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秀女们尚不算正经主子,是以膳食并不丰盛,一屋两人,四菜一汤,因着原先看多了宫斗,舒颜还特地给自个儿备着一双银筷,生怕被人谋害,只是这银筷子送入口中时略有些烫嘴啊!罢了,自己选的,烫也得继续吃下去。
晚膳过罢,宫女又备了些茶点放在屋中,米饭就那么一小碗,颂颖连一碗都吃不完,舒颜也不好意思让人再添饭,只能膳后用些糕点,夜里才不会被饿醒。
正吃着翠玉豆糕,忽闻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就见水色花帘被人掀开,一双绣着牡丹的茜色花盆鞋随即迈入,娇笑声也同时传来,“表姐你让我好找,打听了两日才知你住这儿呢!”
这话是看向颂颖说的,想来两人是表姐妹,舒颜也就没插话,继续享用糯软的糕点。若是白日里,她还可出去走走,好让她们姐妹说些知心话,偏这是晚间,外头风大,舒颜又不认得旁人,实在无去处,便坐在屋里磕着瓜子,那两姐妹闲话家常,她本无意多嘴,岂料那小姑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笑问道:“这位姐姐瞧着有些面善,敢问是哪家的千金?”
舒颜闻言心下一咯噔,姨母不是说没人认得她的女儿吗?此话究竟是客套还是真认得?心虚的她放下被掌心暖热的瓜子谨慎回道:“家父乃是陕甘总督,明山。”
略一提醒,小姑娘才恍然大悟,“晴云?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不会真的认识吧?舒颜最怕听到这种话,面上笑嘻嘻,内心惶又急,她根本不认得此女,是以不敢乱说话,只保持浅笑,等着她开口,“我是宝芝啊!我阿玛是章佳·阿桂,现下正率军在金川打仗呢!咱们几年前见过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幸得只是几年前,舒颜还有借口可推诿,“女大十八变,几年前的人或事已然记不大清楚,还请见谅。”
“是吗?”狐疑的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了瞧,宝芝心下存疑,终是没说什么,又坐了会子,她才告辞离去,临走前还娇声道:“姐姐我怕黑呢!你出来送我一送。”
颂颖应声起身,舒颜不觉怀疑,若真怕黑,她就不会挑晚间过来,宝芝故意让颂颖出去送她,莫不是想交代些什么话?人走后,舒颜悄悄向丫鬟采雪打听此女,采雪只道没印象。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心生疑窦,舒颜难免忐忑,生怕出什么岔子。然而这世事大多时候都是怕什么来什么,次日她尚在睡梦中,忽被外头传来的动静吵醒,紧跟着采雪便匆匆过来唤她起身,“嬷嬷要求所有的秀女们在一刻钟内梳洗完毕,说有很重要的事指示。”
纤指微抬,眸眼酸涩尚未睁开的舒颜不耐的打着哈欠,“今儿个又不是殿选,起那么早作甚?”
但听斜对面伺候颂颖起身的丫鬟春枝接口道:“方才奴婢隐约听到嬷嬷们说话,似乎是查出这届秀女有人冒名顶替,这才召集所有人打算公开处置!”
乍闻此讯,舒颜瞬间困意全消,惊眸圆睁,顿感天灵盖一麻,一股寒意霎时间自头皮窜至心田!
昨夜宝芝来时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当时她也曾怀疑宝芝瞧出了什么异常,可又心存侥幸,哪料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纵然心虚,她也不好在此时表现出来,强装镇静的由丫鬟服侍着快速更衣洗漱。
春枝伺候自家姑娘梳妆时啧啧感叹道:“选秀这样的大事本就规矩森严,怎的还有找人顶替的,就没想过万一被查出来是什么后果吗?”
端坐在妆镜前的舒颜明显感觉到采雪为她梳发的手在发抖,想必也是惶恐不安怕被连累吧!
春枝还想再说,颂颖适时打断,“想必人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不愿入这深宫,旁人的人生咱们不曾经历过,莫轻易去评判。”
关于此事,颂颖并未落井下石说风凉话,舒颜对她好感渐增,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谁若是娶了她,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一刻钟根本来不及仔细妆扮,只能勉强将青丝盘作最简单的小两把,随意戴了只海蓝宝的珠串流苏簪,采雪问她这般可否,舒颜心神不宁,哪有心思去看镜中的自己,若然今日真是她的死期,再怎么精心妆扮也是徒然。
收拾停当后,舒颜未敢耽搁,匆匆出了房门,颂颖紧随其后,此时天才蒙蒙亮,日头尚未出来,初春的晨风透着刺骨的凉意,簌簌的往人领口钻,才从屋里出来的秀女们不觉打着冷颤,但也不敢缩脖,咬牙强撑着挺直身子保持仪态,列队站好,否则又会被嬷嬷说教。
舒颜排立在后侧方,才出来没多会儿便已手指冰凉,紧张的互捏着,大冷的天,她却后背冒虚汗,风一吹,浸湿的中衣贴在身上,格外难捱。
待人陆续到齐后,负责这届秀女大选的安公公才端着拂尘悠悠迈步出来,狭长而阴冷的眉眼扫视着在场众秀女,细声开腔,“带人上来!”
片刻后,便有两名小太监架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秀女行至此处,随手将人往地上一撂,秀女顿时趴跪在地,嘤声低泣,不敢哭出声来。
原来不是她被人检举,舒颜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纵使立在后排,她也能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那秀女十指沾血,脸颊红肿亦有血迹,想必已被用刑审问,目睹这般惨状,舒颜不觉打了个冷颤,也许她不是头一个,但很有可能是下一个!偏巧那宝芝就立在她隔壁,见状故意小声问道:“姐姐似乎很紧张呢!你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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