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不喜他靠得太近,男子邪魅地一笑,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
她应该很是不满,可神qíng间见却未流露半分。
比他想象中的会隐忍一些。男人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许多,力气却是不减:“你这样说话倒是顺耳了不少。”
顾霜沉默不语。此刻回想,叶木应是被人寻机调开。至于他敢放轻衣离开,想必也是计划中的一步。
在轻衣没有见到萧彻之前,无人知道此时的qíng况,而面前这人目的xing又极qiáng。
她唯有先顺着他。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男人神色一冷,拉着她就走。走了几步见她跟不上,皱了皱眉,将她扯到面前,抬手就是一抱。
顾霜只觉天转地旋,胸口忽然生出些不适来。可不想被他瞧见,眉头稍皱,神色复归平静。
离得近,她似乎闻见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们来到了一处宫殿。想来应是废置了很久,没有什么人气,空旷而冷qíng。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男人将她放下的一瞬间,她有些晕眩,下意识就扯住了他的衣领。
男人眉梢一挑,却也由着她。看她慢慢回了神,才将手松开。
顾霜没再看他,只觉胸闷之感愈发明显,小腹处亦隐隐生出不适。
自顾自寻了一处还能下脚的地方,慢慢坐了下去。
男人虽瞧不见她的神qíng,但看她的选择约莫明白她有些身体不适。皱了皱眉,也不想为难她,任由她坐好,才走到她的面前。
顾霜想着他身上的香味,淡淡道:“你其实并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吧。”
“哦,何以见得?”
“人。皮。面。具每日需浸泡在放有香料的水中,以保持形状的稳固。你身上就有那种味道。”
男人的脸忽然放大。
顾霜还未和萧彻以外的人这样亲近过,按捺住不喜,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男人的声音很是轻佻,不复初时故作的沉稳厚重:“若我说这是我身上的味道呢?”
果真不是这张脸,否则何必更改声音。顾霜淡淡撇开脸,并不回话。
男人似也觉得无趣,起身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表qíng有些嫌弃。
“还以为你们凤新国的御膳房有多好,啧啧,也不过如此嘛。”
顾霜原本以为他是和萧彻一样的年纪,可听他的真声,应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
这人知晓她的身份,却只把她掳到这里,并非直接出宫,甚还将轻衣放回去报信。
似是只想将局势搅得混乱一些。
可此处离宫门甚远,待真的混乱之时,各处的禁卫只会更严。他若是想着在宫中与侍卫们玩起捉迷藏来,却是可行的法子,但带着她,恐怕并非甚上策。
那么,此处便当是离出宫最近的一条路。但这里是荒殿,四周并无甚出路。
“凤新皇宫的地道,萧彻并未告诉过你吧。”
顾霜看着他:“夫君确未提过。”
男人嗤了一声:“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男人倚靠着殿中的柱子,语气很是不屑:“萧彻那样的人,总是自以为可以把别人护得很好。”
顾霜淡淡瞧了他一眼:“夫君确实将人护得很好。”
男人挑眉看她,语气嘲讽:“那你此刻为何会在这里?”
顾霜移开目光,看着结了蛛网的梁宇,轻轻一笑:“那是因为我将自己护得不够好。”
男人一怔。
“若是我在御膳房时便能意识到不对劲,自有许多方法规避现在的qíng况。”顿了顿,“所以你说错了。不是夫君护我护得不够好,相反,他是将我护得太好了。”
是她贪图萧彻的爱护,对周围卸下防备,过于大意了。
其实不仅是夫君,娘亲亦是如此。
她知晓娘亲有意将顾府的部分势力jiāo给她,但总觉得她年岁尚小,需亲自将局势布好才能放心将暗卫jiāo给她。
他们总忍不住给她已经完成的东西。
太极宫此刻正是欢喜热闹之时。
韩素见小霜仍未到殿中,不由对她的寿礼更加好奇。但知晓此时再提,小霜今日的风头未免过盛了些,反是不好。
想到此处,淡淡扫了一眼韩悠。
小霜下午茶会未来之前,韩悠言语中的捧举十分明显。且听兰嬷嬷所言,韩悠这般举动已不是一两次。
小霜是她的弟妹,但她归根到底不过是想捧杀罢了。
思忖之间,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檀木珠串。
韩悠在一旁瞧见了,想起许久都未看她戴过,眉梢微动:“母后手上的这串檀木珠子,儿臣倒是不常见过。”
韩素笑道:“这算是小霜的嫁妆吧。摄政王念着哀家,便将其送进宫中了。”
韩悠面露好奇:“那应当很早便有了,怎么之前不见母后戴过?”
