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冷淡的面容没有任何表qíng,只对凤娘漾起一个笑容,“到祖母这儿来,今天有你喜欢的芙蓉糕,你散步回来刚好起锅。”
两名丫鬟端来如花盛开的芙蓉糕,每块芙蓉糕均用豆青釉的荷叶形小碟盛着,宛若苍翠的绿叶上开着一朵朵芙蓉花,又好看又好吃。
一缕甜意在心底渗开,那点小委屈算什么,凤娘露出极柔美的微笑,“祖母最好了,知道我正馋芙蓉糕呢!”
“小馋猫只许吃一块,午膳有你爱吃的jú花豆腐、红焖ròu。”
凤娘笑得比芙蓉花更美,大长公主看着赏心悦目,亲手拿过一碟芙蓉糕放在她手上。
这是多大的体面,在场没有人是傻瓜,心里都明白。
金梅娘也认清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知道大长公主对她越不满,对凤娘越是宠溺。
她的眼神转为深沉,明知道九成九不可能,可她多么渴望祖母以大长公主之尊贺临杨老夫人的寿宴,为她增添光彩,为她撑腰,让婆婆、杨老夫人和杨修年看清她的后台有多硬。
金梅娘吃了几口芙蓉糕,点头称赞,“孙女也好久没吃了呢,祖母,杨家的厨娘做菜还行,做糕点不够jīng致,做来做去就是枣泥糕、桂花糕,还不如叫婆子去苏记点心铺买,他家的松子百合苏堪称一绝。”
金翠娘捧场地道:“相公买过几回,婆婆和大嫂都赞不绝口。”
长公主笑道:“铁山前两天过来也带了几盒,侯爷喝茶时连吃了两块。”
金梅娘讪讪的,伺候大长公主饮食的厨子多了去,点心再好吃也不值什么,谁都没想过要拎两盒点心过来,可柳震竟然做了。
她心里暗骂柳震丑人多作怪,不像个大老爷,面上却笑笑地道:“凤妹妹心里可别怪姊姊失礼,我们是亲姊妹呢,从小亲厚,我又知凤妹妹不是小肚jī肠的小气人,所以才取巧等你回娘家再奉上请柬,这是想承你的福,多回娘家一趟呢!”
得了,好话全被她说完,凤娘再计较就成为不懂体恤人的小气鬼了。
金翠娘嫁人后也学会了没事便低头欣赏店茶碗上的纹路,不随便搀和其他房的家务事,只在心里道真是近墨者黑,梅娘嫁了个酸书生,便学会了笑里藏刀,一点也不老实。不过她真是笨,就算派身边的嬷嬷走一趟忠毅伯府也好,弄成如今这样岂不是难看。
金翠娘不明白,金梅娘身为庶女,才华再高也不敢qiáng压嫡女一头,从小遵循玉姨娘的教导,事事巴着凤娘,这才有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
她过去有多么压抑自己的本xing与傲气,与杨修年订亲之后,就有多么想要扬眉吐气,尤其是在凤娘面前,只要能让凤娘没脸一次,她作梦都会笑醒。
凤娘声音温软,眼角含笑,轻声道,“二姊向来处事周全,有句话是这么形容的,人qíng练达即文章,嗯,没错,说的就是二姊这样才貌兼备、妙语如珠的女子,妹妹讨厌费脑力,习惯直来直往,如今做了人家媳妇,也该多学一学二姊的风范。”
第十二章回家避难梅娘生事(2)
更新时间:2017-08-0817:00:03字数:4889
夸奖金梅娘处事周全,这是讽刺对吧?
金翠娘差点将口茶喷出来。
这一瞬间,金梅娘的面色变了两变,细眉微皱,望着凤娘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还是无忧无虎,举止恬静又从容,时不时爱娇地看着祖母,让她不由想到小时候,嫡母容氏病重,她和姨娘都担忧容氏去了之后,没两年新主母进门,新主母不会跟容氏一样宽厚大度。
只有娇滴滴的凤娘,容氏的掌上明珠,被郑重地托付给大长公主,一点也不担心继母进门后会拿捏她的婚事,cao弄她的未来。
金梅娘最不甘心的就是这一点,不管她多么柔弱乖巧,才qíng又高,她烦恼得要命的事qíng,凤娘都不用烦恼,祖母老早替凤娘打算好了,所以她才狠下心,定要在自己的亲事上搏一搏。
她以为只要凤娘嫁得不好,就会成为武信侯府的弃子,过去落在凤娘身上的关爱眼神都会转移至她身上来。
可是她成亲一年半,回来这么多趟,祖母一次也没有jiāo代下人特地做什么好吃的给她尝一尝,更别提芙蓉糕这样手工繁复的美丽点心,京城最贵的酒楼也做不出来,每一次都是托凤娘的福她才能吃上一个。
金梅娘心中冷笑,她一定要支持杨锦年在太子府力争上游,多送些财帛给她,日后杨锦年封妃,杨家成了皇亲国戚,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想想便兴奋,到那时,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奉承她的嘴睑有多好看!
