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目光轻闪,唇际咬出一道深痕,却是一言不发。
归海莫凌见她这般,心中微有不忍,急得踱了几步,微微一犹豫终是轻声问道:“可是因为五哥?”
觅尘深叹一声,看向归海莫凌,坦然道:“有一部分原因,不全是。”
“那到底是为何?你倒是说清楚啊,急死我吧。”
“我亏欠筠之良多,此时要我心安理得的幸福,我做不到。鲁山的事怨不得你四哥,我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要是我心里有痛,那涌撕扯着我,一刻不停地叫嚣着让我不得安宁,让我失了平和,变得尖锐。我不想迁怒于人,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似乎将心中的痛转嫁给别人才能令自己舒服一些。你四哥是我最亲的人,他的好让我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恰好鲁山的事他又牵扯其中。所以我伤害他,冲他发火,岂不知那样更糟,这心中更难受。他这些时日太累,有太多事qíng需要处理,我帮不上忙,却还添了乱。”觅尘清苦一笑,摇头道。
“与其如此,倒不如离开,让我安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归海莫凌听的蹙眉:“尘儿,你不是这般自私的人。再者,你有没有想过,四哥也许是愿意的,愿意分担你的痛。你冲他发火,都没关系,万不该执意离开。”
觅尘摇头,又道:“莫凌,我不是个qiáng势的女人,从来都只愿守一人,经营一个小家,安安乐乐,白头到老。可这三年来发生了太多事qíng,看了太多血腥,生死,离别。我努力让自己成长,坚qiáng,可终究是怕了。我怕我留下来,失去的会更多。这般自哀自怨非我所愿,可是我竟没办法不生出这种念头。这三年我努力让自己跟上你四哥的脚步,可现在竟茫然了起来,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的舞台在哪里。我以为我可以为自己的爱qíng而战,这要有他呆在那里都是安乐,然而临到此时才发现,那深宫重重让我害怕,让我浑身颤栗。我要好好想想,不然我怕当真要弄丢现下拥有的一切。”
归海莫凌听得头疼,抬手抚额,蹙眉看向觅尘。他一进宫便听到觅尘离开的消息,跑去问四哥,四哥却只是苦笑,半响才说了一句。
“尘儿只是一时想不开,太害怕失去,若非太在意,又岂会患得患失。你莫怪她,我也不会允她在外面呆太久的。如今宫中诸事繁杂,她离开散散心也好。”
他当时只道四哥被气糊涂了,此刻再听觅尘的话,却有些了悟。眼见觅尘神qíng黯然,眉宇间隐着深深的疲倦,归海莫凌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你和四哥的事我管不了。”
觅尘见他面容恢复了俊朗,淡笑问道:“你和萧忆如何了?她可有前往漠北找你?”
归海莫凌慡然一笑:“还要多谢尘儿,她现下在渡飞关。她不喜京城,我也愿意呆在漠北,此次回来还要求四哥让我留在北地。”
觅尘愉悦而笑:“恭喜你。”
归海莫凌笑容微敛:“我去看看五哥,时间不早了,一会儿我送你们。”
第六卷尘埃落定第五十二章三年
如云的柳絮,纷纷扬扬,似天际飞雪蒙蒙,却偏又多了暖风缱绻,扑面而来,绕身而去,微醺醉人。
三月末,雒阳郊外东山的桃花已经落尽,落花红红白白、飘飘絮絮铺满山间,衬着山峦上的碧萝翠树,山脚的一带绿水,暖意融融。
清晨的阳光方盛,便有如雷的马蹄声踏破了山谷宁静,一队由三十来人组成的马队自山谷上掠下,沿着山道奔驰。这些人个个目光炯炯,jīng神奕奕,背驰间衣不染尘,一看便是深谙武艺之人。
那领头之人一身红衣,宽大的长袍随着暖风飘飘扬扬,趁的他身姿俊逸脱俗。黑发如墨在身后张扬,整个人夺人眼目,让chūn光尽皆失色,面如冠玉,凤眸微眯,正是肇王归海莫啸。
一行人刚奔出山道进入通往灵州的官道,但有一匹黑马自官道旁的小亭后冲了过来,马上人一身碧色儒衫,青丝高束,唇若樱红,水眸微漾,分明便是个女子。
众人微疑,归海莫啸已是双眸微眯勒住了马缰,神qíng似是有一丝波动,然而很快便又恢复了冷峻。他轻轻抬手,身后三十骑便不做停留,冲向了前方,带起一阵尘土,转瞬消失在官道上。
归海莫啸微微勾唇,望定拦在道旁黑马上的碧衣女子,目光瞥向她身后背着的包袱,淡笑道:“承蒙邹内史亲自相送,本王荣幸之至。”
碧衣女子眸中隐有伤意,面上神qíng微变,几分焦虑,几分羞怯。她见归海莫啸目光清淡,神态淡漠,咬唇一瞬,终是眸光坚定,扬声道:“我想和你一起走,请王爷带上我。”
归海莫啸神色不变,微微挑眉,策马靠近她,忽而一笑。他手中马鞭举起伸向女子,抵上她柔美的下巴,微微一用力,粗粝的马鞭割着女子柔嫩的肌肤,女子被迫抬头,神色倔qiáng地望着归海莫啸。
归海莫啸目光似是闪动一下,却笑得更加邪魅轻浮,他俯身靠向女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傻姑娘,此刻肇王府怕是哭声震天了。我连她们都扔下了,岂会带你?”
