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实验室有事?”三和开始担心。
“不不,”他自己斟了一大杯咖啡,“三和,昨日我在山顶看到你,以为司机是易泰,我拨电话问他,你俩是否和好——”三和发呆,“欧阳,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
欧阳抢着答:“我也不相信,但是我鼓起勇气,自他口中得到正确答案,不,那不是他,你们没见面已经很久。”三和不禁生气,“欧阳,你有什么毛病?”声音变得尖刻。
“三和,我一直爱你。”
三和霍一声站起来,眼睛睁得圆且大。
“我不想再失去机会,这一年来,我看着你失意憔悴,终日落落,始终没有勇气表达心意,昨夜,我想通想透,故此一早来向你坦白。”欧阳脸色浅浅红润,他深深吁一口气。
“三和,要是你愿意,我俩可以有新的开始。”
三和看着他,张大嘴,有合拢。
“三和,我知我不是英俊小生,人才也很普通,可是我会爱护你。”
三和这时知道有话要马上、立刻、即时说清楚,千万不可拖延拉扯。
她拍打欧阳肩膀,尽量诚恳地说:“太突然了,欧阳,我不认识你,对你的爱恶,一无所知,我们只是好同事。”欧阳看着她,“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
三和微笑,“欧阳,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一定会爱护妇孺,可是,你不是我那杯茶。”“三和,男人不是茶。”
“对不起,你不是我想看的那本书,我不想掀开封面。”
市面上有许多那样的书,文艺版编辑诚心推介,大字标题:“好书”!免费赠阅,在所不计,可是听者藐藐,读者选择的,永远是另外一些著作,真叫人痛心疾首。欧阳觉得三和把话讲得那样明白,只得低下头,胸口难免凄痛。
“对不起,欧阳。”
“我尽了力,再也没有遗憾。”
“欧阳,吃了早餐才走。”
三和以为他会拒绝:没有胃口,但是不,他点了烟ròu煎双蛋,并且指明烟ròu要焦一点,jī蛋不要太熟,面包抹上牛油。三和笑着应:“马上来。”
他吃下这客早餐,完全没事,他一共添了三次咖啡。
三和送他出门。
欧阳碰运气失败,仍然说:“我爱你三和。”
三和点头,“我会记得叫你赴汤蹈火。”
他终于走了。
三和关上门,这时才知道骇笑,她坐倒在地。
这时有人自书房出来,“我都听见了。”
三和吓了一跳,那人原来是苏冬虹。
她瘦得只剩扁扁一个影子,jīng神却十分闪烁。
三和问:“你整夜在此工作?”
“我伏在书桌睡着,忽然听见你们jīng采对话,醒来,不由得细听,对不起。”三和笑,“是我声音太大。”
“为什么不给那人机会?”
三和刹那招供:“我仍盼望激动心跳及陶醉得凄酸的表qíng。”
没想到苏冬虹完全同意:“真的,大家都不愁衣食住行,他若不能叫人心跳,gān嘛要在一起受罪。”三和见她演绎得如此有趣,不禁大笑。
“你的前任一定十分jīng采。”
三和摊摊手。
“我是一个编剧,我对所有故事好奇,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有人比我更好。”
“不,”苏冬虹改正:“不是有人比你更好,而是这一刻他以为有人比你更好,两者之间有极大分别。”“谢谢你冬虹。”
“看得出你想念着人。”
“是,他有宽厚肩膀,*在上边很舒服,这种简单原始ròu身的实际欢娱令人思恋不已。”苏冬虹蹲到三和身旁,“真没想到你这样坦白。”
三和微笑,“看得出你们的要求比我的高深文明。”
“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只向往名利。”
三和答:“我自少年开始渴望爱人及被爱,自小我父母离异,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怕与他们两人住一起,因为天天吵,更怕同他们单独住,因为他们各自有伴侣,只好跑到学校寄宿。”冬虹点头,“幸亏家中有钱。”
三和笑,“是,所有帐单总有父母支付。”
“那样做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读书时也曾想做作家。”
冬虹骇笑,“千万别想。”
“我,我做早餐给你吃。”
“我不是那个欧阳,他真吃得下,可见食物确是一种补偿。”
“你太瘦了,冬虹。”
“他到底来求爱还是来吃煎双蛋?”
