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这种事?实在太夸张了!”满姨不敢相信。
“就是啊。”高金霞鼻间cha着氧气管,很虚弱。她已经病到无法进食,只靠着营养针延续生命。
“如果地主坚持解约,恒星饭店会怎么样?”
“完蛋啊,还能怎样?临时搬迁也不可能,应该会歇业吧,那么多员工要安置也是个问题。帮我点菸——”
“不可以,你鼻子还cha着氧气管。”
“唉,真闷,都这么老了还要被管。”
“老夫人……您不担心崔总裁吗?”
“担心?”高金霞笑了。“怎么?你以为那家伙会为了谈恋爱,不惜跟地主闹翻?不过就一个女人,总不能赌上饭店吧?狗崽子没那么痴qíng。”
“现实来看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觉得好难过,这是总裁第一次恋爱吧?”
“我在想我那狗崽子是不是要去算一下命?难道是天生带煞气?怎么谈个恋爱都挑这么麻烦的对象?”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老夫人,您帮帮总裁吧,我看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位徐小姐。再说,地主用解约威胁总裁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私人恩怨跟公事混为一谈?”
“私人恩怨跟一切当然都能混为一谈,难道你认为有公私分明这种事?”这些恩恩怨怨她见多了。
“所以呢?就这么让人欺负,看着他们分手?”
“你生气啊?”高金霞呵呵笑。“别气,等你到我这年纪就会觉得恋爱啊、失恋啦、分手啦,生意成功或失败都无所谓了。”
“老夫人——”
“嘘,别说了,放歌给我听。”
身为恒星饭店的最大股东,高金霞一点都不着急,她有信心狗崽子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绝不会危害她跟自己的权利。
第19章(1)
更新时间:2017-04-2617:00:05字数:4486
崔胜威撑在桌前,已经两天没合眼。
桌上摊着跟会计师调来的现金流量细目,还有恒星饭店的员工名单。两百名员工靠饭店养家,现在他要为一个女人放弃这些人的生计,他做得到吗?
可以,我可以。
不过就是领他薪水的职员,以他的现金加上施谋解约应付的违约金,应该能应付员工的离职金,但高金霞呢?她持有百分之七十的饭店股份,要说服她是一大问题,但现在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有必要为了一段刚萌芽的恋qíng,放弃辛苦打下的江山?徐明静值得这么大的损失吗?赔上一切他会不会后悔?
不,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我不愿意失去拚尽力气所拥有的,我不要为爱赌这么大。更何况当我赔尽一切,两袖清风,她还会爱我吗?还会陪在我身边吗?曾被辞退的沈晴所控诉他的话犹在耳边——
“总裁跟人相处只评估利益和成本?只要未来可能造成麻烦,表现不佳就Call掉,你这样自私自利,活得很愉快吧?”
“本来是敬佩你的能力才来的,现在我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你是自私又势利的人渣。”
呵,可恶,他确实是这样。
他拿起手机打给徐明静。“明晚能过来吗?我们谈谈。”
另一头沉默片刻。“我十一点过去。”
彼此的声音都很冷淡,似乎都知道结果。他还想说些什么,她先挂了电话。忽然他心思澄明。
是啊,分手吧,明静。
他走到落地窗前,室外一片漆黑,能清楚看见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不久前他还因为她不回LINE就焦虑抓狂,对照如今,确实荒谬可笑。
装什么痴qíng种?冷血自私的崔胜威还是一样冷血自私。在利害之下,对她的满腔热血骤冷,打回原形。
这就是我,而我,从没有哪天像此刻这么厌恶自己。
相聚的最后一夜,他准备了整桌佳肴与她同享,希望留给彼此最温暖的回忆,让这句点堪称完美。
他没说出他的决定,倒是先说了许多暖场的话。
“你知道今天东元闹了多大的笑话吗?他急着上班,把家里的遥控器当成手机带出门了……”
“我今天突击饭店厨房,猜猜我逮到什么?员工竟然偸吃饭店的东西……”
他说了很多,故意让气氛轻松一些。
徐明静默默听着不搭腔,只是冷着脸切牛排。终于,他再也没话可讲,场面冷掉,顿时陷入寂静,能清楚听到杯子里的冰块融化,发出喀的清脆声。
徐明静放下牛排刀,抬起脸,目光锐利,亦如利刃。
崔胜威感到一阵悲哀,他已经很久没再看到她这样冷的眼色。这阵子缠绵欢爱,亲昵往来,他看到她的另一面——温暖的眼神、明亮的脸庞,很多很多的笑容……
现在,她这模样比以前更冷漠。
“明静……”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喉咙gān涩,很想抱她,想放肆占有她,像末日般激烈做爱,什么都不管。
“很好吃。”她猫了眼满桌的菜。“恒星饭店的厨子果然厉害。”
“没你做的炒牛ròu好吃。”
她笑了,彷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听说死刑犯受刑前都能吃上一顿大餐。”她不糊涂,丰盛菜肴和故作轻松的硬聊,代表的只是他的歉意。“直接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对不起——我们分手。”
果然,一点都不意外。“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
“我们分手吧。”但是没爱到赔上自己的地步。她明白,她也不奢求,但为什么亲耳听见还是好痛?
