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莫湛轻笑:“荣幸之至。”
没一会儿宫人就在场中置起了竖式箜篌和席垫,归海莫湛衣袂轻扬已在席案上洒然而坐,对觅尘含笑示意。
觅尘看向他,那立式竖箜篌跟西洋竖琴比较接近,但不同的是它有两排琴弦,每排有三十六根弦,每根弦都由人字形的弦柱支撑在共鸣箱上,形状看起来倒像天上飞的大雁的队形。
觅尘以前总觉男子弹箜篌有些矫揉,不够阳刚。但见他一身白衣座与琴前,身影俊挺,手抚琴弦,淡然神定,仿佛尘世的一切喧嚣都显得那么遥远。那姿态随意而大气,说不出的潇洒俊雅,动作间只见闲雅却并无一丝的娇柔。
觅尘轻笑,轻启薄唇唱了起来。
“河水见清幽桑树见消瘦
南来又南去的燕子带走相思豆
人约huáng昏后是种懒散的自由
想起红豆放下思愁面容会依旧
谁到鹊桥东望眼越重楼
几步徘徊是种qíng愿的等候
谁在鹊桥东望眼看不够
四步一停三步一走两步一抬头
背起行装忘记重量挽起了衣袖
相思红豆依旧
能否再住一宿
放下竹篓端起水酒醉了的温柔
别把红豆带走
怕你远走迟迟不愿回首
娟秀的云鬓旧涩的长裙
物是人迁不过几年谁在此留名
修葺的屋顶是片闭的白云
可以往我不能忘qíng梦寐的风景”
觅尘恬恬、悠然的歌声响起,归海莫湛却是不急,只jīng心地聆听着,觅尘清唱一段,歌声渐消,忽而他的手指随意自弦上拂过,玲珑音起,空灵悠远,配合着觅尘的歌声箜篌柔美清澈,而音域宽广的乐声也显现了出来。
觅尘的歌声就在这琴音飘出时回转又起,归海莫湛也手指轻动细挑琴弦,每一个音符竟都那么完美的追随着歌声的起落,歌声悠扬,琴音婉转。歌声扬起高cháo,归海莫湛左右手同时在箜篌音色最美的中音区揉弦、滑弦奏出旋律和伴奏。
觅尘看向归海莫湛,心道不枉莫烬夸他弹得好箜篌,确实称得上无人可及了。她这个是现代的唱调,与海天的乐曲极为不同,可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的如此完美,真可谓是天才了。
觅尘嘴边露出一丝浅笑,正好归海莫湛目光自琴上带过划了过来,含笑的眸中,有一点星光在那温波暖湖中悄然绽放,指尖轻挑,指下随他峻峭,琴声如玉,清澈的低韵在这繁花蝶舞中迎风流转,蹁跹起舞。歌声绝,而琴声止,歌声琴音融合一处,低吟浅唱,似歌而又非歌,若琴而已不是琴。
一曲终了,归海莫湛久久地看着觅尘,目光浸染着笑意,半响才从那席垫甩袍起身,跨步行到了觅尘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见他看过来,觅尘不甚在意地笑笑,心里盘算着那断颜散大概还一刻钟就该发作了吧,看向乔素洁。但见她也正看过来,眸光一闪咯咯一笑。
“殿下,你看这慕王爷和清尘郡主站在一起倒是男才女貌,天生……”
“胡说什么!慕王爷和右相府的邹小姐自小就定了亲,海天人尽皆知。明年邹小姐及笄便要迎娶,岂容你乱说。”乔素洁的话还未说完,已是被太子厉言狠狠打断。
“呵呵,五弟和尘儿可千万不要介意啊。”太子叱责完那乔素洁,转头看向归海莫湛和觅尘,眸中yīn霾闪过,挥手示意那传侍的太监将托着珊瑚红的锦盘捧至归海莫湛的面前。
觅尘见归海莫湛只是对太子笑笑,并没说话,自己也就跟着沉默,不甚在意得笑笑。只见不知为何感觉场中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人们的目光都投注在了那盘中淡紫色的一株珊瑚红上。
觅尘茫然地四望,眨眨眼,归海莫湛已是伸手取过了那株珊瑚红,含笑捧到了自己面前。觅尘想都没想地笑着接过,归海莫湛星眸黑瞳剪水破月般漾起一道亮光,如同心底明媚的欢喜,飘逸洒脱的微笑映亮了整张面容。
觅尘但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众人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他们周围,有些地不明所以,匆匆对归海莫湛笑笑,便转身看向那太子,和他一道还了礼忙退了下去。
刚一归坐正想问问云诺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但觉一道qiáng烈的视线罩了一身,扭头一道挺拔的身影便直直地撞入了眸中。
他静静地站在花径间,挺拔的身躯如山岳临渊,一派巍峨,一身玄色绛紫缘领袖的朝服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正式而隆重,格格不入,高束的发髻紫金的发冠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日锐利了几分,但依然还是那么讳莫如深。
