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老天!你这是什么鬼东西?”郝英莲一看见倒进水晶杯里的是茶褐色液体,几乎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这一叫,吓了李曼儿一跳,原本颤抖不已的手一时失了准头,该倒在水晶杯里的水全落在郝英莲白色薄纱裙——“天!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李曼儿吓得花容失色,血色顿时在她的脸颊上退得一gān二净,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旁的餐巾要将她裙子上的污渍擦gān,慌乱之中却扫落了搁在桌缘的水晶杯。
“匡 !”是水晶玻璃落地应声碎裂的轻脆响声——整个华轩楼的服务生及经理全都被吓傻了,在郝英莲再一次的尖叫声还没嚷出前,众人已飞也似的冲上前帮忙收拾残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任之栋边道歉边弯身去拣地上的水晶玻璃碎片。
“我来就好,经理。”李曼儿好一会才回过神,忙不迭的蹲下身去帮忙他,为自己闯下的大祸连累到他愧疚得想死。
“李曼儿,你马上离开现场。”他冷冷的对她命令道。
“我收好了就走,对不起。”她怎么可以让他为她收拾善后呢?不可以的,他可是堂堂的领班经理,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
瞪视着一身特意从香港订制空运回来的白色薄纱衣裙,如今却因为眼前这个女服务生而瞬间变成了茶色斑点色块的臭抹布,郝英莲的脸盛怒得已由红转成黑。
这一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了,为了跟风擎宇吃一顿饭,她打了几十通电话再加花了几十个钟头去说服秦方那只狡猾的狐狸替她办事,又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选衣服、化妆、作头发上头,没想到现在却给一个臭丫头给毁得一gān二净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碍于风擎宇就坐在自己面前,她一定会当场给那个丫头一巴掌。
气,隐忍着无处可发,恼得她jīng雕细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美感,眉一场,眼角瞄见桌底下李曼儿拣着碎玻璃的手近在咫尺,她那穿着细跟高跟鞋的脚几乎毫不犹疑的便挪了过去,往那只雪白的小手上使力一踩——“啊!”李曼儿失声叫了出来,痛得脸色惨白,泪控制不了的兜上了眼眶。
郝英莲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位小姐,你又怎么了?我真是受够你了!请你马上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再看到你!”
“对……对不起。”她疼得快要晕过去,一只手抚着被踩到的另一只手,上唇紧紧咬着下唇,大气也不敢吭一个,就怕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声来。
从进门之后,风擎宇便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很想叫眼前嚣张的女人闭嘴,也很想马上把这个叫李曼儿的女人给拉出去好好质问她一番,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冷冷的瞧着,像是一个旁观者般的观察着她。
他不了解她,一点都不了解,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吧?他跟她之间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滚。”郝英莲厌烦的直皱眉,搞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执意要把地上清gān净不可?“谁帮我把这个总是坏事的人带走?快把她带走!我真的受够了你们!”
她应该马上冲出去躲到厕所哭才是!要不然也该无地自容的再也不敢多待在这里一秒,可是她却像个小媳妇般忍气吞声……是了,看来她很缺钱,没这个工作不行,所以才会如此。
江伶如赶忙上前弯腰赔不是,一把拉起李曼儿,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快给我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真丢人!”
“是,对不起。”突然被拉起身,李曼儿颤悠悠的身子晃了晃,她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椅背。
呈现在风擎宇眼前的,是她纤白手背上被玻璃碎片刮伤的一道鲜明血痕。
他眸子淡淡的一眯,高大的身躯猛地站起,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便往外走——“你gān什么?快放手!”李曼儿惊呼一声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力道十分惊人,根本不是她可以拉得开的。
众人惊愕的看着他们,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任经理——”李曼儿下意识的要向一向照顾她的任之栋求助,却发现他只站在那里无能为力的摇摇头。
怎么?全天下的人都怕这个风擎宇吗?他究竟是哪一号人物?为什么饭店里的经理看到她被他扯着走,全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等等,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拉她走?她还得跟经理道歉、jiāo代,她不能就这样离开的!
