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祯听完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地问:“娘亲托梦给你?”
“嗯,娘亲告诉我的,我也不太懂,二哥哥懂吗?”
金永祯不敢多想,心如漂流于海中的浮木,忽上忽下,好半晌才沉静下来,直觉太子地位稳固,静王无声誉又无建树,这太不可能。
他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来,问道:“妹妹可有告诉旁人?”
凤娘肯定地摇头,“那是我们的娘亲,我只告诉亲哥哥。”
见妹妹的神qíng真挚娇弱,想来不会欺骗他,他松了一口大气,并道:“皇家之事,不宜宣之于口,至于攀龙附凤,祖母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妹妹无须担心。”他们家是不会与皇子结亲的。
“那就好。”凤娘秀丽的眉目舒展,光彩夺目。
金永祯喝了半盏茶,思及自己前来的目的,他的亲妹妹又美又纯良,该许配给地位清贵、人口又简单的人家,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妹妹是娘亲的心头ròu,娘亲有没有悄悄透露,谁是妹妹的良配?”屋里没其他人,他半开玩笑地问。
这是一个契机!凤娘垂眸低声道:“娘亲没说这个,娘亲只说……杨探花不是良配,杨探花心里喜欢的是二姊。”
“你……你说什么?!”金永祯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妹妹不可能知道家里的长辈正准备将她许配给杨修年,娘亲托梦是真的!
大前年chūn闱放榜,杨修年高中一甲第三名,被点为探花。杨家是百年清贵世家,杨修年的祖父曾为帝师,父亲是进士,不料英年早逝,祖父也因独子病逝而忧伤过度,第二年跟着去了。
人丁凋零的杨家三代单传,杨修年只有一个妹妹杨锦年,人口简单,嫁过去没有兄弟争产、妯娌纷争的麻烦,这般良人,又有功名,多少闺秀想嫁过去。
杨家是忠君派,跟宜阳大长公主和武信侯一样只效忠皇帝,太子是储君,杨修年毫无疑问是站在太子这边的。静王替太子出面作冰人,为杨修年求娶金家的闺女,因金翠娘已订亲,求的便是金梅娘或金凤娘。
要命的是,静王还买一送一,他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之一,忠毅伯的庶出长孙柳震都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妻子,静王替他急了,索xing也替他求大长公主作主。
金家的闺女可没有多到可以随意许人的地步,然而大长公主从深宫中出来,眼光毒辣,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开罪静王,便想着,罢了,罢了,凤丫头是嫡女,许配给杨探花不算委屈;二丫头是庶女,嫁入忠毅伯府也算有福了,庶女配庶孙,谁也别嫌弃谁。
两位姑娘皆是金书良的闺女,早在两个月前,大长公主便去信武昌说明此事,金书良得知后曾向金永祯透露过,因此金永祯心里有数,但府里除了他和陈氏,其他人并不知qíng。
如今婚事尚未定下来,若传出去有碍姑娘闺誉,大长公主更不可能教孙女知晓。
金永祯陷入思考中,想着自家娘亲托梦给妹妹的内容,杨修年心仪金梅娘,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金梅娘果然出了么蛾子,竟暗中qíng挑杨修年,这有可能吗?祖母治家很严,姑娘们均循规蹈矩,如何能避人耳目与外男有私qíng?
“梦里的事真能作准吗?这几日我左思右想,暗自琢磨。二姊平日与我同进同出,何时有机会倾心于杨探花?”凤娘的声音一句一句地轻落在屋里,轻如风拂,却奇异地带有一种诱惑力,“后来我才想到,去年祖母寿宴,静王带了几位世家子弟一起来拜寿,其中便有杨探花。祖母教我们兄妹拜见静王,大家还在静心湖畔的醉月亭和临渊阁作诗比赛,男一组,女一组,男的由杨探花拔得头筹,女的由二姊赢得才女之名。
“我自己不会作诗,林乡侯府、程翰林府的小姐办诗会,我没去,二姊去了,我听她说杨探花的妹妹杨锦年也喜欢作画填词,吟诗弹琴,她们相处得宛如姊妹。”
第二章此生拒嫁负心郎(2)
更新时间:2017-08-0817:00:03字数:3306
金永祯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一口气闷在胸口。
原来是有人牵线搭桥。
金夏王朝的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样严酷,不会不小心见一面、碰撞在一起就非君不嫁,但世家大族均自持身分,男女私相授受是丑事。既然是丑事,能压下去便压下去,压不下去就要将丑事美化成天作之合。
想作官就不能不通俗务,金书良一直将金永祯带在身边教育,因此他不是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聪明好学,敏锐机警,很快便明白这事的严重xing。
“妹妹坦诚待我,我不能不为妹妹着想。掐灭丝丝qíng苗并不难,妹妹这般才貌人品,杨探花勉qiáng配得上。”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妹妹许配给柳震那种货色?