觅尘一怔,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远离,只静静地看着他便已是满足。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神色也有些微的倦怠一般,轻风chuī飞了他的衣袂,也chuī散了他眼中的沉寂,一缕柔qíng,在波光潋滟中流转,对自己轻轻一笑,转身身影便隐在了花径之间。
不知为何觅尘总觉得他的面色似乎带着一些薄怒,此时太子和太子侧妃正要以百花之首的牡丹为花签上演压轴大戏,场中正热闹,觅尘四望见似乎无人注意这边,便跟身后的晴嫣打了招呼,向着花径深处而去。
“哈哈,尘儿,四哥好像生气了呢。”
觅尘心里惦记着归海莫烬,正匆匆往花木繁盛的深处疾走,突然归海莫凌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嘻声笑道。
“他怎么了?”觅尘还没看清人,已是反shexing地问道。
“呵呵,四哥失踪了这么多日你都不好奇他去了哪里吗?”归海莫凌冲觅尘神秘地眨眼。
“去哪里了?”觅尘听他这话倒似归海莫烬出了远门一般,她以为这二十多天不见他,是以为他比较忙,不想竟还有隐qíng吗,觅尘有些茫然地问着。
“父皇寿宴的第二日,四哥上奏说要去南皮巡查通州驻军,父皇准了。嘿嘿,其实明里是去了趟南皮,暗里四哥可是去了零陵。”
“零陵?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觅尘不想他竟是出了京,心qíng有些的低落,这样的事qíng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又如何会心qíng舒畅。
“呵呵,零陵要说特别,就特别在它的一个小村落上,嘿嘿,至于那村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就自个儿问四哥去吧。反正四哥这出去了二十来天今儿一早才回京,见过了父皇听说你在这里就匆匆赶了过来,来就见你对着别人唱qíng歌,他不生气就怪了。我可走了,尘儿你就自求多福吧。”归海莫凌轻笑,身影一动便绕过了花径没了人影儿。
觅尘嘟嘴耸耸肩,就迈步往花径中隐着的小亭走去。亭子构建在繁华深处,周围绿红相扶,异馥诱人,四周围上了一圈的鹅huáng色纱幔,风一chuī,丝纱扬起,那亭中的挺拔身影惊鸿而现。
觅尘轻笑快走几步,刚一跨上小亭的台阶,手臂上大力传来,身子一动已是落在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觅尘静静地呆在他的臂弯中,嘴角上扬,周围似乎变得异常安静,她能听到他低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不是生气了吗?”半响觅尘悠悠地道。
“恩。”归海莫烬轻喃,声音似从胸腔溢出,觅尘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轻震。
“呵呵,生什么气?我还没生气呢,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天,真真不把我当回事儿。”觅尘把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微仰身子,抬头轻笑盈盈地看向他。
“别动,我在抱一会儿,真香……”归海莫烬把觅尘的手放下拦回自己腰上,又抱住了她,鼻息轻蹭觅尘的发底喃。
“哈哈,你是不是背着我去那零陵做什么坏事了?如今怕我生气,使起美男计了!本小姐冰雪清纯可不吃这套,速速老实jiāo待。”觅尘轻笑,闷在归海莫烬的胸间道。
“恶人先告状!”归海莫烬莞尔轻笑。
“我怎么恶人了?我可是乖乖地在家呆了二十多日。”
“为什么接那珊瑚红?为什么对他唱那歌?为什么背着我打扮这么美,岂不知女为悦己者容,恩?”归海莫烬一把横抱起觅尘在栏杆上坐下,紧紧地把她固在怀中,低头看向她,眉眼上挑。
“恩?”觅尘一愣才想明白他问的什么。
“歌是想到了就唱了啊,花为什么不接啊?不接岂不失礼。打扮得漂亮是女子天xing爱美使然!”
“失礼?我问你那珊瑚红四月花开,七月结果,果子何名?”
“红豆啊。”觅尘抬头,有些茫然地望向归海莫烬,不知今日他为何一直在这事上纠缠。
“那红豆又名什么?”归海莫烬大手抚上觅尘小巧的脸颊,轻轻揉抚着。
“相思豆……啊!那花不能接吗?”觅尘一惊,睁大了眼睛去看归海莫烬。她的潜意识里总认为玫瑰花是代表爱qíng的,怎么就忘了这红豆在古代可是爱qíng的不二象征,怪不得刚刚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呢,难道这红豆的花不能随便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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