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翼阁想了很多办法打探消息,但那个三不管地带,地下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打探的,翼阁传回来的消息都只有一个,没有踪迹。
没有踪迹就意味着彻底失去妖刀的踪影了。能让妖刀失去踪影的不会是小事,妖刀是鬼门之王,也是关外那个地下世界的王,和无缘谷的通讯联系是最隐秘,只有他本人才有那只鸽子,只有他本人能召出那只鸽子。但是现在鸽子没有放出来,也许鸽子就是没有了。
是什么能让他如此?
宝瑞没有将这种担忧表达出来,在一个深爱你的男人面前,表示对另一个男人的关怀,是不好的,也是不应该的。
但是她的脸却隐藏不住这个担忧。尽管她总在笑,但是经常会发呆,她本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只有在思索最难办的事qíng时,她才会有发呆的表qíng,而不是因为无聊发呆。
远昊为女儿换好尿布,看女儿入睡,再转过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宝瑞托着腮,对着灯影,手指没有规律地轻敲着桌面的样子。这个样子说明她很焦躁。
没有多想,远昊坐到了她的对面,温和地说:“我们也许该谈一谈。”
宝瑞抬起眼睛以极为复杂矛盾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又低了下去,这个样子的意思是,我不想谈。
远昊叹了口气:“瑞儿,你从来没有对我隐瞒过任何事,从我们认识开始。”
仿佛受到了惊吓,又仿佛对这句话有异议,宝瑞急急地抬起头,辩解道:“瑞儿没有隐瞒什么啊!”
远昊习惯地挑挑眉毛,意思是这个回答我不接受。
宝瑞犹豫了一下,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思量,有点忐忑不安,却认真又郑重地道:“我只是觉得,要和远昊哥讨论妖刀的问题,对远昊哥也许不公平。”
远昊哑然失笑。
“诚然,我确实是一个很爱很爱瑞儿的男人,也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在对感qíng上自然也会有失落,有担心失去,有吃醋的时候。但是瑞儿,如果做了你的丈夫,就意味着失去作为你的兄长、朋友、知己这三个立场,对你我都是一种严重的损失。这个损失我是不会接受的。”
宝瑞小脸上露似高兴,似感到安慰,似如释重负,又似“果然是我的远昊哥”的表qíng,带着研究真伪的探询看了远昊很久。
远昊大方地让她看,君子坦dàngdàng嘛,也顺便研究她好一阵子,冒了一句无关紧要的,生了孩子果然胖了些。
宝瑞嗔怪地刮了一眼,终于好象下定决心一样:“好吧,但是远昊哥,你别文绉绉的,咱们直来直去说白话好吧。我也不想小心翼翼地,要怕伤你的心。”
远昊呵呵一笑:“傻丫头,我的心被你锻炼得很坚qiáng,伤不了。”
宝瑞嘻嘻笑了一下,突然好象意识到现在不是该嬉笑的时候,又努力转到严肃的神qíng,看得远昊一阵好笑:“不用这么紧张,没什么不可说的,你说你是什么外星来客的时候不也挺自然的嘛。”
大大一个白眼,不理他调笑,宝瑞对着他眼睛,开始告白。
“坦白说我很担心妖刀。”
“他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笑。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示这种担心,我怕远昊哥会很生气很伤心,表面上也许不会,但是心里就难说。而且,我早就行为出轨,应该是这个时代所说的不贞不洁不忠的女人。现在,我连心灵也出轨,我自己也做不到那么自然的。”
恩哼。
“我很自私。你知道的,上辈子活得不好,这辈子我想的是要把二辈子该活的一起活,好的享受的我都想要。可是该死的又得了这样的身体,我挺恨老天的。每月十五发作的时候,痛得难过得要死,所以快活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愿意放过,也许是觉得老天和我过不去,我也不要管那么多。”
恩哼。
“从小我得的都是最好的,师父,无缘谷,远昊哥都是最好的,可是我总觉得不满足。我觉得自己的心很大,可以装很多很多东西,其实就是贪婪,一想到也许再过几天就要死了,就觉得得到的还不够多,还想要更多。一个人应该有的人生,我怎么可以只有这么短,外面还有这么大的世界,我还没有看完。所以我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没有想这个是否我该得的,那样是否是我可以要得起的,我只想抓住。”
面前推过来一杯热豆浆。
那白白的小手捧住杯子,将下巴搭到了桌子上,深深贪婪地嗅着豆浆的香味。
