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_亦舒【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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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聪神色有异,qiáng作镇定。

    玉露诧异,「聪,什么事?」

    「我看见了她。」他战栗。

    「谁,你看见了谁-」

    「我看见金瓶。」

    玉露一听,面孔即时变色,她放下那一篮jīng心挑选的水果,与秦聪匆匆离开市集。

    他们上车。

    「你在哪里看见她?」

    「就在店里。」

    「她穿什么衣服,怎样打扮?」玉露紧张。

    「我只看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看穿我的背脊,像是要在我身上烧一个dòng。」

    他痛苦地用双手掩住面孔。

    玉露哼一声,「你不止一次看见她的眼睛,每晚她都会在你梦中出现。」

    「不,我肯定刚才见到她。」

    「为什么不与她打招呼?」玉露语气十分讽刺。

    秦聪不再说话,他自身边取出一只扁瓶,打开瓶塞就喝。

    英俊的五官有点扭曲,他顿时憔悴萎靡,一脸悔意。

    玉露把车驶出停车场,斑马线上有行人走过,她-停车子。

    秦聪忽然低呼:「是她,是她!」

    他伸手指着斑马线上一个女子。

    玉露吓一大跳,定睛一看,送人是一个年轻白哲梳髻的女子,但绝对不是金瓶。

    那女子向车内的他们看一眼,牵着狗走过去了。

    秦聪犹自喃喃说:「是她,是金瓶。」

    玉露厌恶地说:「对你来讲,她真是无处不在。」

    回到家,她一个人蹬蹬蹬走进屋内,气鼓鼓坐在客厅看海,等秦聪来哄她回心转意。

    等了半晌,她气消了一半,秦聪还未出现,她走进书房,发觉他躺在安乐椅里,身边全是酒瓶,他已昏昏yù睡。

    「秦聪,醒醒。」

    才下午三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剩下时间,让她一个人呆呆地发闷,这是最残酷的惩罚。

    她终于得到了他,是真的吗,这一具躯壳,叫她感慨。

    「聪,聪。」她再叫他,一边用手出力推。

    他翻身,索xing跌在地下,打一个滚发出鼻鼾,睡得不知多香甜,他根本不愿清醒,随便在何处昏迷都一样高兴。

    玻璃茶几面上还有剩下的白色不知名药丸,都可以帮他速速进入无我境界。

    玉露狠狠地踢他一脚,用力过度,她自己差点滑倒,连忙扶住墙壁,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第八章

    她喘了几口气,站定,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叫她寒毛竖起。

    她转过头去低喝:「谁?」

    「是我,王太太。」

    原来是司机站在书房门口。

    「太太,油站单子请结一结账,还有,上两个星期的薪水——」

    玉露扬一扬手,「马上付给你。」

    「太太,还有马利与康泰莎的薪酬。」

    玉露说:「跟我到楼上拿。」

    「是,太太。」

    她走进寝室,拉开梳妆台抽屉,取出厚厚一叠现款,数清楚了付给工人。

    加上日常开销,所剩无几。

    佣人递上各种账单,「王太太,都是最后通知,不付要剪线了。」

    玉露索xing把手上余款也递给她们,「你到银行去一趟吧。」

    「是太太,」佣人yù言还休。

    「还有什么事?」

    「太太你得准备婴儿用品了。」

    玉露发呆,半晌才说:「多谢你关心。」

    「还有定期检查。」

    「我知道,你出去吧。」

    玉露疲倦地坐倒chuáng沿。

    抽屉已经空了。

    第二天一早,她到银行去提取现款。

    柜位员同她说:「王太太,户口存款不足。」

    「什么?」她愕然。

    「户口只剩三百多,你看,王先生,上星期分三次取走了所有现金。」

    玉露定定神,「呵是,我一时忘记了,不好意思。」

    她转身离去,孕妇,脚步有点蹒跚,碰到其它顾客,人家反而要向她道歉。

    回到车上,她把自那些人身上取得的银包逐只打开检查。

    真要命,北美洲居民全无携带现金的习惯,五六只钱包里头只得三两百元。

    玉露气馁得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下车,忽然脚软,几乎跪倒在地。

    有一双突如其来的手臂扶住她。

    「你没事吧,喝杯热茶。」

    玉露觉得那声音亲切,见一杯热饮递过来,不禁就势喝了一口,原来是西洋参茶。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中年太太和蔼亲切的笑容。

