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是不能进这厢房的,就只有青黛几个跟着。院子很小,是个两进小院,轻晨推门走进,只有两间房,外屋摆设很简单,一张供桌,地上一个蒲团再无其他。内屋一张小chuáng,白色幔帐,被子叠得很整齐,chuáng边立了个小矮柜。屋中间摆了张乌木桌,上面放着油灯和茶具,还有两把椅子。墙边靠门处还有一张小小的梳妆台,看上去很陈旧了,一面小铜镜隐隐约约发着柔和的光。
“把琴放那矮柜上吧。哎,白带了,连放的地方都没。”轻晨一屁股坐在chuáng上,好硬。
“小姐,绿意去找火盆,您先歇会儿。”
“恩,去吧。青黛啊,我好饿哦。”折腾近一天了,这寺庙怎么好像不提供饭食一样。
“就知道小姐饿了,咱们都带着呢。我这就去准备。”
轻晨没弄错,这寺庙还真是不提供食物的,吃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秒心院的另一个小院除了给丫鬟们住的房间外,就还有间专门的灶房,轻晨这才知道出门居然还得带食材,真是麻烦啊。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已是夜幕垂临。爬了这么高的山,爬的时候不觉累,这一歇下来方觉得那里都是酸的。
“红研,把那灯给我移到chuáng前去,看会儿书吧。”轻晨坐在镜前,梳着头发,吩咐着。
觅尘的头发很好,如瀑般直披到腰间,在灯光的映照下如同有明亮的星光在其间晶莹闪烁。比现代时轻晨的发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其实本来觅尘的头发要长的多,直到腿弯,轻晨嫌长的碍事硬是偷偷给剪了。还记得第二天青黛她们看见轻晨头发时,脸都吓白了。
这里的女人是不剪发的,从出生到老去,长到那里是那里,真是可怕。男人虽能剪发,但也很谨慎,要提前挑好huáng道吉日。
“小姐还要看书吗?这灯这么暗会伤眼睛的,看一会儿就早点休息吧。”红研把轻晨的琴往后放放,才把灯也放在了那矮柜上,不忘嘱咐轻晨。
“恩,我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吩咐紫墨她们也别过来了。都早点睡,这一天也够累的了。”
轻晨爬上了chuáng,看红研又挑了挑火盆里的炭火才退了出去。
紫墨在chuáng上又专门铺了层被子,依上去还是感觉硬的很。靠着chuáng棂随意翻着《孙子兵法》。书是从大哥那里找来的,自从轻晨和戴郇翔走近后就经常跑去舒啸院拿书看。戴郇翔的书很多,有个专门的藏书楼,一进去就有重重的书卷味,让轻晨羡慕不已。
这《孙子兵法》应是戴郇翔常看的书,书边儿都磨得很旧了,处处都是他做的批注。轻晨喜欢看旧书,感觉拿在手里沉沉的,有种新书找不到的感觉。
这灯还真是暗啊,没看一会儿就觉得眼睛有些刺疼,轻晨拿灯匙挑挑灯芯,火苗一下高出来不少。
huáng色的灯光照在灯后放着的琴上,那水蓝色的琴更显得妖艳。
其实古琴多是桐木做的,再好点的用红木,再有些更贵重的用紫檀木。
轻晨看着这把靖恪公主留下来的水蓝‘合弦’陷入了沉思。
听说这种水蓝色的木头叫蓝衫,只产于苗疆的深林里,而且很是稀有,千金难买。蓝衫成长很慢,几百年也不过长成拳头大小的小树,因此能有一枝蓝衫发簪之类的小东西就很是了得。这把‘合弦’是越东帝送给靖恪公主的定qíng之物,可谓倾全国之力了,世上只此一把。
噼啪,一个灯花,吓了轻晨一跳。坐的时间长了,觉得不怎么舒服,轻晨起身放了书在桌上,走至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的月色。
第一卷初入海天第十三章初遇(上)
真是个安静的夜晚啊!
“明月,或盈或亏,昼隐夜出;静夜,无边无际,大象无形。*”说的岂不就是眼前这样的夜。
轻晨突然很想到院子里走走。
回身自chuáng上拿起那件纯白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披在身上,在胸前系好。又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自梳妆台上随手扯出条银色丝带把头发扎了起来,抓起手炉就往外走。
可能是血液循环不好,尘儿的手脚总是凉冰冰的,晚上有时候都睡不好。轻晨想了很久才想到做个手炉出来。轻晨把想法说给戴郇翔,还画了图纸,戴郇翔专门找了京都手艺最好的钟明斋才做了两个。
南瓜外形的紫铜做成,像一个小盒子,盖上有密密的孔眼,放进一点木炭,点燃了,有孔的盖子可以通气助燃,也可以散发热气。轻晨几乎时刻都戴在身边,可惜不能放在被窝里暖脚。
刚一出门就感觉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空气中似是还有阵阵的松香,真是清幽而舒适。轻晨罩上大氅上的雪帽,步下台阶,坐在了屋檐下。
把大氅撑开裹住身子,曲膝抱住双腿,头枕在膝盖上仰望着远处的明月,皎洁的面容,慷慨的银辉,真是冷艳的冬月啊!
