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这场宴会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绪。若是广邀后宫以及高门名媛还可理解;至于邀请各国质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柏尚贤问道。
“各国皆有不同风俗民qíng,且……”褚莲城压低声音说道:“邀请质子入宫,我才能藉此机会见到尚贤兄。”
“难为你没忘记愚兄……”
“小妹自知时日不长,必定要在还能活动时,将诸事jiāo办妥当,因此无法前去探望兄长,还请兄长见谅。”
柏尚贤一惊,看着她面上一派淡雅神态,他声音却颤抖了。
“你……莫非是在……”处理后事吗?
“是,我是在处理后事,尽可能地让一切没有遗憾。”她努力笑着,不许自己因他眼泛泪光而跟着感伤。
“可你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还丰润了一些,或许qíng况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差……”
“北墨国富,收藏了一些难得的边境之国药材,像是能解毒的各色诃梨勒药九配方。我如今还能行走自若,也就是靠这些千金难买的奇药。”
“那……南褚的事,你都知qíng了吧?”“自然。”
“你……舍得吗?”
“我如今听闻的消息是,南褚百姓有饭可吃,不用再受官吏及皇室欺凌,我没什么好舍不得。”
“你倒是想得开。”柏尚贤叹了口气。
“不想得开一点,苦的还是自己……”褚莲城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正好看到一名后宫女子上前朝她走来,她于是带着浅笑等待着对方。
“皇上呢?今晚不会就不过来了吧?”女子问道。
“应当一会就过来了吧。”褚莲城说。
对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过一会之后,即转身离去。
“皇上会来吗?”柏尚贤问。
“这是为他而办的宴会,立后之事关系着君王的一生……”褚莲城喉头紧缩了下,但还是将话说完:“如此兹事体大,皇上一定会到的。”
“若他就是不来呢?”柏尚贤问。
褚莲城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可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待得宴舞宴乐都已尽毕,黑拓天却始终没出现时,褚莲城开始冒冷汗了。
众多女子们亦开始jiāo头接耳了起来,目光不时投she到褚莲城身上。一名侯门千金甚至已在侍女陪伴下,朝她走来了。
褚莲城深吸了口气,才准备好说词要上前安抚大家时,便见夏朗现身了。她松了口气,看着夏朗朝她走来。
“皇上政务繁忙,无法前来,请莲城殿下代为处理今日宴会之事,无论如何处置,圣上都不会责怪。”夏朗走到她身边,一揖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褚莲城一听,冷汗全冒了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若是皇上连现身都不曾,要她如何对这些权贵名门之女jiāo代?万一因这造成君臣不合,她又如何担当得起。看来也只能暂时演上一场了。
夏朗退到一旁后,褚莲城走向那专为皇上设置的高榻之前,朗声说道:“陛下方才曾悄然出现过,因为国事繁忙不能久留,且为了不gān扰各位雅兴,因此并未出声,不知各位是否注意到了?”
大伙一听皇上竟然已来过,顿时哗然。原来皇上不现身,竟是故意在暗中评量大家啊!
褚莲城迅速看过所有女子,从她们脸上表qíng看到了各种反应。
后宫女子一方面欣慰皇上没现身,表示他对这些新人没兴趣;却又失望于皇上的不现身,毕竟她们已经许久不见皇上了。
至于那些被列为后妃人选的女子,有的开始坐立难安、有的倒像是对自己表现极为满意般地微笑起来……那杜门侯爷千金杜丽良便是如此。倒是左相府的千金李蓉,脸上虽尽是失望,却仍维持着笑容。
果然,还是得多观察几次她们的进退应退啊,毕竟,门第权势那些,皇上根本不在乎。
“皇上勤于政事,乃北墨之福。虽不克多留于此,但确实有心与各位同享夜色华美,若有人愿意以此献诗一首,便留下赋诗jiāo予内监,明日必定呈jiāo皇上。”褚莲城转头向几名内监说道:“去备笔砚吧。”
她声刚落,有人即立刻转身离开,自然也有许多以才名见长的后妃候选人,或是希望得到皇上青睐的各国质子,走回座位上闭目沉思备写诗作。
褚莲城再度落坐,发现背上竟泌出了冷汗。她接过萱儿送来的养生茶,抿了几口,安安心神,长吐了口气。
“皇上是真的来过了吗?”柏尚贤低声问道。
“是。”褚莲城也只能继续说谎。
柏尚贤看着明显受宠的褚莲城,脱口问道:“你……跟皇上提过我们的事吗?”
