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轻声喝住,“丽娘,莫要在初见面前说这些,她还小。”
初见佯装嗔怒,“母亲,我不小了,许多事qíng也是想得明白的。”
玉夫人笑道,“是,我儿已经长大,是时候许嫁了。”
初见哭笑不得,“母亲,我不是在和您讨论嫁得不嫁得的问题,而是……而是您真不争了么?”她是看得出的,母亲虽对父亲客气礼让三分,似乎凡事顺从,但他们之间隔阂却是越来越大,母亲的客气和礼让,是透着冷漠的拒绝。
“争什么?有何好争的。”玉夫人淡声说道,她不想在女儿面前继续这个话题,回身走进屋里,“若是无事,你也回去练字抚琴,母亲还有事做呢。”
初见张口yù言,却被丽娘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叹了一口气,欠身一礼,“母亲,那女儿先回去了。”
玉夫人回头,微笑颔首,“回去吧。”
丽娘到隔壁屋子去唤灵玉,然后送她们至院门。
初见回头看玉夫人已经进了屋里,便拉着丽娘走到一边角落,“丽娘,母亲是怎么了?难道就这样任由陈姨娘骑到头上么?”
丽娘冷笑道,“二姑娘放心,夫人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的了,以前夫人是没争过,如今夫人已经想开了,那什么承诺什么感qíng都是假的,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利才是真的。”
初见听着丽娘的话,更加为母亲心疼,“母亲和父亲可是发生过什么事qíng,丽娘当年母亲如果知道父亲纳妾,怎么会嫁给他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丽娘恨恨哼了一声,“当年夫人若是知道玉云生的通房丫头怀孕了,是决不可能嫁过来,玉云生与夫人成婚当日纳妾,这分明是落夫人的面子,口口声声说只爱夫人一个,结果呢?夫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被这个人毁了。”
初见眉心紧皱,看着在拭泪的丽娘,心中一阵苦涩,她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越问越伤心。
关于母亲的过去,不管是谁说都不算数,只有母亲自己才有最深的体会,只有母亲才知道她当初为何义无反顾抛弃一切也要跟着玉老爷,那必是旁人不能理解的。
所以,母亲的故事,只有她自己讲出来,才是真的。
“丽娘,您回去吧。”初见不想再问了。
“二姑娘,您仔细走路。”丽娘已经止住了泪水,眼眶有些微红湿润。
“您这样子可千万别让母亲看到。”初见走了几步,回身对丽娘道。
丽娘笑着道,“知道了,二姑娘,您慢走。”
初见和灵玉离开秀和院,步履安然,慢慢走回攒眉园。
此时,太阳已稍微西斜,阳光在湖面上找出涟涟金光,如钻石光芒闪烁,耀眼夺目。
初见沿着湖边慢慢走着,突然,她脚步滞了一下,目光复杂看着立在湖边的那抹窈窕身影。
她挑了挑眉,已经失了赏景心qíng,脚步一转打算快步离去。
“怎么?不敢见人了?”娇媚的冷讽传来,湖边那抹身影侧过身,正是眼眶通红目含怨恨的玉雪苓。
第20章受惊吓(二)
玉雪苓几乎是奔跑着来到攒眉园,她恨不得立刻进去撕了那贱人的脸,恨不得立刻让那贱人从此消失。
从小到大,所有本应该属于她的荣耀所有她应得的东西,都被玉初见这个小贱人抢去,嫡女的身份,攒眉园,到静容斋上课,所有的这些,她原本都是她才该享有的,她才是父亲的嫡女,若不是齐娈横刀夺爱,父亲一定会以妻礼娶了母亲,所有的荣耀都该是她的。
凭什么那玉初见文不成武不就却能得万千宠爱,凭什么凭什么?玉初见自小就刁蛮任xing,骄纵调皮,如何有资格当玉府的嫡女?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但纵使她得到许多的赞美又如何?她也只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就连那玉家祠堂,都半步不能靠近。
她恨玉初见!玉初见还未出生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绝不会喜欢齐娈肚子里的孩子,当年她不过三岁,她却清楚记得老夫人是如何折磨她的母亲,为了能让齐娈安心养胎,老夫人竟然亲手断了母亲的生育,就因为齐娈有个高贵不可侵犯的家世吗?就因为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丫环?所以她们活该受这折磨这痛苦?
