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均感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琴音开始渐为低转,但却依旧旋律xing较qiáng、抒qíng气息浓郁,众人似乎又看到了行军时的笙管齐鸣,纪律严明大军浩浩dàngdàng、由远而近、阔步前进。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琴音再次扬起,慢慢地拔得比刚刚更高,紧张、恐怖的气氛陡然袭来。众人似乎看到了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神出鬼没地bī近。千军万马声嘶力竭的呐喊,刀枪剑埋葬互相撞击的喧嚣,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仿似就在眼前,众人不由闻声色变。
慢慢地琴音又低了下来,这次众人似乎又看见了剑戟划过,兵败如山倒,悲歌huáng昏。
还来不及惆怅那琴音又高,已是怒发狂啕,愤气云霄。当低沉的余音在大殿消散,众人眼前似乎还有江水滔滔,寒风萧萧,耳边响彻滚滚历史,去去不归的叹息。
觅尘的所有动作都透着无尽的刚毅,没有一丝的柔弱,目光始终平视前方,带着傲然。技艺也许并不如那蓝衣女子可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节时已从众人几度的色变中知道自己已是胜券在握,胜在曲上,这《十面埋伏》不亏为琵琶名曲。
“此曲何名?”
一语惊众人,觅尘刚刚就已经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目光,轻轻一笑,转目看向归海莫烬,满意地在他眼中看到了喜悦和炙热,就知道他会喜欢这曲。可是为什么她还恍惚看到了他眸底的一抹痛苦和恍然,难道是看错了?
“十面埋伏。”清越的声音掷地有声,觅尘轻浅一笑。
“好一首十面埋伏,郡主此曲辽远激昂,杀气哀烈,不似女子所做,敢问出自何人?”万俟瑜娑挥手示意那蓝衣女子退下,看向觅尘。
“怎么?南洛帝看不起本郡主?”觅尘无柰地厚着脸皮说道,不是她想骗人呢,这可是人非要撞上来让她骗哦。
“哈哈,清尘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啊,此局郡主胜了。廉姚,你与郡主切磋书法吧。”
一个白胡子的胖老头走向了殿中,给海清帝行了一礼这才在书案前坐定,泼墨挥毫,只写了四个字“寿与天齐”。
那字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道劲而气慨凛然,繁盛的风度扑面而来。
觅尘绝望地发现这一局也不用比了,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这局我认输,南洛帝把你们南翼国的诗才之士请上来吧。”
“郡主可想好了?”万俟瑜娑勾唇挑眉,邪魅的眼咪着看向觅尘。
“想好了,可以开始下一局了。”觅尘耸耸肩,颇为无奈地道。
大殿一时间有些喧哗,众人已是认定了她必输无疑了,只剩下了两局,诗和武,就算是诗能侥幸获胜,那么武艺呢……
觅尘见这次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气质和教自己书法的柳墨书倒是蛮像,温和而有礼,一身的书卷味。并不轻看她,上殿给海清帝施礼后居然还对自己半俯身子行了个礼,觅尘吓了一跳,也赶紧回以一礼。
“这一局就请陛下赐题吧。”万俟瑜娑看向归海印。
“恩,今天是朕的生辰,又逢南洛帝远道而来,与众卿同聚畅饮言欢,朕甚为高兴,如此不若就以‘酒’为题各吟一首诗吧。”归海印拿起酒杯示意觅尘和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对归海印笑笑,看向觅尘:“老夫先来还是姑娘先请?”
觅尘心道关于酒的诗她可是知道不少呢,早死早安心,心一横便道:“我先来吧,先生也好指点小女子一番。”
那儒雅男子笑笑,抬手示意。“不敢当。”
觅尘一思索,转身步至戴郇翔案前自那席案上端起一杯酒来,又步至殿中,激昂澎湃的声音响彻大殿。
“君不见,huáng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北烨逾,南雍容,将进酒,杯莫停。”
将原来诗作里的岑夫子,丹丘生改成了戴郇翔和黎云诺的字,觅尘转身对他二人举杯豪慡的一个示意,仰首就饮了手中的那酒,潇洒转身这才接着又道。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正是李白的《将进酒》,虽然略微改动了几个地方,把有关历史典故的地方删了去倒也不显得突兀。大言不惭一剽窃完一代诗圣的大作,觅尘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这酒还蛮不错。看向四周惊得张大了嘴巴的众人,暗自赞自己刚刚表现的还不错,那举杯示意的动作,那仰头的痛快一饮应该蛮潇洒豪迈的吧,也不算rǔ没了李白这位大诗豪的大作了。
半响那中年男子都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盯着觅尘,俯身行了一礼。
“敢问郡主此作属于什么诗体?为什么老朽竟是没有听过?”
