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我进怀里,在耳边chuī着热气。“别怕,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
攻城的行动并没有停止,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趁着攻城的间隙,我躺在chuáng上翻看那本快翻烂了的小说。只要还活着,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是我现阶段的座右铭。
“收拾收拾,跟我去一个地方。”这是我唯一不慡的地方,他又在支配我的生活。自从嫁给他,他就给我上演了一出《从奴隶到将军》。虽然他还是很听话地做家务活,但口气越来越霸道。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竟然过来拉我。
躲过他的魔爪,“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去,我也有否决权。”
他叹了口气,在chuáng边坐下。“我母亲的故居。”
我心里一沉。自从听了他母亲的故事,我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我坐起身,搂住昊天的脖子摇晃。“我去就是了。让我准备准备。”
“还准备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我松开手,缩到chuáng角,装出很生气的样子。“那我不去了。长得丑不是我的错,出去吓人就是我的不对了。”
他上chuáng来,和我又是一番近身ròu搏。“我的娘子是世间最美的,谁说她丑,我第一个不答应。不生气了,跟我走吧。”
“好。但是我有条件,以后不准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他一堆保证过后,我下chuáng换衣服。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只好剪了一把我种在院子里的花。
跟着昊天走过长长的巷子,来到一扇小门前。看样子,这只是一个后门。门上的漆有些班驳,在推开时木板颤巍巍的,像是饱经风霜,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
院子不大,也很朴素。只有一排房子和一棵梅树,窗下种着几棵芭蕉。看来院子的主人很懂生活qíng趣。各色的小石子铺成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房门口。院里并没有杂糙,看来经常有人来收拾。
走进正厅,一张画像挂在桌子上方。画中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梅树下,眼波流转,透出说不尽的温柔。身后花瓣飘飞,看似繁花似锦,暗中却是一番凄凉景象。这就是她的一生?灿烂开过之后,就是“零落成泥,碾做尘”的无奈。
“在想什么?”昊天把头枕在我肩上低语。
“她很美。”
“那是自然,要不怎么会有我这么出色的儿子。”他抬起头,一副得意的神色。
“是是是,天上地下你最棒,行了吧。”
昊天不知从哪拿出香。我学着他的样子,点香,祭拜。然后把花摆在香炉前。看昊天似乎有话要说,我走出屋子,让他们母子俩单独相处。
昊天出来时qíng绪有些低落,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他反握住我,给我一个笑脸。“没事的。走,我们回家。”拉着我跑出院子。
一群人排成了一队,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这样的qíng景,我只在chūn节期间的火车站见过。有了上次的经历,我不自觉地心生恐惧,怔怔地站在原地。昊天揽过我的肩,几乎是推着我向前走。“有我在,不用怕。”
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他的心里。一种叫勇气的东西冒了出来,我笑着点点头。
从排队人的口中得知,这次是雷霄宇在舍粥。而且是大手笔,三天三夜不间断。他真的那么阔绰,还是……
我不禁向路边望去,在一家店铺门口,是一排排的大桶。几个人忙忙碌碌,秩序井然。不远处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材笔挺,风姿卓然。正是雷霄宇。
在我望着他时,他也发现了我。我向他点点头,要转身离开。谁知他竟向我走过来。
“吕姑娘,好久不见。”
“庄主此言差矣,她现在是我的夫人。”昊天的手环上我的腰,昭示所有权。
雷霄宇gān笑了两声,缓解尴尬。“如此说来,要恭喜二位了。还请赏光,去喝杯水酒。”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昊天开口了。“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天的雷霄宇有些反常,把他的风度和礼仪都抛到了一边。先是搬出一坛酒,接着又拿出三个酒碗,一一倒满酒。
