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红之毒,宁卿并不会解。可若说是从一个人身上转移至另一个身上,那么便只是一个办法。这办法虽是凶险之际,可宁卿却是也能想到。
知道殊离对薛冷玉心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殊离竟会为了薛冷玉身上的离红之毒,用换血的法子,将那毒转到自己身上,然后毅然将她托付,自己去寻处无人的地方等死。
薛冷玉见宁卿不说话,心急如焚的使劲摇他:“宁卿,你快说啊,这是怎么了?”
宁卿回过神来,心中淡淡的痛楚蔓延开来,狠了狠心,道:“冷玉,你的离红,已经转移到殊离身上了。”
薛冷玉一时没有理解,不禁道:“离红转到殊离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薛冷玉叹了口气:“四日前,殊离托人带了密信给我,约我相见。我到了信中所说地方,见他抱着你,那时,他身上已经看见有红色血脉凸出,我只以为他是中了离红,自知时日无多,才将你托付约我,谁知道……”
宁卿垂了眼帘,不知道薛冷玉听了话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这么看来,他竟是用了换血的法子,将你身上的离红,尽数移到了他身上。”
话时了耳朵,薛冷玉心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我的毒移到他身上,他会怎样?”
宁卿顿了顿,还是道:“离红之毒霸道无比,只怕是……熬不了几日。”
此时离宁卿将薛冷玉带回宫,连头到尾已有五日,这个时候,只怕殊离早已不在人世。幕渊女皇对自己已是起了疑心,又不便命人去看。
薛冷玉听了这话,似是有些呆了,可只呆了一呆,看了宁卿一眼,三话不说便掀被子下chuáng,鞋子也不及穿上,便往外跑。
可是毕竟昏睡了这许多天,即使宁卿每日都会给她喂些极有营养的饮食,可是毕竟虚弱,刚一下地,腿脚一软,便几乎要摔下去。
好在宁卿离的近,身影一晃,在她没挨上地之前,揽住了她的腰。
“冷玉……”宁卿焦急,长臂伸出,牢牢搂了她的腰,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宁卿咬了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qíng绪,平静的抬头看了他的眼睛:“宁卿你让我走。”
“冷玉……”宁卿无奈道:“殊离他……那离红之毒,是不可能拖上这些天的。”
宁卿不傻,何处想不到殊离将自己托付给宁卿,便是存了必死之心,可是这噩耗一下子袭来,又怎么能够接受的了。
心中的痛像是被一层一层的揭开,雪白的牙齿咬的嫣红的唇,慢慢的用力,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宁卿看了心痛,伸手轻柔的抚上宁卿的唇:“冷玉……别忍着……”
殊离这们的离开,薛冷玉的痛楚在所难免,发泄出来,不然怕是承受不了。
薛冷玉松开牙关,竟是一点不在意唇上鲜血,而是冷冷的一口bī出一句话来:“宁卿,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他。”
“冷玉……”宁卿的声音里充满无力:“他……”
他知道她不愿相信,可是这又如何还有希望。
薛冷玉深深吸进一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宁卿你若是真对我好,便不要拦着我。”
宁卿搂在薛冷玉腰上的手臂,一点也没有放松,那声音吐出口来,冷清却含着太多心痛。
“冷玉……”宁卿道:“中了离红,他不可能活到现在。我那日见他时,他身上的毒就已经很深了,我是用毒之人,不会看错。”
“你为什么不救他……”薛冷玉咬着牙道,两手紧紧抓了宁卿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指甲陷进他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我救不了。”宁卿低了头看她,言语温和:“连张子山都救不了,我更救不了。何况……女皇如今已经怀疑我了,殊离……你该知道的,他便是死,也不愿死在皇上手里。”
宁卿相信,以殊离那样的男人,便是再痛苦,也愿意寻个无人的地方独自等死。而不是落在敌人的手上,临死前,还要接受侮rǔ。
“为什么……”薛冷玉身子颤抖了一下,带着哽咽得声音从喉中溢出,qiáng忍的,泪水却是忍不住得大滴滑落。
宁卿心中一痛,飞快地将她转过身来,将薛冷玉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哭出来,会舒服些些。”
那比自己离别时更显单薄的怀抱,却是依旧的那么温暖。可这温暖,却怎么让人留恋。
薛冷玉用力的在宁卿怀中挣扎:“你不愿帮我,也不要拦我。你松手……”