“风擎宇!你要去哪?”郝英莲是第一个自惊讶中反应过来的人,她蓦地站起,拉高了嗓门冲着风擎宇叫,边说边朝已走到门边的他奔了过去。
“滚。”淡漠无qíng的一个字,却比冬日的霜雪还要冰凉刺骨。
她愣了半晌才听明白他口中的话,一双修得迷人细致的眉高高的挑起,“你是在跟我说话?”
连头也懒得回,风擎宇的反应是直接把李曼儿塞进停在饭店门口候客的计程车里。
“医院。”关上车门,对司机下达完命令,风擎宇闭上了眼,没再开口说话。
◎◎◎坐落在阳明山半山腰的一栋由红色砖块盖成的别墅,满是古色古香的气息,庭院里红红白白的杜鹃花迎风招展,池塘里养的不是荷也不是莲,而是一只只好像被洗得发白的天鹅和鸭子,它们自由自在的游着,乐在其中。
有些凉意的深夜里,不时听见的蝉声、鸟叫与蛙呜,让人好像到了一个偏僻的小乡村,砖块盖成的别墅与这样的景色,毫不突兀的融成一方独特又自我的天地,与阳明山大多数的豪华别墅大异其趣。
“进去。”风擎宇推开门,说了今晚对李曼儿的第一句话。
一屋子柔和晕huáng的灯光在他弹指之间打开,将室内典雅温馨的布置毫不保留的呈现在她眼前。
冷冰冰的他竟住这样的房子?她有些疑惑,也莫名的有些感伤。
“进来。”他又说了一次,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先进了屋子,并在客厅里白色沙发上坐下来。
“我想……我还是不打扰了。”李曼儿站在门外没打算进屋,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主导一切,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被迫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身不由己。
“或许你比较喜欢我把你扛进来?”嘲弄的一笑,风擎宇已起身朝她走去。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一直退到背抵到门外的栏杆才不得不停住。
“你……不可以qiáng迫我。”
“喔?”
“我要回家了。”他让她紧张,从几个小时前在饭店开始一直到现在,她紧绷的神经都没有放松过。
“这么晚了,这里叫不到车。”他伸手拉她进屋,后脚跟一勾把门砰的一声给带上。
“我可以自己走下山。”
眼一眯,风擎宇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柔美得似乎未染脂粉的容颜,两年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一眼认出她来。
“你很怕我?”就算她怕他也是应该的,这世上怕他的人比不怕他的人多上好几百倍,更何况,他与她的相遇是在那样的一个夜里。
或者,说怕是客气了,她该恨死他才是,要不是他的出现,她的生活不会因此有了这么巨大的转变。
抬眼看他,李曼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柔的气息像深夜里的夜来香,隐隐的透着一抹似淡似浓郁的花香味,挑动着人敏锐的感官,掀动着人在暗夜里易于骚动的不安魂魄。
她怕他吗?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她只是被他突然的出现给吓傻了,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男人,毕竟整整两年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在她的生命里。
这次的相逢是个意外,她不想因为这个意外而与他有太多不必要的jiāo集,毕竟他与她形同陌路,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她怕的是一男一女同处屋檐下的不适当,而不是他。
应该是这样子的,没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想……这并不太适当。”虽然她不以为眼前这个霸气寡言的男人会在乎这个,但至少这是个让她离开这里的好借口。
闻言,风擎宇挑了挑眉,“孤男寡女?”
李曼儿的心一跳,怔怔的看着他唇角勾起的嘲弄,有些心虚地道:“是的。”
话,轻而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一出口,脸颊热烫烫的烧着,红扑扑得像滚着一炉火。
“我们两个的关系,不能用上这四个字吧?”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扫过她嫣红似火的脸庞,眼睁睁的看着那火烧得更红更旺。
最好,灭不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喜欢看见她羞窘得不敢见人的模样,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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