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花开_菲言菲语【完结+番外】(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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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瑞并不是慈母,也没有妇人之仁,但是现在她却心疼极了,几百人在上香,她的儿子要跪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怎么为自己的qíng绪找一个出口。她突然想恨楚不返,想恨东海,想恨楚家,他们可以离开东海,到富庶和平的地方去生活,过美好的日子,而不必为了个劳什子家族使命用区区几百人的ròu身去维护所谓东海的安宁,楚家的血脉就二十来人了,还要拖着几百人赔命,这是多么荒谬和不值?!

  但是对于这一切,她却无法恨下去,所以她只好愤怒,对自己无力去恨感到愤怒。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在这个该死的祠堂里多呆一刻,生怕被这样的沉重吞没,她也不能去扶起跪着的儿子,所以她只好独自转身离去。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就走到了海边,海水海风渐渐平息她心头的愤怒。

  不知什么时候,远昊也立于一旁,牵住她的手,良久才道:“后悔了?”

  宝瑞知道他是问自己,到东海来是否后悔了,面对这一切。

  这样温柔的疑问,奇迹般地转化了她的心qíng,她嫣然一笑道:“远昊哥,我从来没有时间后悔。”

  远昊温和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笑意,轻拍她的手背道:“是啊,我们都没有时间后悔。”

  生命短暂,为什么要花时间去后悔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会不会又觉得沉重了呢?

  不堪回首

  转眼已经到了二月底,无烟到岛上来了。

  听完无烟的回报,宝瑞带上她,叫上楚家两兄弟,远昊和妖刀,还有几位协助家主主事的长辈,聚在议事堂里。大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qíng,如此郑重其事。

  宝瑞先开了个头:“去年我们刚到明州,带孩子们参观明州码头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

  远昊和妖刀回想一下,似乎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qíng发生啊。二人对视了一会,jiāo换个眼神,都面露疑惑。尤其是远昊,宝瑞什么事都会对他说,有特别的事qíng没理由不对他言明。

  宝瑞接着道:“当时远昊哥和妖刀带着孩子去看大船,我和无烟随便走了走。无意间居然发现码头有船在装载粮食。开始我并未多想,只是觉得那船上站着的一人站在船上的形态特别奇怪,后来想明白了,才知道他为何奇怪。那人负着手,双足站成个大大的外八字,这是倭国武士习惯的站姿。他虽然穿着大宋商人的服饰,但是我认为他是倭人。”

  其实这未必就是日本人习惯的站姿,宝瑞只是凭着遥远的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日本人的印象,那些武士或是抱着环抱双臂于胸前,或腆着肚子负手而立。但是外八字的站姿,可以是很多人的习惯。

  有的事qíng本来就如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只是人有时会觉得太简单不合理而已。但宝瑞宁愿选择相信简单,这是个不让自己有过多烦恼的好习惯。

  众人倒是不介意她如何看出那人是倭人。因为一听到“倭人”两个字,大家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上了。

  “本来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他是倭人,所以就没有声张。明州是最大的贸易码头之一,因为物产和贸易线路的各种关系,装载外运的货物,多为贵重物品,以瓷器,苏织、高档茶叶为主,并没有粮食外运。这一点,我特意向明州的市舶使印证过。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在明州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以船运粮呢?运往何处呢?明州码头的手续是不简单的。”

  “于是我留了个心眼,我记得那船上挂着大通字号。之后我让无烟打探,发现东海沿岸的各个大城,都有大通米行。大通米行的东家,就住在福州城里。无烟调查后回复的qíng况,让我对这大通米行很是疑惑。大家必定知道,自前年冬天发生的咸cháo之后,米粮价格开始逐渐上涨,许多地方开始囤粮,就连我送到东海的粮食,也是通过无缘谷在各地购买调运迩来。这大通米行也有囤粮的行迹,奇怪的是,囤的粮食数目不少,卖的数目却不太显眼。莫非他是要留个三五年才卖?哪来的这么大的粮舱?囤久了不就变成陈粮了?”