“相请不如偶遇。先祝二位白头偕老,雷某先gān为敬。”一仰脖,喝gān了一碗酒。
我有些担心,偷偷拉了拉昊天的衣襟。他眨眨眼,示意我不用担心。
“既然庄主这么痛快,那我就奉陪到底了。”拿起碗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么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没多久,一坛酒光了。雷霄宇满脸通红,手略微颤抖,八成是醉了。昊天倒是一如往常,没什么异样。
这酒不能再喝了。我正要起身告辞,谁知雷霄宇又搬来一坛。一边倒酒一边大叫“不醉不归”。
两碗下肚后,他开始吟诗,句句不离一个“酒”字。
兵符的秘密
据说喝醉酒的人有很多种表现,我没亲眼见过。但我敢肯定,雷霄宇绝对是那种兴奋的,还是酒后吐真言型的。他醉了的样子,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想我雷某,从小饱读诗书,熟读兵法,辛辛苦苦二十余年。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有一天一展所长,为的就是能为百姓做一番大事。可,老天他,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他越说越兴奋,猛地把碗摔在地上,碎片飞了很远。
昊天上去拉他,被他一把推开。“别管我,让我把话说完。这次郢城被围,正是我发挥才gān的好机会。我和郑将军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几日就可以解郢城之围。奈何天不遂人愿,皇帝昏庸,jian臣当道。一心抗敌的郑将军被皇帝召回,换来了个胆小怕事的王大人。王大人,王大人,只怕真会亡在他手上。”
他抱起酒坛,猛灌了几口。结果被呛到,连声咳嗽。
“雷庄主,天下之大,不会没有你展翅高飞的地方。思瑶相信,一定会有人欣赏雷庄主的才华。”
“欣赏,是有人欣赏。可欣赏我的人为什么是他。”他回到座位上坐下,双手抱头,沉默良久。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雷霄宇忽然恢复了平静。“几年前,宁王曾派人来找我,说是要我去当军师,被我一口回绝了。几个月前,我又见到了宁王。他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仍是没有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呢。他找了你几年,说明对你很重视。这样的伯乐,不容易遇见的。”不是愁没人赏识吗,赏识的人来了又不去,自己在这痛苦。他没毛病吧。
“宁王,他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颠不破的纲常伦理。他作为臣子,拥兵自重,已是大罪。更别说要颠覆皇权,妄想取而代之。我若是帮他,就是助纣为nüè。若是帮他,就是是非不分,恩怨不明。我虽然不是什么圣贤,但最起码的节cao还是要的。这样的赏识,我宁愿不要。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我雷霄宇,命该如此。”说完把头埋在腿上,双肩颤抖。
许多年后,我还记得他醉酒后的样子。
城里的伤兵越来越多,粮糙也供应不上。士兵们大多有了厌战qíng绪。在pào火的攻势下,守军支撑不了多久了。最近开pào的次数在减少,或许城外在计划什么新的行动。
yīn了几天之后,天终于放晴了。我连日来郁闷的心qíng也一扫而光。
趁着天气好,把被子拿出来晒晒,不然真要发霉了。想起箱子里的旧衣服已经压了很久,也该让它们见见天日了。喊来昊天去拿衣服,接着在院子里拍打被子。
过了很久,不见昊天出来。出了什么事吗?
屋里的箱盖开着,里面放着打开的包袱。昊天直直地站着,望着手里的东西发呆。听到我进来,头缓缓转向我,眼神里透着古怪。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把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
“傅天横是你什么人?”
傅天横?差点忘了,我现在的身体是傅紫莹。“你说呢。你为什么觉得我和他有关系。”
“就因为这个。”他亮出手里的东西,是一面金牌,上面刻着一只飞翔的鹰。“这是当年皇帝为表彰他的战功,特意命人打造的。全天下只此一块。如今它躺在你的包袱里,这要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我偷来的,捡来的,都有可能呀。”
那种可恶的笑容又出现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依然如此,为什么不拿去换钱,收在箱子里算什么。”
“你也说了,全天下只有一块,我要是去换钱,还不被人发现了。”
“既然不能换钱,那你偷它,捡它做什么?”他扬着下巴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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