以自由进入皇宫的御赐令牌,宫卫连忙行礼放行,马车随即进入宫道,再行驶一会儿后,马车停,韩靖步下马车,放眼看去,殿宇楼阁,重重拱门,可见宫阙回廊,高耸入天的大树红huáng落叶一地,秋意渐浓。
一名老太监急急前来迎接。“老奴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韩靖只是微微点个头,便熟门熟路的往议事阁走去,席高等人跟随在后,老太监也快步跟上。
韩靖进到议事阁,年轻俊秀的皇上乐见这名小舅子,省略君臣大礼,两人相对而坐,喝着醇香好茶,皇上先问及韩靖前来皇城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趣事等无关痛痒的话题后,才神qíng一肃,切入重点,“你与银龙王朝夕相处,如何看他?”
“面对两次危机,银龙王都能从容以对,的确有能力担当重任,若能让他为我朝廷效命,绝对是助力。”韩靖对他可是赞赏有加。
“但他的真实身分……朕实在勉qiáng不得。”这一点始终困扰着他这个天子。
“皇上放心,微臣有能力让他替皇上卖命的。”韩靖信心十足,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银龙王都让他找出巢xué来了,还怕降伏不了他的人吗?
“如此甚好,否则这一次官银北送若再次被劫,国库恐怕也无法再应付了。”这是皇上最担心的一点。
韩靖坚定的回道:“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谈完国事,再来谈谈你个人的事吧。”皇上俊逸的脸上露出兴味盎然的笑意。
韩靖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不自觉养起眉头。“微臣有何事?”
皇上的表qíng又变得有些迟疑。“朕在前些日子听到一个可信的消息,西安公府的大姑娘是跟着你一起乘船返回皇城的。”
“微臣对她没任何想法。”韩靖回得直接。
皇上笑逐颜开,韩靖的答案让他松了口气。“看来老西安公打的如意算盘无法成真,那么朕得想一套说词,婉拒老西安公请朕赐婚一事。”
“这点就烦请皇上费心了。”韩靖也不客气的笑道。
“无妨,把银龙王的事办好比较重要,不过你的动作得快一点,对庆安侯府闺女有心思的还不少,老镇国公也为府中的嫡长孙来求朕赐婚。”
由于韩靖很早就将计划禀报给他知道,所以他明白唐麟静是一枚极重要的棋子。
“皇上放心,微臣这几日就会向各皇亲贵胄发出邀帖。”
皇帝露齿一笑。“这一次,你是打算顺老夫人的意了?”
“是啊,再让老人家装病下去,微臣也于心不忍。”韩靖懒洋洋的回道。
皇上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可是,一旦她知道你选的媳妇儿是个连行房都有问题的女子……”
韩靖面带微笑。“总不能全顺了祖母的意,祖母年纪大了,不时得想想法子与臣斗智,这也是微臣的孝亲之道啊。”
“哈哈哈——”皇上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真好,他许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在他的治理下,天下看似太平,但王朝国土大,官员数量可观,要说个个清廉是不可能的,还是有一些臣子徇私枉法、剥削民脂民膏。
就如易城海贼横行一事,查到的某些线索也暗指恐有贪赃枉法的官吏与不肖海贼勾结,偏偏这极可能和一个动不得的权贵有所牵扯,他贵为天子,没有足够证据,还真治不了他。
韩靖再与皇上议论些事qíng后,便乘坐马车返回老宅——韩太傅府探视祖母祖氏。
气势恢宏的老宅大门上,挂着一块先皇所赐、写着“韩太傅府”的陈旧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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