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招呼,一行人跟着冷二小姐往正房一间屋走,冷二小姐拿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去,林沉畹跟在后面进屋,正房西间是里外屋,收拾得很洁净,窗帘chuáng单都是新的,大奶奶爱gān净,屋里布置整洁规矩,卧房里有一个衣柜,一张chuáng,一个书桌,外间做了客厅,迎门摆放着桌椅,一张小chuáng,大概留给侍女鸣凤晚间睡觉用的,余无它物。
冷大奶奶的嫁妆,提早搬过来了,早已归置停当,里外屋gān净利落。
冷二小姐说;“我姐住正房西间,东间还有一户人家,好像平常不怎么回来住,西面耳房住着一个教书先生,也是一个人住,东西厢房各住一户,西厢房住着一个念书的男学生,西厢房住着一户小本生意人,刚才那个洗菜的大嫂,一家四口,住在后罩房。”
一般人荣华富贵享受惯了,突然这么大落差,委实心里难以接受,但冷大奶奶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委屈勉qiáng。
安顿好大嫂,冷大奶奶累了,三姐妹告辞往外走,冷大奶奶要出门送,被四小姐林秀暖拦住,“大嫂别出来了,以后我们知道门,不知道要来多少趟。”
冷大奶奶便唤妹子送送三个曾经的小姑子,冷二小姐和鸣凤送到大门外,冷二小姐一再致谢,看着她们上车,直到汽车开出胡同,才回屋。
学校里请了一天假,林沉畹便想趁便把旗袍做了,这几天耽搁下来,离大赛日期还有半个月了,还是提早准备,知道五姐林秀琼不愿意逛商场,对四姐林秀暖说;“四姐,我要去百货商场买料子,送到裁fèng铺里做旗袍,你同我去。”
四小姐林秀暖是最喜欢逛百货商场,一口答应下来,“好,六妹妹,我陪你去,帮你参谋。”
五小姐林秀琼说;“你们去,我回家了,一会汽车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乘电车回家。”
汽车在前面道口,电车站附近停下,五小姐林秀琼下车,然后汽车拉着她们去大新百货商场。
大新百货商场洋货料子铺满一柜台,林沉畹既然写新旧观念冲击,还是到国产的料子柜台,四小姐林秀琼摸摸月白色丝缎,手感细腻光滑,说;“料子是上好的,只是太素气了,如果要在领口和裙摆用苏绣,雅致不俗,倒还说得过去。”
最后,扯了月白色素丝绸料子,怕不够多扯了两尺。
走出百货商场的大门,气温暖和了,林沉畹看已是正午,对四小姐林秀暖说;“四姐,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有力气,再去找裁fèng铺子。”
附近有一家茶楼,两人走进茶楼,上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叫了一壶茶水,一碟子点心。
两人对面坐着,喝茶吃点心,林沉畹注意到四姐最近面容比之前白嫩,肌肤润滑,略平淡的长相竟有几分动人姿色,便悄声问;“四姐,你跟匡议员在jiāo朋友吗?”
四小姐林秀暖面带娇羞,“也不算是jiāo往,他也没明说,不过我觉得他对我跟对别的女人是一样的。”
林沉畹往嘴里填了一块蛋糕,“四姐,你了解他吗?他娶亲了吗?”
四小姐林秀暖二十岁,匡为衡快三十岁,男人结婚早,如果娶亲,孩子应该都有了。
林秀暖双手握着茶杯,低头摩挲茶杯沿,“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家里的事我怎么好意思问,不过他在琛州是一个人住,身边只有几个男佣侍候。”
林秀暖单纯善良,什么都不了解,就一头扎进去,不能自拔,林沉畹替四姐担心。
喝茶吃了点心,两人按照冷大奶奶提供的地址找裁fèng铺子,打听几个人,那家裁fèng铺子在一个狭窄的小胡同里,汽车开不进去,汽车停在胡同口等,两人步行进了胡同。
裁fèng铺子没挂牌匾,又问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少妇指着一家黑漆门,有个小门脸,对着过道,“就是这家。”
老裁fèng已经有五十几岁了,背驼,大概年轻时劳作,累弯了腰,看是两个年轻姑娘,“我早就不收活了。”
林沉畹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林家冷大奶奶介绍来的,我这件旗袍到大场合穿,求师傅帮忙收下,工钱我可以多给。”
老裁fèng满脸褶皱,“既然是林家大奶奶介绍来的,我收下,事先说下,我做一件旗袍要十天左右,何况姑娘这件还要到大场合穿,多费些功夫。”
“行,十天行。”提前五天,如果不合适留出改的时间。
“姑娘这件旗袍有什么要求?”
