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偌大的客厅如同bào动场面,有人倒地呻吟、有人负伤吐血,崔胜威挨揍挨习惯了,只管往回型楼梯奔。上方二楼就是死老太婆的房间。
眼看所有人都挡不住,领头大哥保镖甲慌了。
“全让开!”保镖甲掏出手枪,瞄准崔胜威的背,准备扣下扳机——二楼房门忽然砰地被推开,保镖甲即时收势。
正要冲向楼梯的崔胜威也怔住,看着徐明静从房间走出来。
徐明静站在雕花铁栏杆前,俯望大厅中央,看见那个持棍的男人,也看见他身后一群负伤男子。
她与他四目相对,空气浊重,混着铁锈味,那是血的腥味。她太清楚这气味,在出意外的那个午夜,在急诊室里,扑倒在浑身是血的振宇哥身上时,她也曾闻过同样的气味。
高金霞被满姨搀扶着走出来,看见大厅的慘况,她笑了,对一旁的徐明静说:“看见没?这个没教养的狗崽子,野得像láng才是他本xing。你啊,要小心,真正可怕的不是我,是他。”
高金霞拉起袖子,让徐明静看她臂上的刀痕。“这个,是他砍的。才十三岁的孩子呢,几乎把我的手臂砍断。”
徐明静看向他。
在她清澈的目光中,崔胜威感觉浑身是血的自己太污秽。她听说了他的丑事,也看见他的粗俗野蛮……他低头,像犯错的孩子般,手一松,铝棍落地。
他那困窘样教高金霞好得意。“就因为他太坏了,我才让他跟你学乐器,看看能不能化去一些戾气。唉,看来效果不怎么好啊。”
说着她向崔胜威喊。“喂,狗崽子!伤了我这么多人是怎样?想gān掉我吗?不过请老师过来聊聊,有必要闹成这样?”
中计了,又被死老太婆整了。崔胜威怒瞪着她。
徐明静转向高金霞。“你说的事,我会跟团员商量过再答覆——”
“小心!”
保镖甲突然惊呼,只因徐明静忽然扭住高金霞的手,用力扯近与她面对面。
“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找我来,记得礼貌点。”她放开手,瞪视高金霞。“要是再把人当玩具耍,我就放火烧了这里。”
“天啊,这狠劲跟狗崽子一模一样啊。”高金霞大笑。这豁出去的眼神以及无畏的表qíng都和当年的崔胜威不相上下。
徐明静下楼,保镖们冲上前,却被高金霞喝止。“让她走。”
她越过保镖,经过崔胜威面前看也不看,直接走向门口。
崔胜威怔住。他被讨厌了吗?
是啊,他这模样跟禽shòu有何分别?跟高金霞有何分别?都是沾惹血腥的人啊。一片Pick忽然击中他的脑袋。“喂!”
他回身,看见徐明静望着他。“送我回家。”
他愣住。
她扬眉。“不肯吗?”
车子在暗黑的山路中奔驰,车外bào雨淅沥,车内的人心qíng也不平静。
“所以她找你是为了让你们的乐团在她庆生宴上表演?”
“唔。”
“我还以为——”高金霞真变态,故意让他发神经地打进去,让他在徐明静前出糗。马的,死老太婆,要不是她有他的把柄,他真想给她揍下去。
徐明静看向cao纵方向盘的那双手,尽管戴着皮手套,但经历方才的斗殴,手套关节处破了,上头还有gān掉的血迹。再看看他的脸,嘴角破、额角淤青,身上的伤应该也不少,可是他一副没事也不疼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思gān涉她。
“不要答应。”他说。
“价码很好,表演一场给我们乐团十万。对了,老太太说你也会在,要我盯着你把那首歌练好。”
“再多钱也不要答应。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那种人往来。”今晚他吓坏了,光想像徐明静出事,心脏都要痛裂了,到现在还没办法冷静。
“我的事你管不着。”
“徐明静!”他在路旁煞住车,瞪着她。“你没看到她家有多少保镖?什么样的背景需要请那么多保镖住家里?”
“是指被你打趴的那些保镖吗?”她冷哼。“你更危险吧?”
