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此时,远处dòng府的大石头门开了,一个身姿妖娆的俊美青年摆着水蛇腰慢吞吞地扭了出来,小手帕子一挥,视线四处打望一遭,最后停留在老树下头的那抹娇小的身影上,“哎哎哎!小猫!都这个点儿了,大王说你该去巡山了!”
安安听了嘴角一抽,重新捡起地上的树枝“咔擦”掰断,往地上一摔,怒了:“大黑蛇!别以为我们当猫的记xing不好,我一个时辰前才巡过山呢!”
黑蛇掏出个铜镜搔首弄姿,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赶紧去吧,大王说最近天有异象,咱们这山头几千年都风平làng静,难得出点儿事,你去探查探查,看是哪个神君要渡仙劫了,还是神族和魔族要开打了。”
然后丹凤眼一挑,隔空朝小猫妖抛了个媚眼,“乖,蛇哥疼你。”
田安安一阵恶寒,回了一阵gān笑。
身后一众小幼妖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乖啦乖啦,你巡山,你光荣,应朝山的未来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她小肩膀一垮,原本神采奕奕的小脸更加消沉了几分。
踮起脚尖,拿两只爪子在半空中挠了半天,终于把挂在树上的锣鼓和锣槌取了下来,回头朝小伙伴们招招手,“我去巡山了哦!最近不大太平,别乱跑知道么?”
小幼妖们忙不迭地点头,在清幽幽的糙地上蹲坐成一排,摇摇爪子扑扑翅膀,“记住啦!”
应朝山虽然没什么神仙也没什么人烟,但也算得上是山清水秀。这座山头与世隔绝,距离最近的人族村落也有将近百里,是以山中jīng怪们常年自娱自乐,自给自足,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以白虎大王为代表的自己种地自己吃的一条龙生产模式。
此时,安安顶着火辣辣的日头一边敲锣一边抹汗,头一回生出一种离家出走的冲动——这个世道,nüè狗不仗义,难道nüè猫就仗义么?真是过分。
不过这种悲伤的小qíng绪并没有持续上多久,她很快甩了甩小脑袋,小拳头一握,决定苦中作乐。于是,田安安开始敲锣,开始打鼓,开始乐悠悠地唱歌。
“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gān活还不粘人的小妖jīng。别问我从哪里来,也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
一面哼着一面蹦跶着前行,蓦地,安安大眼眸子眸光微闪,举目而望,却见极远处的云层千朵均隐紫气浮动,气泽沉厚至极,相去数里,周遭的群糙百花却都盛放得极致。
歌声戛然而止。
她蹙眉,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垂眸四下打望一番后,她弯腰附身,拂开了地上的一株黑色鸢尾,几滴血迹赫然入目。
安安眨了眨眼,抬眸,视线顺着血迹一路往前。只见蔓延的尽头,是应朝山同紫檀山境jiāo界地带的一方灵泽。
很显然,有什么东西受了伤,受了不轻的伤。
她抬起小手摸了摸下巴,心中纠结了片刻,然后,咬咬牙迈开小细腿,拎着锣鼓十分谨慎地朝前方走了过去。
风不知何时停了,偌大的一方天地,竟连一丝鸟shòu虫鸣也不可闻。愈是往前bī近,qiáng大到极致的威压便愈浓烈,安安警惕地抬起脖子看了眼头顶层层堆叠的祥云紫气,约莫是有点儿头绪了。
看来,这受伤的东西是个神仙,并且,是仙阶极高的神仙。
脚下步子骤然顿住,一时间,她内心陷入了万分激烈的天人jiāo战当中——过去瞄一眼,还是立刻退避三舍,这的的确确是一个问题。毕竟神族和妖族数万年来虽然没什么仇,但也绝对谈不上友好,再加上最近神界流行的捕妖为宠之事,安安觉得,神仙实在是太特么变态了。
思来想去了好半天,最终,猫咪天xing中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gān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再度抬腿,才发现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毛茸茸的四只小爪子。她囧——看来那只神仙的气泽实在太qiáng,竟然把她bī出了原形otz……
咳咳,不过原形就原形吧,就是猫掌垫子软软的,踩在小石子上有些硌人……
小白猫叼着锣鼓一溜烟地小跑,片刻之后,她在灵泽边儿上驻足,扬起小脖子一望,只见碧湖千里一望无际,紫气在上方汇集到了极致,而源头,是一个靠坐在千年老树边儿上的人。
墨色华服,乌发流泻,一只长腿微曲,姿态随意地靠坐着。
隔得远看不清容貌,安安踮起小猫爪子试探着走近,一双乌黑的大眼眸子亮晶晶的,闪动着好奇的光彩。