一股qiáng大的质怒涌上,大到她想毁掉一切。
这他妈的爱qíng、这他妈的人生,这该死的命运为何要让平静的她复燃?为何要bī近然后再次重创她?
“对不起……我太自私。”
“不,我谢谢你的自私。”假如他说他愿意为了她而放弃一切,她也承担不起。振宇哥为了她,连命都不顾了,那样无限上纲的伟大爱qíng,她也会怕。
虽然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痛还是痛。
“我走了。”她站起来。
“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开车。”
她走到门口弯身穿鞋,那清痩的背影教他心好痛。
徐明静推开门,一双手臂却从后头过来圈住她,将她紧紧搂住。
“我很怕。”低沉的嗓音颤抖着。“很怕你不好,比认识我以前更不好。”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僵硬,现在她每一寸肌肤都抗拒他,像个死透了心的人。他眼眶湿热,真的很痛。
“我记得你上课教的huáng金四和弦,你说只要学会就能自弹自唱很多歌曲。因为这四个和弦,我第一次体会到学吉他是那么有趣、那么快乐。”她还是沉默着,他附在她耳边哽咽道:“也许……我在想,如果人生也有huáng金四和弦,那么应该会是生离死别。拜托?不要怨恨死别,也不要怨恨分离,因为我?我是那么那么高兴遇见你、那么那么感激你。因为有生离死别,人生才这么丰富,因为曾经有你,我才拥有出生至今最快乐的回忆,觉得活着真好——”
是吗?她冷哼。“我不觉得。人生烂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别开始,真是……我人生真是烂透了。”
她扳开他的手走了出去,恨恨地踩着每一步离开。
烂透了这一切!分手就分手,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哽咽咧,可笑,又没怪他,他装什么qíng圣?
走进电梯,乍见镜中的自己,她愣住了。
往后的人生就是没有他,然后像之前一样寂寞冰冷。讨厌自己、想要死掉那样自bào自弃的日子要回来了吗?
但为什么胸前还挂着他送的项链?好像还看到之前跟他在电梯吵闹的qíng景,还想起胃疼时他硬塞来的饼gān……
真的吗?这张脸不久前还被他大掌温柔抚过,被他吻过、被他紧紧抱着热烈地要着——
她震惊,看见自己眼眶逐渐泛红,泪水热热地淌落。她颤颤地伸手轻触,不停淌下的真是她久违的眼泪。
因为重创而封藏的眼泪全部回来了,伴随着种种崔胜威给予的温暖潸潸落下。
是啊,他给了她好多好多温暖,陪她送走猫儿,连陌生猫儿的骨灰都不忍拋弃。而她刚刚说了什么?烂透了?对于给她这一切温暖的人,她竟然说烂透了?
她号哭,想到方才最后一次见面,他那样诚恳,努力要好好和她说话,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对他、好好道别?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冷酷,让他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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