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丫头而已,又不是华弟你的心上人,更不是如筝表妹,为什么我不能要?”
沈奕是摆明着要在这件事上纠缠到底不可?
“华府一向尊重下人的意愿,只要陆黎儿是我华府人的一天,除非她自己愿意跟你走,否则华府绝不会卖了她。”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她愿意,你就得放人。”沈奕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笑得益发合不拢嘴。
华熙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那笑容碍眼得很。
“你今天上门来没要紧的事?”沈奕可是天底下最不得闲的大忙人,拨空来府里蘑菇绝对有事。
“华府的人面广,我要你替我查一个人。”
“谁?”
“陆景淳。”
“广州沿海最大的古董贸易商陆景淳?”这个名号在华南华中一带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错。他失踪了,死要见尸,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他。”
华熙沉吟了一会,挑起眉看他,“找他做什么?”
“不是我在找他,而是外国使节在找他,此人鉴识古董的眼光一流,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他一失踪,丝路贸易突然有了缺口,膺品满天飞,市价失了谱,搞得番邦商人jī飞狗跳纷纷上书抗议,弄得我烦不胜烦……华熙,你身为华府少爷,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吧?”
大唐盛世,丝路往来贸易频繁,与各国的jiāo流也越来越热络,京城长安更是进行贸易的一大据点,各国使节为了广扩财源与上头打好关系,近年来的贡品更是未曾断过。
现下贸易市场因为一个人的失踪而出现了缺口倒是始料未及,也因此让皇城内的王公贵胄有了花无百日好的警惕,商人的地位与名望之重要xing也随之水涨船高,而华府,更是城内首屈一指的贸易商转手站,经手过的货物不知凡几,岂有对此事一无所悉之理?
华熙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华府是和陆家有商业往来,事实上……我们追查他的下落已经好一阵子了,只是一无所获。”
沈奕有些不悦的望着他,“有些事你就不能主动一些帮我吗?非要我涎着张脸来求你?”
“不敢。”
沈奕冷哼一声,“接手陆家庄的人你识得吗?”
“林炎祺,一个二十五岁不到的年轻人,是陆家庄一手栽培起来的,算识点货,不过比起陆景淳可是差上大大一截。”
据说自他接手半年多来,经手的货品常出现买卖价断层的问题,而最大的原因便在他的识货不清,遇到业余的买家便可卖高价钱,遇到识货的鉴赏者则不会再踏进陆家庄第二次,仅仅半年就已坏了陆家庄一向鉴物jīng准的金字招牌。
“难不成除了陆景淳,就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沈奕懊恼着,从不以为有任何人的重要xing会比皇帝更重要。
“古董贸易不比一般商品,它的价值就在于可以jīng准的鉴定出货品的来源、优劣,甚至有把握在买卖之间赚取应有的价差,接得了手也出得了货,所以经营者的眼光占有绝对的先机,其实古董盘商多不胜数,只是要找出像陆景淳当家时的陆家庄那么有公信力、商誉和眼光的商家确实大大不易。”
“照你所言,他若真死了,沿海一带的古董jiāo易不全乱成一团?”越想,沈奕的眉头挑得越高。
华熙淡漠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处处卧虎藏龙,顺其自然就是,何况古董贸易只不过是丝路贸易的一环罢了,没有它,大唐还是大唐,依然qiáng盛富庶,国泰民安。”
沈奕冷冷的瞧他一眼,“你这是在说风凉话。”
华熙微笑的摇着扇,悠悠哉哉的模样存心就想气死他。
“本来就没我华某的事。”这一言,够把这人气走了吧?他已经待得够久了,久到他想赶人。
“哼。”沈奕脸一沉,起了身,“总之,你得帮我把陆景淳给找出来,不然我拆了你华府。”
“你就只会这招吗?简直在吓三岁小娃。”
“华熙!”