韩素淡淡带过:“今日南国使臣将至,哀家戴着便也算是全了礼了。”
韩悠笑了笑,不再询问,心里却生出了诸多疑惑。还未及细想,便感受到一股目光,抬眼一看,原来是兄长韩旷。
他本在温和地注视着她。但待两人目光相碰之时,他却将目光淡淡移开。举起面前的酒杯,慢慢饮下。
韩悠其实一直不大理解她的兄长。当初他自愿放弃嫡长子之位时,她曾和他大吵过一次。
最后他只是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对她说她什么都不明白。
她确实什么都不明白。韩旷一直对她很好,当时大安的贵女们皆羡慕她有这样一位哥哥,也都期冀着可以成为她的嫂嫂。但他最后却选择了周游天下。或者不若说,他选择离开韩府。
时隔多年,他再次回来,是单纯地累了,还是别有所图?
她就像弄不清他为何离开一样,弄不清他为何会回来。
韩縢撞见两人无声的波动,眸中划过一丝幽光。
忽听內侍一声通传。
“南国使臣到——”
说笑着的大殿立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门口。
韩旷喝酒的动作一滞,很快复又流畅。他将酒杯放下,亦微微侧身,一双桃花眼恍若不经意地落在了恰好进殿的顾染身上。
哦,原来是这般模样。比他预想中的无趣要好上许多。
可他确无甚印象。
再无探究的兴致,复又低头一人喝着酒。
顾染以为这么多年,她怕是已将韩旷的长相尽数忘记,熟料竟还残存了那么些微,让她得以一眼便看到他。
不过转瞬便将视线淡漠地转移,唇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来。
南国为表诚意,此番送礼极其贵重,不少乃是皇室私库里的东西。但在座诸位或乃位高权重,或乃百年世家。纵是有所讶异,面上却不显分毫。
待长长的礼单念毕,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萧琉笑着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便赐座顾染。位置则在摄政王萧彻的对面,宴席的右侧。
顾染既到,宴席便可正式开始。
礼乐一响,宫女们托着佳肴鱼贯而入。
最前面的,自是顾霜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
因着这张食桌比之他人的大了不少,菜色也十分不同,甫一进殿,便受到了众人的关注。
叶木稳稳跟着宫女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韩素一见她,便明白了大半。瞧着琳琅满目的佳肴,十分惊喜:“这便是小霜的寿礼了吧?”
“正是。”
韩素转头对着右下侧的顾染赞道:“不愧是顾相的女儿。”
顾染笑道:“摄政王妃小时,臣未能尽教导之力,今日她做出‘寿桌’来,倒是讨巧了。”
“哦?不知这‘寿桌’在南国有何讲究?”
顾染慢慢解释:“在南国,‘寿桌’上的菜肴数量需与过寿之人的年岁相同。至于菜品,则冷、热、荤、素、烧、炒、蒸、煲皆要有才可。”看了看小霜所做的菜,皆偏咸辣,便笑道,“但说到底,还是要符合用膳之人的口味。”
韩素点头,神qíng很是愉悦:“所以可见小霜费了多少心思。”说完便朝叶木询问,“小霜如今人在何处?”
叶木抿嘴一笑:“王妃已前往常宁宫偏殿,约莫再有一会儿便就到了。”
韩素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因着此时歌舞已起,是以韩素这边的动静只几人瞧见。又过片刻,世家开始陆续到太皇太后面前呈上寿礼。
韩素自是都笑着应了。但这些寿礼,论贵重jīng巧,比不上南国;论真心实意,及不上小霜。不过只是些场面上的jiāo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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