女子双眸含泪,却透着坚持,归海莫啸似是身躯一震,却瞬间松开了压在女子下巴上的马缰。使劲在马后一抽,马儿嘶立而起,向官道奔驰而去,如一道闪电。
“本王非是良人,你回去吧。”
清冷的声音伴着马蹄声送来,于此同时,他已在数米之外。邹月叶一怔之下,忙勒转马头,yù去追赶。然而刚掉转马头,两道寒光飞来,直直没入马儿前蹄寸近的huáng土中。
马儿受惊,乱蹿着,向后退去,邹月叶一面紧紧勒着马缰,一面焦急地回头,可长长的官道上哪里还有那个红色的身影?她咬牙勒缰,倔qiáng抬头,神qíng伤痛。
这三年来海天朝政日渐稳定,皇上便制定了内安华夏,外抚四夷,一视同仁,共享太平的国策,正式下达国书,yù派使者出海巡游,一来调解和各国之间冲突,二来提高海天王朝的威望。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邹月叶却万没有想到,归海莫啸会突然上奏,请辞工部、刑部尚书、都察院大夫一职,请命领兵出海。而皇上深虑了两日,称肇王深懂兵法,有谋略,英勇善战,颇有军事指挥才能,又深通航海,造船技术,乃最佳人选,竟然允其奏本。
她思虑多日,终决定抛下一切,来这里等他,希望一切能不一样。可是……他竟不愿多看她一眼。他心里,终是没有她……早知道会如此的,不是吗?可为何心依旧这么疼……邹月叶凝望着空旷的官道,终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自从辰帝登基,海天进一步平定南翼,驱逐北纥,国威远扬,四方番国皆遣使来贺,各国使臣云集天都,觐见朝拜。海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昌盛,国土疆域更是达到了史上最广。
不仅如此,辰帝登基后,勇于革新、勤于理政,对清帝晚年的积弊进行改革整顿,一扫颓风。年轻的帝王作用了一大批青年才俊,给朝廷换上了一注新血,输入了新气象,新活力。两年来,使吏治基本澄清、统治稳定国库充盈、百姓安乐。
做为帝王,辰帝非是事必亲躬,然而其用人的眼光、手段和胸襟却是令人折服。辰帝无疑是一个居高临下统筹全局的人,其登基时朝堂上下颇有非议。然而仅仅三年,这位雄才伟略的帝王便用事实证明了其卓越的能力。
当年鲁山之乱,虽是被皇室压下,然而朝中百官却心知肚明。辰帝登基,就在众人以为邹家一族要走向灭亡时,辰帝却令众臣再次体会到了何谓帝心难测。
辰帝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舍左相戴世矩,而重用原右相之子邹苑曦,提拔其为海天最有年轻的右相。而这位少年丞相也未让皇帝失望,革新吏治,整治贪墨,压制氏族,重用新秀……做事可谓仅仅有条,沉稳老成。
于此同时,辰帝在漠北宁远、南疆景和两个重城设置平都府,任逸王为宁远平都府都统,靖南候戴世矩为景和平都府都统,分别管理、震慑北境和南疆,进一步让国势稳固,边境平稳。
朝堂上下也焕发一新,生机勃勃,涌现了一大批人才。如礼部尚书谢羽时、户部尚书薛源、平章参事蓝明远,兵部右侍郎柳逸远……等等。
辰帝用人的眼光,放手的胆量,令百官gān劲十足,辰帝更有敢作敢为的气魄,有海纳百川的胸襟,有进退自如的潇洒,这些都令朝堂上下一致jiāo口称赞,对这个年轻的帝王更是敬畏有佳。
对于这样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尤其还是一位年轻且后宫空虚的帝王,百官在敬畏崇慕的同时也将目光放在了后宫。
自辰帝即位,便陆续有官员上奏礼部,当即刻为皇帝选秀,广录天下美女,充斥后宫,选后立妃,以延续皇家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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