“听到了,没事的话你快走吧,我还有事要忙。”华熙起身亲自送客,把人推到门边,叫来了吴萧,“替我送送沈公子,记住,一定要亲自看他上马离开,至少一公里远。”
免得沈奕当起贼,在华府探头探脑地坏了他尊贵的身份,沈奕无所谓,他可不想让耳朵无辜受累,再被叫去宫里让人念到长茧。
“嗄?”吴萧听得一头雾水。
“照办就是。”华熙挥挥扇子,背着手往圈子的另一头行去。
心挂着事,没心思去应付别的,转头便来到了琴轩。
“表哥,你来了。”岳如筝巧笑嫣然,笑容比那牡丹还要迷人几分,风姿款款地迎上前。
“睡得好吗?”华熙温柔的问道。
“补够眠了,这一趟上广州可真累坏了我。”她娇柔的嗔怨着。
几年来第一次出远门,还是拜姨娘所赐,说什么要带她到广州一带的天神庙上香祈福,累得她在马车上颠簸个把月,差点没气得把马车给拆了。
“你是该常出门走走,身子自然会好些。”
“没有表哥在,如筝怎么也不觉得好。”
华熙微笑,“你老是这样依赖我是不行的。”
岳如筝闻言,脸色在一瞬间转为苍白,“表哥,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吗?”
见她又禁不住快昏倒的模样,华熙伸手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来,“你又胡思乱想了,表哥没有这个意思。”
“我以为你赚弃我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温柔的看着她,沉吟好一会才缓缓开了口,“如筝,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得老实回答我,嗯?”
“嗯。”
“今天一早在我房里的那个黎儿,你……是不是打了她?”
岳如筝被惊吓住的望着他,“她说……我打她吗?”
“你有吗?”华熙专注的审视着她的脸。
岳如筝慌乱地摇头再摇头,泪珠儿滚滚而落,“不,我没有啊,表哥,我怎么会打人呢?我真的没有!她为什么要说我打她?为什么?”
“早上,我是听见了她的哭声。”是他乍见到如筝,而她又娇弱哭泣的扑到他怀里,他才会一时没注意旁边的陆黎儿……
他从来就不以为柔弱的如筝会是那个欺负人的人,霸道的陆黎儿才可能是,不是吗?
这种先人为主的观念来得自然而然,根本不必费心思量,但,也许真的因此让陆黎儿受了委屈。
脑海中不禁又闪过一个时辰前那张含着嗔、含着怨、含着浓浓委屈的带泪小脸……
心,不由得隐隐疼着。
华熙这一句话让岳如筝怔愣了一下,盈盈泪光中闪现一抹妒意与怨恨,不过很快地便让她低垂下眼给掩饰过去。
“你的意思是我说谎骗你?”她真的没想到表哥会因为一个小丫头跑来质问她,真的没想到。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弄明白事qíng始末而已。”
岳如筝突然哭着偎进他的怀里,荏弱的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际,“她想抢走你,表哥。”
“如筝……”
“是真的!她想抢走你!你让她睡你的chuáng,让她以为她跟别的丫头是不一样的,你进门前没看见她那副得意的模样,她笑我笨、笑我傻,说你是爱她的,说你迟早是她的,你根本不爱我。”
“她可能是气得口不择言。”华熙在心里淡淡一笑,下意识地并不想与岳如筝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不过,如筝所说若是真的,那如筝铁定是哪里惹得那丫头不快,她才会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气她吧?
见华熙听到她所说的话竟然没什么反应,还半点也没怪罪陆黎儿的意思,岳如筝的心里头真是又吃味又生气,满肚子的怨全落在早上那个臭丫头身上了。
她在华府待了这么些年,等的就是要嫁给华熙表哥,华府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把她当未来的少奶奶伺候着?她岂能让一个臭丫头爬到她头上?
该死!
“无论如何,一个丫鬟怎么可以在主子面前混说?而且……是她动手打人,怎么可以说是我打她呢?”说着,岳如筝哭得益发悲切起来。
“她打你?”不会吧?
岳如筝点点头,露出纤细的手腕,上头还留下一抹殷红,“这就是她早上抓的。”
“真是她弄的?”要是,那丫头该拖出去打上十个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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