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逮着机会就可劲儿在我面前作的男人,一下变成了现在这种正经的样子,我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得劲儿。但是,这种变化至少让我觉得和他谈话没那么害怕了,也算是好事。
一顿饭吃得平平和和的,他在快结束时问了几句关于球球的事,最后像是跟我说什么保证似的说:“徐图,球球这边就辛苦你了,我确实不够格做一个父亲,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让他知道,我是他爸爸。我现在已经做准备了,等到他十八岁或者大学毕业以后,我会给他一部分公司的股份,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在我眼里,球球是我孩子,不是什么私生子,他的身份是可以公布于众的。”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何况这种事要看球球自己的意思,我想他应该不会在乎你的那些股份。“我说。
心里刚松动的地方马上又紧张起来,我不愿意球球在经济上与顾覃之有来往。不管是他们付的抚养费,还是说日后的股份,我真的都不稀罕。不管是从感qíng上,还是从血缘上,球球应该和我更亲近,所以我得到的一切就是他的,他不需要顾家的施舍。
施舍。对,就是这个词。
纵然顾覃之刻意放低了身段,我在听到他这一席话时,想到的仍然是“施舍”这个词。
他没再坚持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我说。
话毕才又想到上一次客户答谢会以后,有几个新来的客户,和我聊合作时,说到是顾覃之介绍的。马上笑了笑,掩饰住我们之间的尴尬,说:“谢谢你帮我介绍客户。”
“不客气,我自己公司的项目也是想给你做的,只要你愿意。”顾覃之道。
“现在还不行,公司人手不足,接不了你们那么多的活动策划。”我说。
他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这一顿饭吃得还不错,至少该表达的意思我都表达到了,于是准备和他说再见。
顾覃之看到我想走,马上伸手按了一下我的手说:“先别急着走,再坐几分钟,我确实是有件事要求你的。”
我只得重又坐下来,就在此时高跟鞋嗒嗒嗒的响声由远而近,我以为是服务生或者是其他客人,就没在意,谁知脚步声停在我身边,我一抬头还没看清楚是谁,脸上就被泼了一杯水,应该是果汁,粘乎乎的直灌到我脖子里去了。
“徐图,你不是说对顾覃之毫无意思吧?装什么清纯婊,私下里约他出来见面吃饭,不要脸的东西!”怒骂声简真出乎意料。
“方亦和你gān什么!”顾覃之隐忍的声音响起。
我此时已经摸到了纸巾把脸上的果汁擦了一下,睁开眼看到了一脸怒容的方亦和。她穿着一件火红的真丝上衣,一件黑色A字裙,手里举着一个空玻璃杯,像是在说,就我泼的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只要我们的婚姻还存在一天,我就有权力赶走粘你身边的小三儿们。何况,这么一个连孩子都敢偷偷生下来贱女人,我这样对她都是给她面子。”方亦和咬了一下嘴唇,一字一字尖锐的说出了这番话。
顾覃之还准备说些什么解释的话,我却不愿意开口和方亦和再讲下去了,拿起顾覃之刚帮我续满的饮料,对着她的脸就泼了上去,看着一杯饮料全顺着她的脸流到了衣服里,我笑笑说:“有来不往非礼也。方大小姐,嘴巴放gān净点。说句难听的,咱们两个谁是小三儿还不一定呢。也说不准,当时我和顾覃之在一起时,你才是中间cha足的那个人。”
方亦和再三挑衅,没有的事都能让她bī成真的,我说这番话是成心要气她。
“我七八岁上就认识了顾覃之,请你问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要是我了解的qíng况没错,在遇到他的头一天晚上,你就不知廉耻的和他开了房吧。”方亦和把脸抹gān净,顶着成缕的头发斜睨了我一眼。
“要是按认识时间来比。当然比不过,有人是一见钟qíng,有人相识几十年,只当她是个妹子。”我看着方亦和,摸起自己的包,对顾覃之笑了笑说,“今天没法多聊了,总之,谢谢你帮我妈妈料理后事,谢谢你!”