近了,看清那人的脸,竟足以跳脱任何尘世里对美这个字的形容。面如冠玉,眉目间的疏离清冷几乎能使人生出不可仰观的错觉。他微合着眸子,俊美无铸的面庞脸色不佳,安安走了会儿神之后反应过来——这就是那只受了伤的神仙。
她年岁不大,但由于常年在应朝山里担着巡山之职,常有机会同各式各样的神仙妖魔打jiāo道。然而这个人,却是她见过的所有神仙里,仙气最重的一个。
不言不语也使人不敢bī视,高洁得仿佛不染纤尘,像是活在万千古籍中的尊神,大抵只能教人看段文字任其想象,真降临凡世,未免太不真实。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到底是谁啊……
安安尖尖的两只小耳朵竖了起来,围着这个貌似品阶相当高的黑衣男人……呃,男神,小心翼翼地绕了几个圈儿,晶亮的眸子看向这人胸口大片暗色的痕迹,微微拧眉,看来这就是血迹的由来了。
她将嘴里的小锣鼓扔在了地上,翘起小尾巴转了个圈圈,纠结着要不要伸出友好的援助之手。
琢磨来琢磨去,她最终还是怂了——这位仁兄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说不定只是靠边儿打个盹儿,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
忖度着,她重新将锣鼓叼了起来,踮起小猫爪子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那人眼帘微抬,乌黑的眼眸如若缀满繁星,璀璨生辉,却又显得极其清冷,目光冷漠地投落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叼着锣,耳朵的毛上还沾着很多枯糙枯叶的,小白猫。
小白猫傻了,嘴里的锣鼓哐当一声落了地,目瞪猫呆地仰起脖子看他。
须臾之后,神君冷凝如玉的嗓音平静响起,淡淡道,“见死不救?gān得不错。”
☆、85|38.1|番外:前世今生(二)
安安小猫嘴一抽,觉得这句夸猫的话着实是夸得言不由衷。很明显,这位神仙的言语是一种讽刺,红果果的讽刺,讽刺她见死不救,讽刺她没有同qíng心。
身为一只常年代表妖族和魔族人族神族各种族打jiāo道的巡山猫,不得不说,她被这位神君大人讽刺有点儿尴尬。片刻的呆滞之后,安安小猫爪一蜷,决定为自己和妖族的颜面抗争一下下。
于是她仰着小脖子定定地望着那位长得委实好看的神君,摆出一副自以为非常严肃的表qíng,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恳切道:“不不不,神君误会了,我并不是打算见死不救地开溜,我怎么会是那种猫呢!”
封霄低眸,冷漠的视线在脚边脏兮兮的小白猫身上流转一遭,面上看不出喜怒,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一个字:“哦?”
“嗯嗯嗯!”安安正经八百地胡说八道,顺带溜须拍马:“神君俊美不凡,遥遥若高山之绝立,小妖对神君的敬仰之qíng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绝对做不出见死不救的禽shòu之事来!其实……其实我是准备多喊几个帮手来把神君扛回窝呢!”
神君依旧沉着脸无悲无喜的模样,目光从她自认为非常诚恳实则并不能看出什么表qíng的小猫脸上收回来,微合上眸子,嗓音低沉醇厚,淡淡重复了一句:“对我的敬仰之qíng犹如滔滔江水?”
闻言,安安毛自是忙不迭地点头点头。神仙都是变态,越厉害的神仙越变态,这位神君一看就是神仙中顶厉害的那一种伸出只小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捏死她。
为了不被当成“见死不救的狠毒猫妖”捏死,她拍马屁拍得愈发卖力起来:“神君姿仪俱美,放眼八荒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他任她胡七八糟地一通神侃乱chuī,待那娇娇弱弱的嗓音稍有停歇时,终于面无表qíng地说出一句话来:“你知我是何人?”
小白猫安安咦了一声,诚实地摇头,“不知啊。”
接着便听封霄淡漠的嗓音响起,用最漠然的语气沉声道:“不知本君是何人,还如此仰慕,可见你对本君是真爱。”
“……哈?”她整个儿猫都惊呆了——这位神君莫非受伤的是脑子,这种清奇又没有丝毫逻辑xing可言的推论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封霄眼皮子掀起扫了她一眼,见她神qíng呆滞猫眼惊瞪,冷冷淡淡道,“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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