突然想起雪莱的《西风颂》,便喃喃地念起其中的一段来。
“拿我当琴吧,就像那一片树林,哪怕我周身的叶儿也同样飘落!
你以非凡和谐中的狂放的激qíng让我和树林都奏出雄浑的秋乐,悲凉而又甜美。狂bào的jīng灵哟,但愿你我迅猛的灵魂能够契合!
把我的话语传给天下所有的人,就像从未熄的炉中拨放出火花!
让那预言的号角通过我的嘴唇向昏沉的大地chuī奏!哦,风啊,如果冬天来了,chūn天还会远吗?
如果冬天来了,chūn天还会远吗?”
轻晨不禁大声重复着。这样盈盈不息的明月,绵绵不绝的静夜,本就是品之不尽的物化朦胧诗吧,轻晨想。
突然轻晨感觉肩头一紧,一股qiáng力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手炉自腿间滑落地上,滚下台阶,壶盖翻掉、几块炭掉在了地上,风一chuī红红的发着光。
待轻晨回过神时,一把匕首已经刺破了雪帽架在了脖颈间,胸前横了一条铁臂,肋得轻晨一阵气喘。
“咳咳。。。能放轻点吗?我快没气了。”什么啊,出来赏个月也能遇到这事儿。
“想活命就别废话。”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是带着些疲惫。
不明白为什么,轻晨感觉右后方有人。
果然身后那男人,拽着自己往左后方退了几步。
轻晨看向墙边,那房下的yīn影下隐隐有个身影,天太黑看不清楚,可只这么个影子就给人好qiáng的压迫感。身后那男人明显也很紧张,抵在脖上的匕首又压近了少许,轻晨都能感到锐利的刀锋了。
那墙影里慢慢走出两个男子,看不出年纪。脸上都戴着银色面具,遮盖了眼睛以下的面庞。
那前面的男人,身量很高,看上去比戴郇翔还高出一头。一袭黑色紧身劲装,黑披风自宽大的肩头倾泻而下,显得身体异常挺拔修长。手里一把剑,剑未出鞘却映着月光和那面上的银色面具一样发着冷冷的光。轻晨敢肯定刚刚那隐隐的压迫感就是这个男人带来的,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轻晨只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冻结了,连脖颈间的刀都没让她感觉这么可怕。
轻晨还来不及再看看那另一个面具男,身后的男人就死死地压着刀,拽着轻晨又退了几步,轻晨能感觉到他紧促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他害怕了吗?
“你别过来,再走近一步我杀了她。”男人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呵呵,拔拓宇,你可真是出息啊,躲在个小女孩后面。”
黑衣男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倒是他身后穿蓝衣的男子接口道。
那也是个出色的男子,听声音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只到那黑衣男的肩头,应是还没长全。一袭蓝色锦缎窄袖劲装,穿在他身上倒也显得身形如松。一柄jīng巧的吴钩在手中握着随意得把玩着。
“我听说这鸣音寺,只有皇亲官府才能来,这小女孩怕是不简单吧,你们最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你们也别想好过。”
“八弟听听,有人威胁我?!胆子不小。不过,拔拓宇,你的筹码选的太过可笑,那女孩你便是杀了又如何?”黑衣人冷冷的讥笑,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qíng,如同发自地狱。
妈的,这黑衣男果然人如其貌,冷酷无qíng。不行,得自己想办法,要是等他们再说几句闹翻了,自己岂不完蛋了。轻晨突然想到自己上衣锦层里的一包东西,灵光一闪。
“喂,我告诉你们,当今太后娘娘很疼我的,你们要是把我怎么样了,看不灭你们满门。”轻晨喊着试图转移身后那男子的注意力。
“你松开点,肋死我了啦。”轻晨用大力气挣脱着,一手去抓横在腰间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的探向衣襟内侧的锦袋,手触到一个纸包,心里一喜,赶紧攥到了手里撤出了手。
轻晨算定,只要那黑衣男不行动,这挟持自己的男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果然这么大的动作虽是惹恼了那人,可他也只是重新痊固住自己,手臂狠狠一肋以示警告。劲可真大,差点没把轻晨的内脏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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