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状元府,大师兄转头对我道了一声:“浅儿,对不住了。”
我只觉脊骨一麻,便被他挟持入怀。他用食指与拇指,不轻不重地捏住我的咽喉,我丝毫不敢动弹。
随着姜溱的放声尖叫,状元府的门被迅速打开,冲出来的是一名小家丁,我瞧着挺眼熟,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小家丁也跟着姜溱放声大叫:“来人啊,来人啊,夫人夫人回来了。”
这会儿我算是想起来,这小家丁就是那奉我若神明的小五儿嘛。我很想与他讲,夫人是回来了,但夫人现在还在敌人手里,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欢欣鼓舞。
人一个一个从门内鱼贯而出,我见着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们,忍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夫人好。”众人齐声道。
看看,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宝儿和范天涵是最后出来的,宝儿一见我们就哭了,哀求着:“大师兄,求求你放开小姐,求求你不要将小姐的头拧下来!”
我一听还有这个可能xing,脖子就忍不住一阵发痒。
我望向范天涵,他似乎比我记忆中清瘦苍白了些,见我望他,他仅是一笑,微微掀唇,吐了两个无声字。
“莫怕。”我心里模仿了一下,大概是这两个字罢。
大师兄掐着我脖子的手紧了一紧,大声道:“范天涵,jiāo出萧子云,我便把浅儿jiāo还给你。”
范天涵抱拳道:“段大侠此言差矣,子云早就移jiāo官府法办,岂是容范某做主。还望段大侠理解,将范某的妻子放回,范某定当万分感谢。”
“少废话。”大师兄的手又紧了一紧,“你若不放了萧子云,我今日便了结了浅儿。”
大师兄一用力,指甲便陷入我的脖子ròu里,疼我直想骂娘。
宝儿忽然大叫:“大师兄,你指甲太长,你别掐小姐!”
……
大师兄闻言果真松了松手劲。宝儿真是大智若愚,心细如发。
宝儿吼过后,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场面一时有点僵持。我这么被劫持着实在不甚舒适,只好小声提醒大师兄道:“大师兄,叫嚣呀。”
大师兄恍然大悟,大声道:“范天涵,我让你放了萧子云!否则我一把捏断她的脖子。”
我只能说,大师兄在叫嚣的技巧实在有待加qiáng,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范天涵叹一口气道:“段大侠,你与清浅是同门,而子云是我表妹,我若能将她搭救出来,我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子云这次犯的是刺杀皇上的大罪,其罪当诛,不是我不保她,是我保不了。”
哇!刺杀皇上啊……这罪挺大的啊……
大师兄又不淡定了,他掐我脖子的手又收紧了,“这都是你设下的陷阱,她言你带她进宫晋见皇上,突然就一群人围住她了。”
范天涵道:“段大侠如何知道?莫非你私闯大牢?那日太后大寿,皇宫内人来人往,我一转身就不见了子云,再次找到她时,她已被大内侍卫层层围住了,她当时手持长剑砍伤了两名大内侍卫,而皇上的huáng袍也被她割破了一角,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大师兄还想说甚么,我忍不住打断道:“那个,你们能否移驾府内说话,这样我点累。”
这一大帮子人堵在门口,跟演大戏似的。
姜溱忙附和道:“姐姐身子虚,不宜久站。”
大师兄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我们里面说话。”
就在他侧身那一霎那,范天涵忽然跃起,一腿扫向大师兄,大师兄堪堪躲过,范天涵一掌劈来,大师兄扣住我的手用力收紧,我忍不住唔了一声。
范天涵扫了我一眼,临时收回掌,做出个请的动作道:“段大侠里面请。”
于是一帮子人都进了将军府,院子里早有人准备好了太师椅。我被大师兄按着坐在太师椅上,他立于我椅背后,手仍然掐住我脖子。
这个姿势有点诡异,但比方才舒适多了,我也就不再计较。
我坐好后,范天涵递了个眼色给李总管,片刻之后李总管便端了杯茶与我,我望一望大师兄,他并无表态,我便接了过来,僵直着脖颈淡定地喝茶,嗬,我久违的茶香。
大师兄道:“范天涵,萧子云对你有qíng有义,即使她处事过激,也都是出于爱,你如此陷害她又于心何忍?”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喷了口茶。
范天涵怒目瞪我,我很无辜,如此滑稽之言语,叫我如何忍住?