    「我姓张,是你们对邻。」

    玉露在阶前坐下,点头道谢。

    这时,佣人自屋内出来扶起她进屋去。

    秦聪已经醒来,在看报纸。

    玉露冷冷问:「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聪抬起头来,十分诧异,「钱,你同我说钱?」

    「是,户口都掏空了。」

    「从来没有人嫌我花得多,师傅没有,金瓶也没有,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

    「今日不同往时。」

    「可是穷了?」他揶揄,「抑或,你不懂生财?」

    「秦聪,你取走了七位数字。」

    秦聪瞪着她,「你胡说什么?」

    「你那些白色药丸要这么贵?留点给下一代好不好?」

    秦聪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他指着玉露说:「你的口吻像小老太婆——啊啊,孩子要吃饭,哈哈哈哈。」

    玉露掩住嘴,他说得对,她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手一松,她怀中的各类钱包落在地上。

    秦聪看到,不置信地问她:「你在街上做扒手?你逐只荷包去偷?真好笑,师傅与金瓶一去,你我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进一步bī视玉露,「抑或,你根本就是一个小窃贼,贼xing难改,哈哈哈哈哈。」

    玉露握紧拳头。

    秦聪笑着走到地下室去打桌球。

    这时,愤怒的玉露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冷冷看她。

    「谁?」

    她霍地转过头去。

    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是有一双眼睛,秦聪说得对,是金瓶的眼,玉露背脊顿生寒意。

    佣人闻声出来,「太太,你叫我?」

    「没有事。」玉露jīng神恍惚。

    「太太,你可要看医生?」

    玉露坐下来。

    不可能,她已彻底除掉金瓶,从此,金瓶再也不能把她比下去,秦聪属于她,师傅的遗产也属于她。

    第二天,她到另一家银行去提款。

    银行经理走出来「王太太,王先生在上周结束户口,你不知道吗?」

    「存款呢?」

    「他已嘱我汇到香港的汇丰银行。」

    玉露呆木的站在大堂。

    「王太太,你不舒适-请过来这边坐下。」

    玉露忽然觉得一片浑沌,前边有一个穿白衬衫三个骨牛仔裤的妙龄女经过,她奋力冲上前拉住人家手臂,「是你!」

    那女郎转过头来,一脸讶异。

    不,不是金瓶。

    经理过来,「王太太,可是有问题?是否要报警?」

    玉露站起来,红了双眼,她冲出银行大堂,赶回家去。

    途人看到一个孕妇像蛮牛般横冲直撞,只得敬畏地让路,玉露立刻驾车回家。

    佣人都聚在厨房喝下午茶看新闻。

    看见她站起来,「太太可有觉得地震-刚才天摇地动,震央在新泽西。」

    立刻斟一杯热可可给她。

    玉露qiáng自镇定,「王先生呢?」

    「他在书房。」

    玉露走进书房,看见秦聪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六级地震震撼东岸,幸而损毁不重……」

    听见脚步声,他说:「原来震动之前,地皮会发出巨响,像一列火车经过,接着,屋子开始摇晃,chuáng不住颤抖,将我-在地上。」

    玉露过去揪住他,「钱呢?」

    他讶异地看着她,「你沿途没有看到意外事件?你怎么口口声声就是说钱?」

    「你五鬼运财,你把钱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推开她,「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银行说你已把钱全部提走?」

    他冷笑一声,站起来,斟一杯酒,「也难怪你在师傅眼中没有地位,请看看你尊容,心急慌忙,唇焦舌燥的满口钱钱钱,换了是金瓶,第一:会验明提款单上签名真伪,第二:设法查看银行录像片段,看提款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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