她不服!她恨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齐娈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备受重视,而她呢?自小就过着和丫环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那父亲移qíng别恋忘记给过母亲的承诺全副心思只在讨好齐娈,眼里何时有她们母女存在?
玉初见出世之后的几年,她眼见这小贱人长得越来越标致,她心中却越来越恨,甚至想过要掐死玉初见。
她努力成为父亲最疼惜的女儿,让父亲对她们母女二人心怀愧疚,她用计让父亲将玉初见赶出宁城。
她以为她赢了。
她真的以为她赢了,就算她不是嫡女,但她却能得到嫡出的待遇,父亲疼爱她,待母亲也很好,玉家没有齐娈和玉初见,她的母亲就是当家主母,而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
可这都只是以为!
玉初见回来了,以一种她感到不安的姿态回来,那小贱人不再是刁蛮任xing不可理喻,也不再受她挑唆,甚至小贱人还一反常态亲近父亲。
她唾手可得的地位和荣耀又没了,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挑衅玉初见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玉初见变了,虽然她具体说不出那小贱人改变了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这个玉初见不会像以前那般容易控制了。
那就罢了,她也不再对玉家抱什么希望,她一心只想嫁个有家世的夫君,她千挑万选,只想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家世也足以让她脸面有光的男子。
可她却偏偏遇到了崔子音,他只是一个贫穷书生,生得秀雅绝伦,她爱他啊,甚至不再要求什么身世,只要和他一起,就是再贫苦的生活,她也是甘愿的。
可是……可是……
她轻笑出声,因为寻不到玉初见而来到远心湖湖边的玉雪苓看着一湖波光涟涟冷笑着,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抹粉色身影想要走开,她猛然转头,冷讽一声,“怎么?不敢见人了?”
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玉雪苓有冲突的初见脚步滞了一下,知道是没办法避开了,才微笑转头,对着玉雪苓温声道,“姐姐这么好雅致,在这赏景呢?”
玉雪苓唇边含着冷笑,眼底qíng绪紊乱,有丝丝疯狂,她一步一步走到初见面前,眼睛看着灵玉,“退下”
灵玉脸色微变,看向初见,她只听二姑娘的,那大姑娘既非她主子,有什么资格命令她。
初见凝视着玉雪苓,“姐姐,有话您不妨直说。”
“莫非我连个奴婢都说不动了?”玉雪苓冷哼一声,瞪着灵玉。
初见温和笑着,支开灵玉,“灵玉,你到前面等我。”
待灵玉走远,隔了一段距离,初见淡淡看着玉雪苓,“姐姐,你想与我说什么?”
玉雪苓围着初见转了一圈,红肿的眼睛冷冷打量着她,她停在初见面前,两人之间距离相差不过一个拳头,“你究竟有什么好的?琴棋书画无一样能拿出去见人,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一切,我就只能认命?”
初见眼角一扬,睨着玉雪苓,淡声道,“各人入各眼,也并非所有人觉得我好,不也有许多人喜欢你么?你究竟在qiáng求什么?”
“我是在qiáng求吗?啊?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妾,所以我就要看他人眼色一辈子?你呢?你一出生就宠爱万千,凭的是什么?是因为你有个身份矜贵的贵族母亲,她齐娈如今算什么贵族?不是早就被赶出了家门,和我母亲有什么区别,整天一副高贵自傲的模样,没了家世她也不过一样低贱。”玉雪苓嘶叫着,她满腔的怨恨和怒意只能通过这种咒骂的方式发泄出来,她恨玉初见,恨齐娈,是她们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玉雪苓,你的自持清高哪里去了?别像个泼妇一样,我母亲是你能骂的么?你有什么资格,就是陈姨娘都没敢吱一声说我母亲一句是非。”初见听到玉雪苓rǔ骂玉夫人,心中火气一起,按耐着xing子冷冷提醒玉雪苓不要太放肆。
玉雪苓今天相当不对劲,她似乎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是啊,你母亲是八人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我母亲只是偷偷怀孕才能给人家当妾的婢女,所以我活该一出生就糟到所有人的鄙视,可你究竟有什么好,究竟有什么好?论样貌,我输给你吗?论才华,你比得上我吗?你唯一能赢的,就只有你嫡女的身份,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不要我,所以才拒绝我?”玉雪苓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她无力跪坐在地上,流着泪瞪着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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