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咽口水,范大人好心地示意她喝口茶,她呷了一口,又接着说:“于是琉璃出了宋境到了西夏,这一路先后去了西宁、西凉府,又北上去了黑水城,都没有寻得父亲的消息。在北边听说土匪横行,都抢到了黑水城门口,黑水镇燕军司竟都管不了......又听许多滞留的商队说,转到西边也许安全些,便也跟到了瓜州来。琉璃虽不知父亲具体的生意,但隐约记得以前偶然听过父亲与母亲吵闹,提到过在瓜州有一位知己......”
顿了顿抬眼看那军司都督,脸适时地红了红,那范大人已经明白她说的“知己”为何意,点了点头。
她又接着胡诌:“父亲这位知己,就在这怡chūn院里住着,于是琉璃抱着这一线希望,寻到此处,却没想到父亲那位故人已经不在此间......”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琉璃顿时觉得前行无路,最后一丝寻父的线索已断,但是又忽而想起,若父亲能回到西夏来,途径这里,想必还是要来怡chūn院看上一看。琉璃本已当自己是无父无母之人,也无家可归,就央了怡chūn院秦妈妈将我留下,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做个唱曲清倌,兴许能等到父亲......”
越说越是呜咽不已,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可怜:“只是、只是在这里半月有余,听得一些传闻说,这西边土匪也同样横行无忌,不知我那父亲......”
那军司都督范大人素来疾恶如仇,对土匪似是极为痛恨,听她这番悲伤哭诉,举着杯子的手重重地砸到了桌子上:“那些土匪确实可恨得紧!多少好家庭都这般家破人亡!”
宝瑞作出被惊吓的样子,缩了缩肩膀,又抽泣了一会,偷眼望去见那范大人的怒气也逐渐平复下来,觉得自己戏分也作足了,连忙抹了抹泪,qiáng装笑颜道:“真是叫大人见笑了,琉璃一番哀惋差点扫了大人的兴致,只怪琉璃是个没福气的,能否等到父亲归来,就看琉璃日后的运气吧。大人想听什么曲子,琉璃多唱几首向大人赔罪。”
那范大人面露怀念的表qíng,带了点愁绪说:“我故去的母亲是汉人,许久没听到汉曲,你拣些清淡的唱吧,也不要丝竹伴奏了,平淡点好。”
宝瑞知道他必定是不喜欢靡靡之音,想了想张口唱了一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芳糙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jiāo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糙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jiāo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糙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然后又唱了几曲民谣,直到深夜范大人才起身离去,走之前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了句,姑娘还是莫要太伤悲,太平了令尊定会回来的。
宝瑞目送他离去,心里暗暗得意,心知这西平军司都督,定是将她的故事听进去了,不由得嘿嘿低笑。
陷阱(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宝瑞好不容易得了个表现的机会,重新做回美人,穿上美美的华丽衣裳,在瓜州怡chūn院里过着天天能洗澡,天天能睡chuáng,天天不用骑马,天天有酒喝,天天有风头可出的滋润日子,真是好不逍遥好不得意。
这边厢,妖刀却是大反差的苦不堪言。
那日炸了鬼门老窝,妖刀和宝瑞回到正常人生活的地方——
宝瑞心想土匪窝子都毁了,总可以走人了吧,谁知妖刀却坚持说还有一事未了,什么事未了呢,就是没收拾周启刚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妖刀解释曰:“鬼门虽然毁了,但是土匪本来就是野火烧不尽chūn风chuī又生的,又有qiáng悍的适应恶劣环境的生存本领,没了一个窝可以再搭一个,所以不能由着他回去继续收揽原来的土匪队伍,得把他收拾掉才放心。”
宝瑞怀疑得上下打量他,试探道:“真是这样想吗?不是睚眦必报?”
