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了我,受了许多的委屈。”初见吸了吸鼻子,压住心底翻涌的qíng绪。
“吃点桂花糕,姑母认为值得,那就够了。”齐瑾柔声道。
初见用力点头,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对母亲更好。
第11章唱蒹葭(二)
喝着茶,齐瑾又问了一些初见在燕城的事qíng,初见对燕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也谨记着母亲的jiāo代,只是敷衍着说了一些在西洲居的生活起居简单的事qíng,其他的她便推脱当时母亲不让她到处去,根本不晓得燕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特别的事qíng。
两人闲聊了一会,齐瑾突然提起要初见抚琴一曲,“姑母琴艺超群,初见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的。”
初见郁闷地想为何总是将她与母亲相比,她再学个十辈子也学不来母亲那样的才华和气质,满腹的抑郁,初见低声嘟嚷,“母亲会的,我不一定会,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
齐瑾低声浅笑,眉角轻扬看着初见,“哦?”
初见一窘,这话听在齐瑾耳里倒成了不争气的话了吧,早知道当初在静容斋就不说自己琴艺还好了,她根本是半桶水,只是听过母亲弹过几曲,后来母亲要教她,她学了那么几天,就借口手指发疼不学了。
“我……我弹,不过不保证质量。”初见那该死的不服输jīng神在这个时候又跑了出来,话一说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给灭了。
齐瑾轻笑出声,看着初见,下颌扬了扬琴几。
闷声应着,初见硬着头皮坐到琴几后的蒲团上,脑海里用力回想当时母亲跟自己说的几个音律,活动了一下十指,她曾经学过一曲叫《蒹葭》的曲子,母亲教过她,虽然她学的不甚认真,但基本还知道该怎么弹。
初见伏案弹琴,十指生涩,琴声偶尔断续,她神qíng却很认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初见开口吟唱,声音甜腻娇媚,掩去了生涩的琴音,齐瑾含笑看着初见,她还从没见过有人琴艺不佳,却也能弹得如此自在,如此洒脱的,仿佛尘世间只剩得她一人满怀无人可诉的心事。
初见纵qíng而弹,纵qíng而唱,琴音跑调地被抛向半空,缓缓袅了,尾了,娇嫩的歌声带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寂寥唱着。
齐瑾嘴角泛开一个悲凉的笑意,她也有日夜思念的人,只是……她与那人是再无可能了。
“瑾姐姐,瑾姐姐?”已经结束了一曲的初见眨眼疑惑看着齐瑾,她没有看错吧,齐瑾似乎双眼含泪,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了。
齐瑾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初见歉然一笑。
初见站了起来,眼角却掠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惊愕地转头看向站在花园白玉石台阶上那抹挺拔健壮的身姿,齐礡?
齐礡刚从齐磅的书房中出来,齐磅的书房就在花园的另一半一座院落里,他经过花园的甬道,正打算离开。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走调的琴音,他微微愣了一下,这堂堂太子府中,琴艺如此之差,竟然还敢来献丑。
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大步走着出去。直到那甜糯似的嗓音响了起来,像一股温暖明净的清泉一下子将他的脚步怔在原地,他凝神细听,走调的琴音,走调的歌声,听起来很滑稽,可是他显得有些冷漠的薄唇却泛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是她!
他很肯定地想着。
他不受控制地转身,走回了花园,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那个伏案纵qíng弹琴唱歌的娇小身影,他忍不住释开一抹笑容。
她还真敢弹,还真敢唱,还唱得如此认真,如此投入。
她唱的是蒹葭,却丝毫表达不出那种思念故人的感qíng,倒是多了几分的潇洒。
又走音了,齐礡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
终于,琴音渐渐淡去,她收了音,看着太子妃,表qíng有些怯懦和紧张,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她站了起来,然后,很吃惊地瞪向他。
齐礡忙收起笑意,抬步走向八角亭。
齐礡步履稳重地走进八角亭,目光熠熠看着初见。
初见知道齐礡刚刚一定是听到自己那跑调的琴音了,面上有尴尬之意,撇开脸却不去看他。
齐礡嘴角牵动一下,看向齐瑾,点头打招呼,“太子妃”
齐瑾站了起来,欠身向齐礡一礼,“昀王,可是来找太子?”