他怔住,有些尴尬。“我是听她掳走你所以——”
“太夸张了,你以为你在演‘追杀比尔’吗?”
“‘追杀比尔’是女的杀男的好吗?”
“崔总裁,你是小朋友吗?就算我真的有危险,一般人也不是这样冒冒失失拿铝棒打进来吧?应该先报警——”
“报个屁!”他咆哮。“分局长就是她家常客,你要是真的怎样了,顶多按失踪人口处理——”
“你大声什么?”
“因为你蠢。”他吼得更大声。“为什么对自己的安危无所谓?我叫你防着她,你照听就好,啰嗦个屁!是不是非要死到临头才知道怕W”
“你放心!就算我怎么样,也不会要你负责,绝不会怪你头上,行了吧?开车。”
不开。他气炸。
这女人脾气超硬,真不自爱!更怄的是,他gān么为个连死都无所谓的女人这么担心?她根本不在乎,他却像个疯子一样怕她受伤。
可恶,他到底在gān么?
他瞪着她,她迎视他。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让步。
徐明静让崔胜威理解到一件事,输赢谁会在乎?他只他妈的在乎这女人的死活!甚至不惜跟高金霞撕破脸!而这一切的冲动让他明白自己彻底疯了。
她还让他理解到一件事,有些事用钱解决不了,威吓也没有用,就算他bào走晦叫也没用。
曾因为不服输,和放高利贷的混蛋对杠。现在他依旧不服输,但却完全没辙了。要让人屈服,首先必须找到那个人会怕的事,比如金钱、感qíng,或是xing命安危。而徐明静在意哪个?连命都不顾的人在乎什么?什么也不在乎,所以他能怎么办?他心乱如麻——
“崔胜威,你打算这样耗到天亮吗?那你慢慢待着,我自己回去。”徐明静推开车门下车。
崔胜威拽回她。“你疯了吗?现在山上还下大雨!你……你实在是……”他深吸口气,努力缓和qíng绪。“徐小姐是因为过去很痛,才这么不怕死吗?”
她望着他,冷静得很。
而他像只发狂的狮子,却毫无能耐教她低头。
他叹息。“或许……你开个价吧。”
她偏头打量,有些困惑。
“开个价,你的痛苦值多少?我买。”
“你疯了是不是?”
“是,我疯了,因为你也是个疯子,比我还疯的疯子。所以开价吧,我买,买你的过去——买你的痛苦。”
“神经,痛苦一斤值多少?能打包卖人吗?痛苦很值钱吗?”这个傻子。
“是啊,不值钱,所以或许考虑一下,把过去放下?”
“人怎么放下过去?每个人都是被‘过去’塑造成今天这模样,所以我变成这样,崔总裁也变成今天这样——”
“你错了,把我塑造成今天这样的不是过去,是未来。”
“未来?”
“就像植物憧憬光明,向光生长。人也是因为有想要的未来,才一点一点改变了自己,活出今天的样子。影响我们的可以是过去,也可以是未来,因为我这么认为,所以从不自bào自弃。你……跟我在一起吧,跟我jiāo往,我们一起走向未来——”
这是他此生说过最làng漫的话了,唉,他尽力了。当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也等于bào露自己的qíng感,感觉自己赤luǒ得可怕,但是与其紧张兮兮地暧昧着,他宁可昭告天下。
徐明静目光闪动,内心热烫着。
忽然,她在这狭小的车厢、这个黑暗世界看见明亮又耀眼的“未来”。
他充满力量,眼神温暖,没想到这么动人的话语会从傲慢的崔胜威口中说出。她一向把他当成嚣张势利的生意人,他却一次次让她惊讶。
他忽然这么认真告白,反教她不知所措。为什么?她不认为自己值得他喜欢。况且她怎么能放开背后的男人,无耻地甩开yīn影,奔向光明?忘记曾经犯过的错,把内疚弃之不理?可为何,她竟然有股冲动——这男人宽阔的胸膛近在咫尺,他已经提出邀请,只要她肯上前一些……只要她愿意靠近……
徐明静沉默片刻,回答。“我绝不可能跟你有任何未来。”
“哇——”崔胜威捂住胸口。“果然是你的风格,这么gān脆拒绝我。”
“我是讲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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