凤娘明白这不难,要杜绝金梅娘的qíng意很简单,杨修年自持清高,不太可能娶庶女为妻,必然要有个身分相符的妻子,但她为什么要便宜他们,让他们能在正妻背后浓qíng密意?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的,一辈子珍藏于心田,时时回味,一旦逮着机会便眉目传qíng,倾诉qíng衷,却又谨守礼法,不致越雷池一步,多么凄美动人的爱呀!
呸!难不成她要再一次忍受这样的屈rǔ?
是的,屈rǔ,他们没有明面上伤害她,却教她饱受屈rǔ。
她并非心肠狠辣之人,做不来激烈的报复行径,相反地,她乐于“以德报怨”,成全这对前世的苦命鸳鸯。
金永祯看着妹妹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沉静如湖,神qíng比雪花还冷,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不由得呆愣半晌,暗道妹妹莫不是大受到打击了?
他回神后唤道:“凤娘?”
凤娘深深地望着他,“哥,这世上我最不想欺骗的人是你,因此我可以不害臊地对你说出心里话。我讨厌杨修年,非常讨厌!”她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身分地位高,前程远大,乃国之栋梁,那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无qíng的丈夫,足以教妻子心灰意冷,活得了无生趣,痛苦得如坠阿鼻地狱。”
金永祯惊道:“妹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凤娘想了一下才慢慢地道:“哥,我在梦里梦见的事,如果是在警示我呢?哥,与其最终后悔,陷入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如成全二姊这位有缘人。”
金永祯眉头紧蹙,定定地望着她,心里翻江倒海般涌动。妹妹的话句句落在他心坎上,听着那柔和的嗓音,他的心不知何故一阵酸楚。
凤娘是他的逆鳞,他见不得她受委屈。
忽然间,有人高声道:“二小姐来了。”
冬月亲自掀起帘子,只见金梅娘拿了两枝红梅,从外面走进来。
她病体才略好,还需丫鬟扶着走路,就急着来看望最最亲密的妹妹,真是温柔贴心的好姊姊。
凤娘连忙让她坐下,冬月则接过她手中的红梅枝。
金梅娘不忘先向金永祯行礼问好,似乎连屈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脸色如雪,越发显得她脆弱如一朵琉璃花,不小心就会碰碎,让人不得不心生爱怜。
既美丽又大方,既柔弱又坚qiáng,清美灵秀,宛如雪中的寒梅,令人心生仰慕,不自觉便会放下心里的防线。
“二妹快别多礼了,自家兄妹无须如此。”金永祯说得体贴,眼中却闪现一丝厌烦与不耐。
以前他只觉得跟神采飞扬的凤娘相比,金梅娘的处处示弱有点小家子气,如今看来,这分明是从姨娘那里学来的作派。
金梅娘在秋月的搀扶下坐定,以为金永祯会心疼地扶她一把,没想到他却没有,不免失望。
她生平最渴望的便是将父兄的疼爱与关注全夺过来,然后嫁得比金凤娘要好。
迅速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好,金梅娘巴掌大的小脸挂着诚挚的担忧,“几日不见凤妹妹,心里十分挂念,想着妹妹素来喜欢我院子里的红梅,所以我折了两枝来……”眼尾扫到一旁的花瓶正cha着新剪的红梅,顿时诧异。
“多谢二姊关怀,本来二姊的病比我重,应该我去看你才好,只不过祖母发话,让我们姊妹各自养着,免得互相影响,一个好了,一个又病了。”凤娘扯了下唇角。
二姊就喜欢时不时展现自己的“爱心”,自己病得半死还心心念念着妹妹,妹妹病好了却不去探望一直对她关爱有加的姊姊,这妹妹该有多无qíng啊!
金梅娘被堵得胸口发闷,这是怪她拖着病体来别人屋里过病气?不会的,凤娘一向直xing子,只是陈述祖母说的话而巳。
她想到此来的目的,抬起头,泪眼盈盈。“凤妹妹屋里的红梅是包嬷嬷送来的吧?这包嬷嬷虽不是妹妹的奶娘,却从妹妹出生就管着妹妹屋里的大小事,算是你的奶嬷嬷,向来把你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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