大师兄并不理我,还在晓之以qíng动之以理地劝说范天涵:“你设计囚萧子云无非是想bī我jiāo出浅儿,现浅儿我已送到你面前,只要你放了萧子云,我立马放了浅儿,而萧子云我会带她远走高飞,今生今世永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听着觉得也有理,忍不住道:“所言极是。”
范天涵道:“非我不愿放子云,只是子云犯下滔天大罪,由不得我。”
大师兄忽地收紧手指,他拇指与食指紧紧扣住我的喉骨,我瞬间呼吸不畅,只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慢着!”范天涵急道。
大师兄冷冷地睥他,手劲不但丝毫未松,反而愈收愈紧。
此刻我倒不十分难受了,只觉彻底心凉,我本以为大师兄再怎么着都不会真的伤害我,看来我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瞧得起我们多年的同门之qíng。
我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哑着声音道:“天涵,千万莫放萧子云,至多我给她陪葬就是了。”
范天涵与我对望,眸黑若墨,似是与我心意相通,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松手,我派人去将萧子云从牢里带出来。”
我大怒。
大师兄闻言微微放松了力道,手指却也还是扣着我的咽喉。
我用力吸了口气,威胁道:“范天涵,你若放了萧子云,不用他了结我,我自己咬舌自尽。”
范天涵仅是回了我三个字:你闭嘴。
我深受打击。
萧子云很快被小五儿带了进来,她手脚皆为铁链所锁,却一点没有监下囚的卑微,昂首挺胸得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冷冷地扫了我与大师兄一眼,道:“段展修,你真舍得对你的小师妹下手?”
这话古怪,看样子她似乎尚未知晓大师兄对她一往qíng深。
而她一抬头对上范天涵的表qíng却是深qíng的,“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行刺皇上,是皇上他突然对我动手,我被迫自卫,而且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皇上,而他当时看起来也不像个皇上。”
那倒也是,一般人都想象不到长那么丑一人也能当皇帝。
范天涵回道:“子云,这事会有人去查个水落石出,届时自然会还你清白。我希望你劝段大侠在尚未铸成大错前放了清浅。”
萧子云冷笑:“莫非你还看不出来?他们二人合伙骗你呢,段展修对嫂嫂可是心疼得很,他带走嫂嫂的这段时间,指不定二人早已互通款曲。”
大师兄忙辩解道:“我与浅儿之间清清白白,若有甚么私qíng,我又何必挟持她回来救你?”
萧子云又一声冷笑:“我看是王清浅对我怀恨在心已久,鼓噪着你来诱我出大牢好杀了我吧?当时我就不该听信你,让你带走这女人,我就该趁其不备一掌劈死她。现在也不会倒让她以受害的名义来加害于我。”
这样她都能想得出来,不愧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毒者见毒。
大师兄几次张嘴yù解释都未果,最后只好对范天涵道:“解开她身上的铁锁。”
范天涵望我一眼,我摇头,大师兄见状使力扣住我的喉骨。
范天涵大手一挥,院内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他从腰间解下钥匙,开了萧子云手脚铁链的锁。
大师兄见锁一开,对萧子云大声道:“快走,我随后来。”
萧子云却不动,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朝我劈来,而我在大师兄的钳制之下丝毫动弹不得……
“你敢!”一声怒斥,范天涵抽了剑朝萧子云疾刺而去,不料萧子云却不管不顾,掌风丝毫未曾迟缓地朝我劈来,所幸大师兄松了掐我脖子的手,跃起去挡范天涵的剑,我一个懒驴打滚从太师椅上滚下来,堪堪躲过萧子云一掌。只听砰一声,萧子云一掌落在太师椅上,椅子竟瞬间四分五裂。
范天涵的剑划过大师兄的手臂,他qíng急之下使得是全力,一剑竟划得深可见骨。萧子云在错身间被喷了一脸血,望着大师兄受伤的手臂微微一愕。
而我在地上尚未来得及爬起来便被范天涵团成一团抱入怀中,他抱了我便往屋内发足疾奔,一入屋内便大声命令:“弓箭手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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