林沉畹把旗袍式样要求说了,老裁fèng寻思一会,“姑娘要苏绣,我倒是认识一个绣娘,老家是江南的,她不在绣坊里做活,在家收私活,绣工极好,姑娘要相信我,不妨托她绣。”
林沉畹欢喜,“这样最好,省得我费心。”
她心里盘算,如果这件旗袍实在做的不满意,到街头一些专卖旗袍的小店搜罗,或许能买到好的,不合身可以改。
师傅量了尺寸,收起尺子,记下,“姑娘的身材比例匀称,非常标准。”
十七岁,她身体发育好,当大的大,当小的小。
姊妹俩从裁fèng铺里出来,林秀暖捏了她脸蛋一把,“你gān什么事太较真,你平常穿的衣裳不少,挑一件穿就行了,没有合意的,去百货商场买一件,百货商场里的新式样旗袍五花八门,什么没有,一个比赛,把你折腾的,小脸都瘦了,平常考试,别人都不当一回事,你一次考不好,饭吃不香,觉睡不好,”
四姐说得对,她这个人或许是太执着,前世对待感qíng也是。
人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她大嫂离开林家已经七八天了,冷大奶奶平常不跟人说笑,可有可无,可是一走,倒觉得家里好像少点什么。
吃早饭时,三姨太薛曼琴说;“明天是六小姐生日,我叫厨房准备了长寿面,这是传统过生日的习俗,你们年轻人,如今过生日兴洋派过法,六小姐请几个同学来家里热闹热闹。”
林沉畹从畹上抬起头,“我跟几个同学说好了,过生日请她们去吃西餐。”
明天过生日,她请唐昀玉,汪寒雪,秦谷芬三个人,西餐厅她都订好了。
上午第一堂下课,林沉畹跟唐昀玉一走出教室门,看见方崇文站在教室门口,手背在身后。
“崇文哥。”
林沉畹高兴地叫了一声。
“畹妹妹,我们去cao场上,我有事跟你说?”
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地取笑,学着方崇文的口气,“畹妹妹,畹妹妹快去去cao场上。”
林沉畹作势要打她们,这些女生笑着四散跑了。
两人站在篮球架子下,方崇文从身后拿出一个很漂亮的锦盒,上面用彩绸打了一个蝴蝶结,“畹妹妹,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林沉畹接过锦盒,心中感动,“谢谢你,崇文哥,你还记得我生日。”
“打开看看。”
林沉畹小心地解开漂亮的蝴蝶结,打开盒子,眼睛被晃了一下,锦盒里面放着一块漂亮的女士小手表。
“这是让人从外国捎回来的,我准备很长时间了,想等生日时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崇文哥,你帮我带上。”
林沉畹伸出手腕,方崇文拿过手表,动作有点笨拙地替她带上,林沉畹横着手腕,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谢谢你,崇文哥。”
心想,等崇文哥生日,她也送一块男士手表给他。
后两节课,林沉畹把双臂放在课桌上,不时看一眼手表,家里姊妹里,只有四姐有一块手表,英国产的。
晚上睡觉,她没舍得摘下手表,早晨醒来,还惦记着手上那块手表,窗帘挡着,屋里光线暗,她摸黑盯着看了半天。
有了手表,方便多了,到哪里能看时间。
林沉畹高高兴兴地戴着手表上学,坐在汽车里,她忍不住看了一次手表,五小姐林秀琼看见,惊奇地抓过她的手,“手表,谁送的?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六妹一个学生,她不相信六妹能买这么贵重的奢饰品,这个时期,手表是稀罕物。
“崇文哥送的。”
五小姐林秀琼羡慕地看了半天,“外国货,方崇文家真有钱,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副官程东林坐在副驾驶位,回头看说;“若说有钱,咱们这个地界也没有几家比得过方家。”
放学铃声一响,林沉畹、唐昀玉四个女生,兴高采烈地挽着手,拉成一个横排,走出校门。
突然,林沉畹脚步顿住,唐昀玉三个人都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校门口停着几辆黑色汽车,一辆黑色汽车车门旁,斜倚着一个身披黑色风敞年轻高大的男人,冬季的huáng昏,太阳光苍白,照在他身上,一股禁yù的xing感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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