  “这点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无烟继续查下去,我们发现这大通米行的的东家就更奇怪。这东家叫刘润发,在沿海,米行还不是他家的主业,他不光在境内开设绸缎庄,茶叶庄,还同时做贸易,还卖罕见的蕃国香料和珠玉。真是长袖善舞财源广进,这样的生意,算下来可以说是一大富豪。可是这样的富豪,竟没有什么名气。咱们宋国商人,最不怕的就是露富,还一个比一个奢侈显摆,这刘润发真是低调得可以,深藏不露啊。”

  “无烟查了两个月,沿海城市走了个遍,对刘润发这盘巨大的生意来源,却得不出一个确切的说法。我也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宋国做贸易的商人,一出一入是很正常的,但是刘润发所做的生意,涉及面也未免太广了,从各地的货源到售卖,面面俱到,这是需要极广的人脉才能做成的,不显名声根本不可能。他这样隐秘,必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大家好奇心已起,听得更是心焦,迫切地想知道这到底和倭人又有什么关系。

  可宝瑞却停了下来,面向妖刀问道:“关外的土匪,劫掠钱财货物,最后是怎么安置的?”

  妖刀恍然大悟,立即答道:“钱财自然是分掉,找机会到城里花。货物安排渠道,在城里折价卖与黑市商人。只要价格合适,就无人关心出处。于是有人抢,就有人帮着销赃了。”

  宝瑞微笑点头,又面向楚不返问道:“东海沿岸的海盗,无论是宋人也好,倭人也好,袭击劫掠的目标通常是海上的商船,城镇里有驻兵巡防,声响动静太大,不易得手,所以海上的袭击占了极大的部分。抢来的粮食可以自己用来吃,但是货物呢?他们是怎么处置的?烧了扔了岂非可惜?”

  又问道:“米粮价格上涨,百姓当做命根子一样,家中也不能存放太多,抢匪即使得手也抢不到太多。袭击官府粮舱那是找死,东海上这么多海盗流寇,他们的吃食如何解决?剿而不灭,除了官府无力,也因为这些海盗赖以生存的根本没有断绝,人有一口饭吃就能活,这么多人,口粮数目不少,从哪里来呢?”

  楚不返点点头说:“我们也一直疑惑这些海盗的生存方式,但是楚家只有这么点人手,东海上的守备已经不能分身,无力去追寻其中的原由。”

  在场的楚家诸人也点头慨叹。

  宝瑞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官府不予以大力的协助,光凭东海楚家,怎么能对付这么多qíng况呢?

  她点头道:“所以几处联想,我便明白了一些蹊跷。如果有人为海盗定期提供粮食,海盗将劫掠的货物jiāo与陆地销脏,不就是两厢得利了?”

  楚不及惊呼出声:“宝姐姐是说——”因为过于震惊,他的声音噶出,居然说不下去。

  众人闻言皆是大为震惊,这样的推断虽然有理,也解释了许多疑惑,但是却太可怕了。东海楚家的力量本来就薄弱,如果是象宝瑞所说的这样内外勾结,那他们还用什么去对抗,又凭什么信念去坚持?

  宝瑞静待众人消化这个信息,过了一会才接着道:“虽然有了这个猜测,但我却不敢声张,如果通过官府查询,若真有其事,就会打糙惊蛇。我便让无烟安排人手,在明州、台州、温州、福州、泉州和漳州各地,留意大通米行和刘润发的生意,自过年起,各地的大通米行均都不定期的粮食外运出海,元宵过后,刘家的其他生意又热闹起来。这个月中下旬,似乎运的粮食数目渐多。联想到去年年底倭国的内乱,最近海盗活动的频繁和猖獗,这一切就吻合了。”

  元宵过后,正是海上贸易恢复的时间。

  倭国内乱,流亡武士增多,倭患严重。袭击劫掠事件急剧增加。

  宝瑞朝无烟微微示意,无烟便在怀中取去一块油布,在桌上摊开。众人聚拢而观。

  无烟解释道:“这是我们的人跟随大通米行外运粮船的形迹后收集而成的线路图。但是只有大体的方向,为了避免惊动对方,我们的人只能暗地潜伏在粮船上无法现身,船抵达后也不敢查看qíng况。派去的人回报说,听到有宋人的口音,也有倭人的口音。”

  楚家人对东海了如指掌,一看布上所画qíng形,便清楚明白,这些路线所示方向,最短的分别有台州与温州之间的小岛,居中的有海峡之间的澎湖岛,还有流求北部,最长的竟然有到赤尾屿方向。

  这些方向都有大小不同的岛屿,联想到附近海域的袭击,不难推断出海盗的藏身之所,与这些岛屿息息相关。

  众人看毕都不做声,齐齐望向楚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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