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薇的演讲题目跟她的演讲题目相近,白妤薇演讲内容不难猜,白妤薇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xing,有新思想,演讲内容,必然以新时代女xingjīng神为题目,比较适合她本人的气质,对她来讲,应该算是个优势。
而对自己而言,自己思想比较保守传统,跟白妤薇截然相反,这个题目于自己本身气质不符,她凝思苦想,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脑子里闪过那天四姐和六姨太云缨手里拿着时装杂志,杂志封面光着腿穿着时髦改良旗袍的摩登女郎。
倏忽醒了,题目有了,她赶紧翻身爬下地,拿纸笔写下,演讲稿拟题目:国粹与西洋文化。
第二天下课时,班长秦谷芬走到林沉畹桌旁,“我打听了,全州几十所中学选手参加演讲大赛,分初赛和复赛,划分几个赛区,但愿我们学校分到比较弱的对手,复赛选出前三名代表州去上海参加比赛,林沉畹我们都要努力。”
目标定的越来越高,她现在是被推着走。
秦谷芬很兴奋,“我的演讲稿我找学校教国文的沈老师帮我修改,你知道我国文不行,学校比赛还能凑合,到州里比赛要严肃对待。”
“我的演讲稿要重写。”林沉畹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乱涂。
“林沉畹,你原来的演讲稿已经很好了,你要觉得不满意,也找老师修改一下,都已经背下来,学校演讲很顺利,没有出一点问题,你又要重新换稿,到时万一出点纰漏,不前功尽弃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
下午自习课,她拿着笔记本去图书馆查资料,这次拟题,跟上一篇完全不一样,准备工作一起从头来。
书局的书籍比学校图书馆全,分门别类比较细化。
这几天放学后,林沉畹叫家里的汽车直接送她去书局街,去文慧书局。
她拟写的题目国粹与西洋文化,已经想好从何处为切入点,中国老祖宗留下的国粹旗袍。
这时期,满大街的女xing都穿旗袍,区别有的穿改良过的,款式发生了变化,传统旗袍,下摆长,简约的修身或直筒设计,较为庄重。改良旗袍裙摆短,bào露多。
传统的旗袍,有jīng致的手工盘扣,盘扣的样式也十分繁多,为旗袍起着点睛作用,极具古典韵味。改良旗袍,有很多没有盘扣,或者只有用作装饰的简易盘扣,大多数改良旗袍变成了拉链式的。这样的改良旗袍穿起来虽然更方便,但却少了一股韵味。
同样是旗袍,传统低开衩的长款旗袍更古典,展现出东方女xing的含蓄、内敛,而改良高开叉短款后露背的旗袍虽吸人眼球,却少了一份含蓄之美。
中国的旗袍文化氛围,很多女孩从小就被培养诗书礼仪,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不能任xing妄为。因此,女xing穿上旗袍,有一种无言的美感和气质。
林沉畹本人来讲,还是喜欢传统旗袍,也许她的思想传统的成分多,她认为对西洋文化应该多了解,确实有些洋货很实用,比如说电灯、钟表,为国人带来不少便利。
她一直趴在桌上写,没注意周围的人,书局一排书架旁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翻看几本书,挑选好了,夹在腋下,刚想往出走,想起要买一本工具书,又折了回来,从书架上找到那本工具书,一转身,无意朝四周看了一眼,眼睛骤然一亮,一个角落的书桌旁,坐着一个少女,正低头写东西。
高树增迈步走过去,曲手指在书桌上敲了两下,林沉畹抬头,惊喜地叫了一声,“高主编。”
高树增自然地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写什么?”
“高主编,我正要找你,我有事求你。”
高树增目光温润,“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何来求字?”