宁卿环着的手臂丝毫不放松:“不会放你走的,冷玉,你冷静一点,你想想,殊离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为你换血,他就是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若是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我不冷静……”薛冷玉的声音忽然悲呛了起来,环在宁卿腰上的手忽的用力收紧,紧的有些颤抖,一下子放声哭了出来,身上无力,慢慢的在宁卿怀中滑了下去,宁卿也便就着她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放低身子,半蹲在地上,任由她搂着。
薛冷玉宁卿怀中,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那过往的一幕幕涌上脑海,他的冷漠,他的温柔,他的坚定,他的叹息……
宁卿不说话,薛冷玉的痛,他明白,可知道这个时候任说什么都是徒劳。这痛太深太激烈,不是任何劝慰能够抚平,唯一可以让它慢慢消散的,只有漫长的时间。
痛的极了,任由薛冷玉搂着他的肩背一下下的捶着,那拳头落在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力道。可是那未愈合的伤口却是又裂了开,剧烈的痛了起来,血色慢慢染了白衣。
薛冷玉没注意到太多,直到哭得无力的抽噎中,隐隐的觉得自己手上有些湿意。
愣了愣,脑中惊雷一般的闪过,宁卿为她受了那一剑,这才过了几日,应该还没有愈合才是。
一惊之下竟是止了哭,急忙的缩回手来,却是看见了满手的血色。
呼吸不由得窒了一下,慌忙抬头,只见宁卿神色如常,只是那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上细细汗水密布。
这一下慌得不知所措起来,颤抖着道:“你……你怎么不说。”
宁卿有些无力的笑了笑,站起身,微有些摇晃,这四日不眠不休的守着她,本就累及。背上伤口裂开,这一阵剧烈的痛楚和失血,几乎让他有些支撑不住。
薛冷玉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看了他有些失神的眼眸,心中慌乱,顾不上许多,大声喊道:“快来人……”
宫女都一时不敢离开的守在门口,听见薛冷玉的呼声,都急忙的跑了过来。一件薛冷玉抱了背上全是血色的宁卿,急忙的搀扶,喊太医,当下便乱作一团。
“我没事……”宁卿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笑了笑:“这点小伤,别放在心上。”
薛冷玉支撑着他身子的重量,将他扶在榻上趴下,两手上全是血迹,本就哭得有些暗哑的声音,低低的道:“我弄伤了你,怎么不说……痛吗……”
未愈合的伤口裂开,被她那样不知轻重的捶打,那该是怎么样的痛。她便是心qíng不好,也不能这样的折磨他。何况这事qíng,本与他无关。他说他救不了,薛冷玉直到必不是骗她。但凡有一丝希望,殊离又如何会做这种事。
宁卿躺下,只觉得一阵眩晕。闭了眼,淡淡道:“你痛,我便陪你痛。”
薛冷玉再是对着他无法说出抱怨的话,握了他手,泪水一串串的落下。
殊离为她死,至少她心中只有他,便是此生此世,心中也只有他。可宁卿如此,她却又该何以为报。
坐在榻边,低头垂泪,直到太医赶来,给宁卿重新上了药,包扎了伤口。
宁卿始终很淡然的表qíng,那药敷在伤口上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都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一直待到太医细细的嘱咐清楚,告退。他才重新睁开眼。
薛冷玉已经不在哭了,有些失神的望了门外来来回回的宫女,那眼神却并不是空dòng。
“冷玉……”宁卿有些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痛悼极致,哭闹正常,过于冷静的安静,反而让人担心。
薛冷玉惊醒过来,转脸看了他,张嘴道:“宁卿,要去跟皇上谈判。”
宁卿一愣,心里有些乱,抬手便将她紧紧地抓在手中:“你要gān什么?”
这姑娘,一向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做,难道为了殊离,她要和母亲翻脸?
薛冷玉缓缓道:“宁卿,你不是说,这个时候,长公主在幕渊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我要去找女皇谈判,她替我救回殊离,我替她主持大典。否则的话……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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