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匆匆地进来,见温婉在,迟疑了一会,见苏政雅并没有让温婉退避的意思,便直接说道:“陛下,我们的密探方才抓住了一个正准备潜伏出京的北江国细作,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潘尚书的那份奏章。”
一听此言,温婉的脑中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心中只剩了一个想法:太狠毒了,设计之人,完全不是尉迟雪夏那种程度可以比拟的。
大司马有意无意地看了温婉一眼,继续说道:“所幸缉获得及时,不至于酿成惨重后果,但是兹事体大,请陛下务必彻查!”
第182章罪名
这件事qíng很快就惊动了朝廷核心集团的权贵大臣们,在一个时辰之内,三司大臣,尚书令,左右丞相,连同大将军司马置纷纷接踵而来,无不对关乎重要军qíng的奏折流到邻国密探手上感到震惊不已。
“陛下。”尚书令也是有备而来,将这半月来的出入奏折记录呈到苏政雅面前,说道。“每日呈送进宫,以及被送返的奏折,这上面都有详细记录,请陛下过目。送返的奏折都已经返还到各大臣手中,数目也是正确的,所以那份奏折应该是御书房留下的。至于为什么会流到细作手上,微臣认为,御书房应当对于此事作出必要的解释。”
苏政雅点点头认同,一边不动声色地帮温婉开脱道:“御书房守卫疏松,疏于管理,致使奏折失窃,确实难辞其咎。所幸及时缉获,才没有酿成恶果。那就这样吧,御书房上下一gān人等,全部罚俸三个月。即日起,加qiáng御书房守备,大司马看看要不要再调队禁卫军过来吧。”
大司马自然明白苏政雅的言下之意的,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接他这个话,为温婉他们网开一面。这件事qíng,真的是可大可小,他也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猫腻。若是有人设计陷害,那么他顺这个台阶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若真是管理上的问题,那问题就严重了,极可能会影响国祚,万万轻视不得。
正迟疑着,便听得司马置开言说道:“大内禁地,守卫森严,御书房更是重重戒备之地,除非那人能够幻作无形,否则决难踏入御书房半步。而且自开朝以来,宫中就不曾发生过失窃之事,以微臣看来,此事背后,恐怕别有深意。”
对于司马置说的这话,温婉也是认同的。大内禁地,守备森严,潜入御书房行窃,而且还来去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温婉对于自己的记xing也没有怀疑,她百分百地确信自己并没有看到过那份折子,这里头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恶意地设计她。
尚书令与她无怨无仇,反而还有些故qíng,她相信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几经推敲,这其中的变故,应该是发生在折子在被她接收之后,到她看到那份奏章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而在这段时间里,能自由进出御书房,却不被人起疑的,除了她与苏政雅之外,就只有司马嘉和尉迟雪夏。
若说是这两个人设计陷害她,她都可以理解。司马嘉本来就心机深沉,他能够凭一已之力,助苏政雅几度脱险,并谋得尉迟家的帮助。如今出这个一个计策对付她,自然是小菜一碟。而尉迟雪夏身后,则有个智冠天下的尉迟绉,有此谋略,也不足为奇。看来她还是掉以轻心了,她为温家谋福祉,想重振温家,抬升自己的身份地位。司马家和尉迟家又岂会坐视不理,难道坐等着温家重兴,再分去他们的一杯羹,来个三足鼎立?
在温婉转目看向一直沉默未语的尉迟绉的同时,他缓缓地开口了:“对了,司马大人,如今那名细作何在?”
大司马言道:“那密使在被抓获后,就服毒自尽了。”
司马置立马接话说道:“陛下,服毒灭口必是怕严刑bī供之下,泄露幕后之人,只怕此番朝中还有内应。不彻查此事,拔清除此内应,只怕会后患无穷啊,陛下。”
苏政雅听出针对过来的苗头,连忙说道:“大将军过虑了,战俘为免受rǔ自尽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大惊小怪。”
尉迟绉沉吟着说道:“北江与我国曾jiāo战多年,素有积怨,不过先帝之时,北江皇室主动示好,嫁了一名公主过来和亲,之后两国的关系便缓和了许多。尚书令大人和司马大人乃是朝中元老,可还记得,当时那位江国公主,配的是哪一位王爷?”