“我的演讲稿想求你帮我修改。”
高树增看一眼手表,“书局要关门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我帮你看稿。”
第37章
从文慧书局出来, 已是傍晚时分, 高树增说;“我的汽车停在巷子口。”
“高主编买车了?”林沉畹略带惊诧。
高主编刚从国外回来,来琛州没多久。
民国时期,汽车都是进口, 一辆普通的福特T型轿车售价是12000块大洋, 普通百姓做工年收入大约100大洋, 相对于国民收入, 汽车价格不菲,买得起汽车的都是富绅名流。
“朋友闲置的一部车,我以便宜价格买下来了,有车方便。”
高树增解释说, 言辞低调,没有丝毫炫耀。
两人走到巷子口,林沉畹看见停在巷子口一辆别克汽车, 估摸这就是高树增的车, 走过去,高树增打开车门, 林沉畹上车后,四处看看,汽车有九成新,九成新的汽车的价格不低。
高树增坐在驾驶位, 看她很稀奇地看,“我家里寄来一笔钱,我凑凑就买了这部车。”
林沉畹看看他, 莞尔一笑,“高主编,我没怀疑你钱的来路。”
高树增也笑了,开着轻松的玩笑,“我怕你怀疑我抢了洋行,那天洋行失窃案,我洗不脱嫌疑。”
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不觉相视而笑,气氛轻松自然。
汽车缓慢地在马路上转悠,高树增从后视镜里看着林沉畹,“林小姐没吃晚饭,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
“我带了点心。”
林沉畹把背后的书包拉到身前,她这几天放学直接去书局,怕饿,早晨上学带几块点心备着。
“我也没吃饭,找个饭馆一起吃。”
民国男女jiāo往相对开化,林沉畹拒绝就显得矫qíng。
汽车开到一家饭馆门前,这家饭馆上下两层,林沉畹和高树增走进饭馆,一楼客人很多,堂倌吆喝一声,“先生、小姐请上二楼。”
二人沿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高树增把菜谱推到林沉畹面前,“林小姐想吃什么自己点。”
林沉畹把菜谱推过去,“客随主便。”
高树增拿过菜谱,估量她能爱吃的菜点了几个,堂倌重复一遍,“先生点的是桂花鱼翅,荠菜ròu丝,清炒虾仁……还有……”
两人等菜的功夫,堂倌沏了一壶茶水,端上来,“客官请稍等,菜很快上来。”
闲坐无聊,林沉畹从饭馆的雕花窗往楼下看了一眼,目光定在街角,外面天刚擦黑,街角一盏亮了,路灯下,两个男人穿着棉衣,抄着手,不时朝饭馆楼上望,头上戴着顶棉帽子,遮住脸,离着远看不清长相。
高树增看她眼睛朝楼下看,转头透过窗子朝她看的位置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两个鬼祟的人,他机警地又朝四周看看,另一个街口还有可疑的人,他略一思忖,对林沉畹说:“我们换一张桌子。”
二人换到后排的一张桌子,高树增让林沉畹靠里面墙坐,林沉畹离开窗口,高树增坐在窗口边,林沉畹当即明白他的用意,如果有人从外面开枪,她有墙壁挡着,相对安全。
高主编人高马大,心思缜密,连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全。
她也并没有害怕,楼下监视她的极有可能是陈道笙手下的人,在琛州地界,除了她督军伯父的人,没人敢明目张胆此种行事,最近陈道笙的手下没在她视线底下出现,她进书局和上车前,也没有看见他的人,上次她警告陈道笙后,监视比较隐蔽。
如果不是陈道笙的人,别人也没必要这么做,她没什么价值,想对付她一个小姑娘,不用劳师动众,但她不能告诉高树增,她跟陈道笙之间的一切,不能与外人道。
前世今生的事qíng被人知道,会被世人认为是无稽之谈,虽然现在已经是民国,打破封建迷信,还有许多落后观念,根深蒂固,是否被人当作巫术而用火烧死,她不敢确定,因此不能大意,基于这些苦衷,她才被陈道笙掣肘。
她一直注意观察高主编,高主编发现楼下有可疑之人,一直镇静自若,神qíng无一丝慌乱,是因为高主编见多识广,还是别的,不得而知。
高树增视线离开窗外,转过来,神qíng轻松地说:“这家饭馆人多,上菜要等一会,你把稿子拿出来,没事我先看看。”
林沉畹拿过书包,把刚整理好的演讲稿取出来,递给他,“这是初稿,写的字迹有点凌乱。”
高树增接过,扫了一眼,“还好。”字迹工工整整,像面前少女的人一样,规规矩矩,一手娟秀的钢笔字。
他看得很认真仔细,许久,看完稿子,微笑赞许,“写得相当不错,选题也好,这样,我拿回去看,过两天你来我杂志社取。”
太仓促了,恐怕不能达到满意效果。
“行,高主编,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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