他这一问觅尘只觉轰得一声,刚刚还轻飘飘的感觉一下没了,一头冷水迎面泼来,暗骂完蛋了,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李白的《将进酒》算是汉乐府诗体,这时里连汉代都没有,去哪里来的汉乐府啊!好像自己在这海天看到的诗歌都是规整的五律、七律、五绝、七绝。
觅尘傻眼地看向那中年男子,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不明白怎么自己频频出这种低级错误,正犯愁却听得一声赞叹响起。
“郡主好才qíng,好诗!前日莫湛与苍曦把酒言及,今多数诗品流于华采繁缛,已是少有恢弘之作,不想今日就得听如此好诗,郡主的此诗可谓骨力遒劲,气势磅礴,大气昭然,豪慡奔放。”
归海莫湛惊喜地看向觅尘,眼中是毫无掩饰的赞赏。
“父皇,儿臣以为如今天下安定,城镇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海天人口连年有长,如此的盛世只用韵律极严的五律、七律、五绝、七绝俨然也是不能言尽世事,抒发胸臆。而郡主这首诗诗体不拘一格,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此之言长,刚能与诗体互补。不失为一种新的诗歌体态,倒是与日前苑曦所创的邹体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觅尘一头黑线地听着归海莫湛洋洋洒洒地评着李白那首诗,心道感qíng自己要成一代文豪开创一个新的诗体了呢,这样也行?真是不得不说连上天都在帮自己了呢。
“恩,苑曦的邹体诗朕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时下已经在京都盛行,文人墨客天下学子竞相效仿。‘乱云剩带炊烟去,野水闲将日影来。穿窈窕,过崔嵬,东林试问几时栽?动摇意态虽多竹,点缀风流却欠梅。’是你作的吧,苑曦?”
“确为苑曦拙作,rǔ了陛下的耳了,臣惶恐。”邹苑曦起身,消瘦的身影淡然而立,疏淡清和的音色似乎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也变成了山间竹屋,让人听之舒慡。
“恩,确实是与尘儿刚刚的诗相似,均是不拘一格,别有韵味。南洛帝以为呢?”归海印沉吟,看向南洛帝。
“邹体?不错!既是肖似,陛下不妨将邹体诗和清尘郡主刚刚所做之诗和在一起,共同赐名也好弘扬此种诗体。”万俟瑜娑目光在觅尘和邹苑曦之间一转,看向归海印。
觅尘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万俟瑜娑说的每句话都有深意,好像他今儿就是专门来找岔的,他这么说怎么好像有撮合自己和那邹苑曦之意一般,左右相府是不可能联姻的,所以倘若她和邹苑曦之间有什么的话,事qíng只会越弄越糟,他这是要挑起左右相府的事端吗?觅尘蹙眉,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到这万俟瑜娑就浑身警觉。
“皇上,尘儿这首‘将进酒’本就是依照邹体诗的诗体而作的,只是尘儿学艺不jīng作得有点不像,呵呵,皇上要是真把尘儿这不jīng之作和邹大人的邹体相提并论,尘儿真是羞愧难当了。”觅尘说着,心想自己这剽窃了别人的诗还硬说人家的好诗是不jīng之作,不知道那李白会不会气得活过来然后再穿到这里找她理论哦。
“哈哈,好。邹体?赐个什么名字呢?”归海印低头思索着。
觅尘心道这邹体不就是五代开始兴起的词嘛,抬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才惊觉自己已在不觉中说出了心中所想。
“词?却是为何?”归海印看向觅尘,目带询问。
“呵呵,就是觉得诗词诗词蛮般配的哦。”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诗词?哈哈,好,就叫它‘词’。”归海印一锤定音。
“郡主文采过人,才思敏捷,在下输得心悦诚服。”那和觅尘比诗的男子上前一步,对觅尘低头施以一礼,转身谦恭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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