“所以在我考虑的范围内,爱qíng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很重要,但是不是我唯一追求的东西,我只想去享受它,但是不会要死要活的。如果远昊哥抛弃了我,也许我想得是没人和我练天罡心法怎么办,而不是没有远昊哥怎么办。活着比这个要重要得多。”她小心地偷望了对面的人一下,想看他是不是在生气。
对面那男人却给了一个“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想”的表qíng。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所以忠贞啊专一什么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有想过会不会不好,但是不想花太多时间去为它烦恼,因为我的时间远远不够用。我甚至会想,我长得好看,不会没有男人的,只是看什么样的男人而已。”
对面的人大笑:“这个问题要好好考虑一下。”
笑嘻嘻地一拳过去。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不好的。就是爱拿命不好给自己做理由。但是,这个命控制了我很多东西,我无法反抗,即使和它作对,也不会胜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人人都骂我,我也只能骂这个命而已,其他道理,我说不出,也不能为自己辩解。因为我就是个不好的。”
“远昊哥自小就和我一起,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想要的各种感qíng,都拥有了,我很得意,很快活,但是我不会花太多时间去想远昊哥是不是也一样快活。我知道远昊哥是很爱很爱我的,若是换做别人,也许会猜远昊哥去我的爱里是不是有同qíng,但是我没时间去猜,没时间去患得患失,我只要享受就好了,只要相信就好了,远昊哥怎么想,我只能看面上的,如果远昊哥心里不快活,我也不能做超出太多的努力。如果要很努力去挽留对我的好,让我觉得累的话,我不会愿意去做。”
“换做对任何一个人,我都是同样的。为他做什么事,都要以不让我难过为前提。”她的小拳头捏起来,紧紧的,心中一定充满着挣扎。
远昊用修长的大手将她的小拳头一点点扒开说:“指甲会伤了手”。然后轻轻地握住。
她将小脸贴上那重叠的手,感受其中的温暖,又道:“我也顶讨厌自己呐,这么自私,这么贪婪,但是要我改变,我改变不了呢。”
“妖刀我不了解他,阿楚我也是不了解的。生了孩子,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呐,但是还是不了解的,没有机会。我自己并不太了解那是怎么样的感qíng。”
一滴泪滚烫地落到他的手心上,灼灼地烧人。
“虽然不太了解,但我知道妖刀失踪了,一想到也许再没有机会了解了,我的心里就开始痛......”
“远昊哥,我害怕这样的遗憾呢......”
故人不知何处去
轻轻拉拉她的手,低沉地声音说:“来。”
呜咽着的女子依言挪动身子,从椅子移到男人的怀里靠住,闻着他身上隐隐的气息和温暖,有他在就是会安心呐......
远昊用长指刮去她小脸上挂着的泪,揽紧她,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沉沉的声音如同檀香:“瑞儿,其实在这个方面,我们都知道你。我,沐琛,楚不返。我们只是在等你自己去承认和接受。我们能不能接受是我们的事,你自己要先去接受,而不是自己讨厌自己。”
“我们从来没想过改变你。师父没有,我没有也不会这样想,沐琛,恩,你喜欢叫他妖刀,还有阿楚,就更不会去想要改变你。你说过的,人要活得有执念。我和沐琛在某些地方是很相似的,你知道,我们都是外姓王的后裔。但是沐琛具体的qíng况,还是由他自己与你说比较好。我只说我自己。”
“我的家,景王府,在八岁之前,我只知道我是景王府世子。他们说我是神童,我到无缘谷,一是为了学武,二是为了无缘谷的藏书。那时候我的志向,或者说追求渴望,就是十五岁后成为治国安邦的大材,出仕,做一番大事。这份理想现在也还在我心里没有断过。但是八岁那年我见到了你,起初我真的觉得这个娃娃很可怜。”
“后来听到你说要活下去的时候,我被你这种坚决撼动了,我没想过一个娃娃生存的yù望会这样qiáng烈。我的人生路,是早就设想好的,只需要顺着它走下去,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坚决,这样的热烈,这样的渴望。这是我身上没有过的东西。所以我想一定要帮你活下去。这个念头终于超过了我其他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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