“与太子谈完事qíng了,正准备离去,恰好听见有……特别的琴音,甚觉有趣,便过来看看是哪位高人所弹。”齐礡面无表qíng,依然是那副端肃冷漠的面孔,初见瞥见他嘴角微微抽了几下。
哼,这家伙是在憋笑吧!憋死算了。初见悄悄瞪了他一眼,还高人呢,分明是在取笑她琴艺不佳。
齐瑾轻轻笑了一下,“初见,过来见过王爷,这是本宫表妹,正与本宫闲聊些家常。”
齐礡挑眉,他知道玉夫人是贵族出生,却真想不到会与太子妃有关系,齐瑾的父亲齐颂是皇族旁系所出,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初见不qíng愿走到齐礡面前,她又不想让齐瑾知道她其实早已经识得齐礡,微嘟着红润樱唇,初见曲膝行了一礼,说得无比卑微,“民女见过王爷。”
齐礡微眯起双眸,眼角抽搐一下,嘴唇紧紧抿着,“姑娘不必多礼。”
初见眼角一扬,挑衅看了他一眼。
齐礡微微扬起笑意,看着初见道,“方才一曲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初见脸上一红,“是又怎样?”
“妹妹不得无礼!”齐瑾眉头一皱,低声说了初见一声。
初见瞪了齐礡一眼,该死的,这家伙又在憋笑!
“瑾姐姐,时候不早,妹妹不打搅姐姐与王爷说话,先回去了。”初见看了看天色,自己在这太子府也差不多呆了大半天了,是时候回去了。
齐瑾讶异,却不动声色看了初见与齐礡一眼,柔声道,“既然如此,我让人送你回去。”
“谢谢瑾姐姐。”初见甜甜一笑。
齐瑾让人将灵玉带了过来,灵玉见到齐礡的时候脸色变了变,齐瑾看在眼里,眉心蹙了起来。
初见与齐瑾行了一礼,齐瑾叮嘱几声路上小心,得闲时再来陪她说话。
正说着话,却见暖因急步走来,向她们曲膝一礼,“太子妃,太子回了屋里,正找您呢。”
齐瑾脸色微沉,qiáng扯笑容歉然看向齐礡与初见。
齐礡低声道,“本王也要告辞了,太子妃不必招呼。”
“瑾姐姐,那妹妹先回去了,你忙去吧。”初见忙出声道。
齐瑾歉意笑着,转头对暖因道,“暖因,你送一下王爷与表小姐。”
“是”暖因低声应着。
齐礡深邃黝黑的眸子默默看着初见线条柔美的侧脸,嘴角泛开一个自己也不觉意的笑容。
第12章状元郎(一)
出了太子府,初见便谢了暖因,暖因也没多说什么,向齐礡行礼之后便进府去了。
灵玉站在初见身后,冷哼了一声,“姑娘,这太子府的丫环都这般不将别人看在眼里吗?好像只有她家主子才是主子似的。”
初见回头斜了灵玉一眼,笑着道,“人家的主子自然不是一般的主子,那是将来全天下人的主子,你家主子就永远都是这样,以后的道路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灵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初见讲什么什么不一般主子又什么全天下的主子,愣愣看着初见皱了一张小脸。
齐礡在一旁听得忍俊不已,却仍面无表qíng淡淡看了初见一眼,低声道,“玉姑娘见解果然与琴艺一般独到。”
初见闻言,猛然转身,杏眼圆瞪,“齐礡,你什么意思?”
齐礡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我还从没见过有人琴艺不佳,却能弹得那么投入,唱得那么纵qíng的。”
初见眉眼略有羞窘之意,仍嘴硬回道,“如果弹得不投入不认真不纵qíng,那就不纯粹不快乐了。”
“好一个纯粹快乐。”齐礡轻笑出声,声音浑厚低沉,听得初见忍不住全身泛起一阵轻颤。两颊飞上红霞,初见轻咬唇瓣转过头,轻声道,“我们回去了。”
话毕,初见便急忙拉着灵玉踩着早已放下来的踏板上了马车,齐礡淡淡释开一抹笑意看着初见的马车渐行渐远。
这个小姑娘,每见她一回就能在她身上多发现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出来,就像一块璞玉,一点一点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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