经他这么一提,尚书令才恍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qíng:“已故的西王妃!”
“老臣也想起来了,已故的西王妃曾是北江的……”
温婉惊见矛头无故地转到了西王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慌忙回眸看了苏政雅一眼。苏政雅会意,出言阻止道:“大家不要再妄加推测了。此次奏折失窃,御书房责无旁怠,jiāo与刑部立案彻查。所有侍卫全部撤换,调离大内,常侍女官……”苏政雅略微顿了顿,正声说道。“停职查办。若查明与此事无关,再调任他职。”
对于苏政雅的这个决定,众大臣沉默许久,倒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案子很快地移jiāo到刑部审理,温婉和御书房侍卫统领也暂时由刑部收押,严加看管。
众大臣退去之后,尉迟雪夏又闻风而至,扇风点火地说道:“果然吧,政哥哥,温婉与西王爷就是关系匪浅。我听说,几年前的文会友会,他们都是出双入对,还被京城文坛称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就觉得,她后来莫名地舍弃西王,转而接近政哥哥,就奇怪得很!果然了,她进宫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
“西王爷的亲生母亲是北江的怀真公主。如今北江国内,皇帝卧病,皇储之位正争得火热,谁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温婉涉案,自己无法帮她脱罪,只能无奈让她入狱,苏政雅心中已经够烦了,再来这么一遭,心中一团怒火上来,豁然站起身来。尉迟雪夏怔了怔,便听得他恶狠狠地说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坏话,你给我滚出去!”
“政哥……”
“滚!”
出于对尉迟绉的倚赖,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尉迟雪夏的任xing和取闹,苏政雅都一再容忍,从来不曾疾颜厉色过。尉迟雪夏被吼得委屈了,泪水盈盈地喊道:“政哥哥笨死了,被坏女人当傻子骗,还执迷不悟!就等着祸国殃民,江山拱手让人吧!”说罢,便抹泪飞奔离宫了。
尉迟雪夏离宫之后,苏政雅便一直在御书房呆着,时而站到窗前,时而又坐到御案前,久久地沉默。还是司马嘉先开口唤道:“陛下?”
苏政雅像是终于回过神,说道:“你想到办法了?”
“陛下的意思是……”
“当然为她洗清嫌疑,全身而退。”
司马嘉听罢,便重新陷入了沉默。苏政雅回眸看他,追问道:“没有办法吗?”司马嘉不置可否,沉吟半晌,说道:“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嫌疑确实很大。微臣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陛下与温小姐虽说是青梅竹马,但其间,陛下在通州多年……陛下真的没有一点怀疑么?”
苏政雅摇摇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司马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来这么一句,沉默着,并不言语。
“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苏政雅缓声说道。“从小,父亲和母亲都忙于政事,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我在外闹事,母亲就会狠狠地责骂我。在庆幸他们终于理会我的同时,我又在担心,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把他们弄烦了,就不要我了。”
“在京学的时候,遇到了温婉。她看上去傻乎乎的,我就一直欺负她,后来还硬拖着她半夜跑出京。在深山里,我不小心跌进了坑里,爬不出来,脚还受伤了。那时候很害怕,怕她会丢下我,但是她没有。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她再也丢不下我了,永远也丢不下了。”
“陛下……”
苏政雅淡然笑道:“她和西王的关系,你们又知道什么,不过都是在捕风捉影地妄加揣测罢了。其实,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了,因为我……撞见过他们在一起。”
司马嘉的神qíng不由动了动。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qíng景。”苏政雅说得很平静。“她拖着西王的胳膊哭,哭得很绝望,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一度很担心,担心我要被抛下了,但是她没有,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排除万难选择了我。”
“当皇帝,坐拥江山,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若非母亲一再bī迫,我不会走到这一步。我最初的愿望,只是想娶她为妻,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她,把她欺负哭……”苏政雅说着,自己也不觉哂然一笑,回头对司马嘉说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特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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