金梅娘傲然一笑,“凤妹妹不要对姊姊心生芥蒂就好,没将请柬送至忠毅伯府,并非我有意失礼,而是想回娘家与妹妹多亲近亲近。”
鬼话呢,走一趟忠毅伯府就不能姊妹亲近?
其实金梅娘也说不出为什么,心底就是很排斥进忠毅伯府。
凤娘看着她笑,“二姊说什么都对,我怎么听怎么舒坦,丝毫不介怀。”早已扫出心海的人,何须在意?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金梅娘又不开心了一下,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午膳在大长公主这里开了两桌,老人家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儿孙绕膝,欢声笑语,少说能多吃半碗饭。
今天休沐,金永祯无须上朝,用膳后便领着妹妹和怀孕的妻子回自家院子。
金梅娘原想留在自家祖母身边讨好,让祖母答应在作寿那天去杨家露个脸也好,但还没说上话,祖母便要午憩,只好告退。
她心里到底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决心等祖母小睡起来,于是先跟着兄嫂过来。
金永桢已经知道请柬的事了,示意张立雪带凤娘回内室歇息,而后摒退屋里的下人,冷冷地直接训斥道:“二妹自从成亲后,非但脾气见长,架子也端足了,对自己的亲妹妹也捧高踩低,你这样的人品真的担得起杨家的宗妇?”
金梅娘怒了,尖声道:“二哥自然是维护凤娘,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替凤娘说话、撑腰?我已说了因为是亲姊妹才随意些,凤娘都表示不介意了,二哥何必如此?”
他一脸讽刺,“探花郎夫人果然胆气足,如今竟敢大声与我争辩,今非昔比啊。”
“我……”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金梅娘的怒气便泄了,她想到杨修年的多qíng,家里的小妾只多不少,她这样把关系搞糟,娘家兄弟岂不是不会为她撑腰?
“因为亲姊妹才随意些?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连自己都骗不过,还想哄谁?”不管金梅娘脸色渐渐发白,金永桢不想跟她绕弯路说话,直言道,“二妹觉得我偏心凤娘,只为她说话?是,我当然偏心她,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偏心她才是人之常qíng,没人觉得不对。懂了吗?二妹,“人之常qíng”你没做到,正因为是亲戚来往,你成亲后,杨家头一回大办喜事,竟然不往亲妹妹家里送请柬,你是在召告天下你瞧不起自己的亲妹妹吗?杨妹夫同意你这般得罪忠毅伯府和柳震?”
金梅娘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一下又一下地迅速跳动,很疼很疼,像小时候她央着二哥教她写字,哥哥待她很温和,也不嫌她闹,教她如何握笔,可是……
凤娘咯咯笑着跑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奶娘、丫头,二哥立刻上前抱起凤娘,唯恐凤娘摔跤,亲亲热热地哄凤娘喝水,抱着凤娘转圈圈,问凤娘饿不饿,听凤娘娇娇地说:“想娘亲了”,便高兴地亲凤娘好几口,抱着凤娘去了容氏的院子,而她就这样被抛下了,只有一个小丫鬟陪在她身边。
每次都如此,只要凤娘在,二哥的眼里便只有凤娘,她只能乖乖当陪衬,她若是争宠,二哥便不理她。
如今她嫁人了,难得二哥肯跟她好好聊一聊,长篇大论训斥一通,为的却还是凤娘。她真心难过,低着头道:“不过是一张请柬……”
“是啊,不过是一张请柬就让人看穿你的心机,你说你蠢不蠢?”金永祯不懂从小谨慎做人的庶妹,怎么一碰上杨修年便变成这样?
金梅娘满心委屈和忿懑,被激起了一丝怒火,质问道:“今日换作凤娘不给我送请柬,二哥也会严词怒责?”
金永桢冷淡道:“当然。”当然不会有这种事,凤娘又不蠢。
即使有几分怀疑他口是心非,金梅娘听了也总算舒服些,不再闹别扭,答应待凤娘回婆家便补送请柬至忠毅伯府。
金永祯不再多言,即使他坦白说自己其实在为她着想,替她担忧,毕竟同居京城,怎么能够不将姊妹放在眼里,旁人将如何揣测她?但她与三妹的心结那么深,即使他掏出真心也会被曲解。
他无意多纠结,表面上过得去,不招人非议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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