妖刀脸色有点不好看,却仍豪气gān云地一拍胸脯:“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这么对我,我四年来都没想过要报仇哇。”
宝瑞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心事,心里暗暗偷笑,面上却说:“你报仇,报什么仇啊,明显是你划算好吧,白得了个儿子,不然你再呆大漠里二十年也生不出个屁屁来。得了便宜还卖乖,想报仇?来来,咱俩打一场,看看你刀快还是我剑快,我正好奇着呢。”
怪异地扫了她一眼道:“白得个儿子,你也说得出来,儿子都是我带大的,这么没脸的话你还真敢说,是女人本来就这样可怕,还是你太恬不知耻?我看我是关外大漠呆长了对女人的触觉实在不敏锐了。”
宝瑞大怒,抽出鱼肠剑指着他的鼻子:“你,拔刀!在你收拾周启刚之前,我先把你给收拾了。”
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妖刀见好玩,也拔刀和她过了几招,打了会儿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哀叹:“啊,不打了,累都累死了~~~”又一起四肢八叉地躺倒在地喘气。
半天妖刀才侧起个半身说:“我想呢,借着收拾姓周的来个金蝉脱壳哇,让我死了去,以后就一了百了了,你说如何。要是你觉得不好玩,你就回西宁呆着,我完事了去和你回合也行。”
思索了一下,好象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呐,这个宝瑞本就是个爱玩的,怎能将这个机会放过?剜了他一眼便鼠头鼠脑地凑过去问:“你有什么计划?”
“暂时还没有......”
回敬他的是一个拳头。
‘哎呀,详细的计划暂时是没有,这个又不是一会能想得出来的,现在只知道姓周的带了票人跑到沙州瓜州这一带去了。你知道那块吧?”
给了他一个“你当我白痴”的眼神说:“怎么能不知道呢,敦湟、阳关、玉门关据说都在那里。”
“就是就是,这边黑水城里那么一闹以后,我又去煽了点风点了点火,现在黑水那边是没人敢走了,黑水镇燕军司那里面上肯定不好看。估计那些商队都得调转了头走西边,从瓜州或者沙州出去。不论是姓周的还是其他土匪窝子,都不会放走这些嘴边的ròu,接下来热闹的肯定就是西边了。”妖刀自信满满地说。
宝瑞奇道:“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些手脚?”
妖刀“嗤”了一声:“不就在你在黑水城呼呼大睡的时候~”原来那几天他天天跑出去就是去造谣......qiáng人。
看到她“崇拜”的眼神又是一阵得意:“现在鬼门毁了,那些崽子们暂时跑不快,还得休养生息几天,我们赶快点到西边去,也许能gān点什么事,要是运气好我还能先找到那小子收拾他,要是碰不上的话,就得多费点劲。沙州瓜州那一片点挺多的,估计还真难碰上啊......”叹了口气,摸着下巴沉思。
宝瑞突发其想:“找不到还不能守株待兔吗?”
妖刀白了她一眼:“还用你说~守株待兔,问题是株在哪儿呀。咱们就俩人,总不能象在黑水城那样,分着守。”
想想也是,总该有什么地方是会去的吧,突然无意识说了一句:“这周启刚就没个老相好什么的......”
妖刀一听惊喜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宝瑞一个熊抱:“你这脑袋瓜子偶尔也能聪明上一回,那兔崽子正是有个相好的在瓜州哇~~~哈哈,你猜在哪?嘻嘻嘻嘻,你也去过的——怡chūn院~~~”
宝瑞目瞪口呆,这些土匪还是一样风格一样品位啊,窑子还上的同一家,太没水准!
骨碌碌大眼珠子一转,嘿嘿jian笑:“这次让我好好玩会,让我去怡chūn院做jian细吧,只要那周启刚一出现,保准跑不出我的五指山~~~”
妖刀早就知道这女人已经没有羞耻之心这种东西,去花楼做姑娘都这么兴奋,受不了。想想这也算一个法子,先去了再看吧。
于是就这样奔到了瓜州。
宝瑞得了这个美差自然高兴,妖刀就不高兴了,因为他还得继续去过风餐露宿的样子。这不吗,都在沙州瓜州一带逛了半个月了,关外也有土匪的痕迹,但是想找的人还是没碰上,怡chūn院这里也暂时不见人。
期间二人又合计了一些法子,居然了解到这瓜州西平军司的范都督,和黑水城那李都督居然不对盘子,只因这范都督母亲是汉人,为人耿直刚硬又疾恶如仇,也许是由于母亲是汉人的缘故,在对待土匪劫掠的问题上,颇有些不忍的意味,又很少与其他同僚虚以委蛇,而黑水城那个李都督,是西夏王族,对这个混血的范都督未免就有点看不在眼里,对待土匪的问题更是意见相反,认为西夏没必要去为大宋的商队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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