“南褚如今仍是大难之时,不宜谈儿女私qíng。”
“我……抱歉。我都忘了。”
“别这么说。”褚莲城将手放在柏尚贤的衣袖上,然后很快地收回。
既知自己身子状况比预期中还糟,还是别给任何悬念最好。
“夏公公,可还有事?”褚莲城看到夏朗传令后始终站着一旁,连忙问道。
夏朗看了柏尚贤一眼后,上前站到褚莲城身侧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在紫极宫,像是在等着殿下。之前已问过几回宴会结束了吗。”
柏尚贤脸色一沉,手掌紧握成拳,却只能佯装没听见。
“应当是想问我今晚宴会qíng况吧。”褚莲城朝柏尚贤一笑后,看向夏朗。“有劳公公陪陪今晚赋诗的贵客,我好前去向皇上禀报。”
“你还会再到宴会上吗?”
“不会。”夏朗说。
“你——”一个内监凭什么替她接话?!
“柏贤兄,”褚莲城一看柏尚贤就要出声喝斥,再度用手轻碰了下他的手臂。她不能当面喝斥夏朗。“夏公公擅自接话,无非是因为知道我体弱,该回府休息了。待我手边事务到一个段落后,必定亲至府上与你畅谈终日,如此可好?”柏尚贤见她笑脸迎人,也只能qiáng忍下怒气,对她点了点头,再瞪了夏朗一眼后,唤来随身仆役,扶着他离开。
褚莲城脸色沉凝地看向夏朗。“我还没病到神智不清、无法自理,我的事我还能自己回答。”
“奴婢多嘴无礼,请您恕罪。”夏朗对着她深深一揖,“实是陛下jiāo代了,若您待得太晚了,要奴婢务必催您回去休息。奴婢想您一会还要去紫极宫,实在不能再回这榭台,一时挂心便脱口而出了。您也知道若您有了什么状况,陛下那是比担心他自己还——”
“我知道。”褚莲城抬手阻止夏朗再往下说。“我这就过去。”
褚莲城转身,才走几步,便发现有一顶小轿在等着她。
她身子一僵,不敢回头看究竟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样的恩宠。可既而一想,都不知道能再活多久了,还挂心别人的目光做什么呢,也就坐上了小轿,一路朝着紫极宫而去。
褚莲城在紫极宫阶前下了轿,经过两侧高大卫尉军,向站在门口的内监说道:“烦请公公通报。”
“皇上有令,您可自行入内。”内监说。
褚莲城推门而入,不料却看到博士学宫的人几乎都在里头。
“臣参见陛下。”褚莲城一揖身。
“过来坐下。”黑拓天用下颚指着自己身旁的坐榻。
褚莲城心里倒抽一口气,见黑拓天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只得硬得头皮往前走。
她知道众人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她完全不敢抬头迎视。关于皇上与她之间早有许多传闻,但他在外头待她多半还是寻常的君臣模样,可如今这姿态分明就是……对待自己女人的模样。
“皇上有何事要吩咐?”她站到榻边,并不上坐。
“坐着。忙了一晚,累了吧。”黑拓天说。
“臣为皇上尽心力,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累。”旁人她可以不管,可博士学宫是她经常要去商议事qíng之处,至少面子得保住。
“有事告诉你,你坐下。”
褚莲城此时才注意到他深眸中并无笑意,且书房里的气氛亦显凝重,并不曾因为皇上待她的不寻常而有半分骚动。
“南褚怎么了?”她脱口问道,握紧了拳头。
“南褚有异……”黑拓天握住了她的手。
“南褚怎么了?!”她急声问道,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墨青发现南褚死亡人数过多,经追查之后,发现南褚爆发疫病。”他直视她的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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