三和尴尬,不禁反击:“你呢,为谁辛苦为谁忙?”
冬虹想一想,“我想成名。”
“你多次获奖,早已名利双收。”
“只是局促小地方些微小名气。”
“你要扬名世界?”
冬虹却问:“你会不会做克戟?”
三和笑了。
如果欧阳像他们任何一人那样会说会讲,通qíng达理,都会有发展机会。
可惜欧阳简单如一二三“优薪厚职,个xing平板,循规蹈矩……看到那么多就得到那么多。“昨夜很晚才收队?”
“他们天亮了才走。”
“你们的工作钟数神秘莫测。”
冬虹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我也得收工回家了。”
“本子改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
说着,苏冬虹忽然蹲下,捂着腰,她呕吐起来。
“对不起……”
她自己尚未发觉,一味掩住嘴。
可是三和看到冬虹吐出来的是浓稠血液。
三和立即取过毛巾按住她嘴,“别动,躺下。”
冬虹已经痉挛。
三和奔出去拨紧急号码。
救护车来之前,她紧紧抱着冬虹,不住安慰。
冬虹并没有失去知觉,她泪流满面,神qíng悲苦。
幸亏救护人员五分钟就赶到,他们即时替冬虹诊治,有人经验丰富,即时说:“别怕,只是胃出血。”迅速把冬虹抬上担架。
三和百忙中写了一张字条放显眼处,跟着上救护车往急症室。
冬虹闭着双眼声音微弱:“真没想到要新相识照顾。”
三和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这就叫缘分。”
冬虹气若游丝,“这回呕心沥血。”
在一旁护理人员却听见了,他老实不客气,科学化地说:“烟酒过度,或爱吃酸辣肥腻,也会引致胃出血。”三和微笑。
这时经过注she的苏冬虹沉沉睡去。
到了医院,只要病人的头颅还连接在脖子上,医生看护都视作平常,冬虹即时获得妥当安排。忽然有一个人匆匆奔进来,不知碰到什么,摔一大跤,刚好匍匐在荣三和脚前。原来是朱天乐气急败坏奔来。
三和感动,到底也有真感qíng,单是为着剧本,不可能这样激动。
看护把他扶起,“先生,你没事吧。”给他一杯温水。
他叹口气,坐下,问三和:“冬虹怎样?”
“她没有生命危险。”
“荣小姐,打扰你了。”
三和微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我进去看他。”
“那我先回去。”
回到家里,发觉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事。
副导演说:“什么电传电邮电话电报都不及一张大字直截了当一目了然。”三和即时进厨房煮了一锅瑶柱白粥。
怎么看,冬虹都不似有亲人照顾的样子,要紧关头,只得*路人拔刀相助。工作人员收拾厨房,“荣小姐,全用消毒药水清理过,你可放心。”
世琦进来,“三和,你且去换件衣服。”
三和低头一看,只见衬衫上血渍斑斑。
她一边上楼一边问:“今日还拍戏吗?”
“你没听说过,‘表演仍需继续’?”
展云叹口气说:“终于有人吐血了。”
三和淋浴更衣,把粥装到保暖壶里,拎着出门。
在门口碰到朱天乐。
他无奈说:“收队才去探她。”
三和答:“有我。”
导演看着她,感慨地说:“你才是总指挥。”
三和已经上了车,往医院驶去。
半途想到一间叫甜蜜蜜的小店,专卖一种糖浆炖jī蛋,那香味闻了人会苏倒,她赶去排队买了两盅。走进医院病房只见苏冬虹侧着头看窗外。
这时已开始下雨,天色灰暗。
冬虹转过头来,“三和,又是你。”
三和笑,“好象很讨厌的口气。”
“不不不,三和,怎么好意思。”
“我没有事,我来陪你吃饭,我问过医生,你可喝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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