说完,的又看了看方亦和:“不要把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你一肚子的龌龊看别人,看到好的也能猜成不好的。”
方亦和又向我伸了手,被顾覃之一把抓住,低声说:“方亦和,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理会这一对夫妻接来的家务事,直接走出了餐厅。
来到外面借着昏暗的灯光,我从玻璃门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一身的láng狈,简单弄了一下头发,我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回到家里。
我一直避免自己和顾覃之接触,就怕有人借题发挥,但是自从在机场偶遇方亦和以后,我才明白很多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方亦和现在对我恨得入骨,在她眼里我已经坐实了勾引顾覃之的事实,不管我怎么做都没用。
到家以后,我简单洗了一下,细想自己这两次与方亦和相见的事,忽然觉得未免有点太巧了。上一次绝对是巧合,因为我不知道顾覃之和她会出现在机场,这一次我们吃饭也是临时决定的,怎么就又遇到了呢。
但是如果就凭这两次就说中间有人故意安排也不太对,谁能监控着我手机和行踪呢。
想到最后,我又觉得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多想的。于是只得先睡下,不再想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手机响的时候我以为是闹铃,眯着眼睛就要把铃声按断,却一眼扫到屏幕上显示着杜衡的名字,想了一下我才明白过来,是杜衡打的电话。马上从躺着变成了趴着,接通电话低声喂了一声。
“徐图,我想告诉你我的决定,我会向总部申请把我调到H市分公司。”杜衡开口就讲。
他的话让我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马上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阳台上。问:“你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决定,我只是去一段时间,未必就在那边常待了,等我定了,你再定也不迟。”
他笑了笑:“我这几天反复都在想这件事,反复的问自己如果我下半生里没有你会怎么样,没有好的工作机会会怎么样,最后我发现,工作是可以重新开始的,而感qíng不可以。既然你答应我的求婚,我就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杜衡的声音一如从常那样平稳,但是我听在耳朵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动,眼泪无声的掉下来,一边笑又边掩饰自己哽咽的声音:“真的先别这么早做决定,等我去那边再和你商量。”
“好的,我的计划就是这样,什么时候实施,听你的安排。”杜衡道。
挂断电话,太阳正巧从东边升起来,透过薄纱帘照进屋子里,满目阳光。我微微笑着。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要淡定,嘴角却不受控制。
这种甜蜜感,很久没有过了。记得原来和齐越在一起时,他每每制造一些小惊喜,我也是这样满心欢喜。
对,就是这个词,满心欢喜。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
吴阿姨听到我的动静也起来了,推开阳台的门看到我拿着手机忍不住笑的样子就问:“今天是喜鹊先来了么?你这喜上眉梢的样子,看着我都觉得一天乌云散了。”
“嗯,今天喜鹊来报喜了。”我笑嘻嘻的说。
吴阿姨看着我高兴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同时轻声道:“能想开就好,人不能总活在死胡同里,不能越活越窄。”
“我知道了,一切向前看嘛。”我心qíng好得简直都要飞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在帝都把所有想到的事都简单安排了一下,同时和吴阿姨说,让她帮忙全职带球球,我周末回来,如果那边的事qíng顺利,我就回来把球球和她接过去。
吴阿姨对于全职照顾球球没意见,只是说如果我要在H市长住,她恐怕去不了了,这不是多少钱的事,而是她家就在帝都,她现在这把年龄了,不会因为工作舍弃掉家庭。
我想想也是,答应了下来,说自己暂时不会去H市长住。
现在找一个靠得住的阿姨带孩子真的太难了,吴阿姨对球球简直像对亲孙子一样好,有时候我刚给她发了工资,她第二天就会给球球买一套价格不菲的衣服。说了好几次她不用买,她都笑笑说,我喜欢这孩子,送个礼物怎么就不成了?看着她假装生气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所以,对于吴阿姨我满意到不得了,她既然不愿意去H市,我就要想其它方法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到这事时,我忽然想到了杜衡,为什么吴阿姨说不能跟我去H市。我就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而杜衡这样说,我就像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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