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一凉,竹萧抵在咽喉,“你是什么人?”
他冰凉的眸子闪耀着红红的血丝,直视昕悦的双眼。
武功好就是可以乱吓唬人呀。
昕悦料想他不至于为一点小事就杀人,但是眸光还是没出息的不淡定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呀。'
他冷笑一声,抽掉竹萧,负手而立,“你怕了。”
“是啊,大侠你武功好,我弱女子一枚。”昕悦不放心的摸摸自己的脖子,确定没受伤。
他冷眸俾倪,“你讽刺我?”
“我哪敢呢,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昕悦转身yù走。
“站住,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我没话可说啊。”
“你可是jīng通音律?”
“不jīng通。”
“那你怎么知道箫声里的含义。”
“感觉。”
他沉默不语,昕悦接着离开。
“不准走。”
不悦的转回身:“你想让我和你聊天可以,因为我也很闲,不过你总要有对待朋友的态度吧,一会儿要砍我的手,一会儿要我的命,我敢和你聊么?”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刀刻一般的五官在清冷的月光下线条很硬朗,凌厉的凤眸微眯,清冷的声音和着夜风送到昕悦耳边:“朋友?我没有朋友。”
“江湖人不是讲究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怎么会没有人是你的朋友呢。”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江湖,江湖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昕悦噗哧一声笑了,笑傲江湖是她的梦想,不过这位仁兄所描述的却是另一个江湖。她索xing折回身,随意的坐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那个有意思的人。“说说你的故事吧。”
他冷冷的凝眸,肃萧的杀气惊飞了树上的几只小鸟。
“这段曲子曾经是两个人的最爱,可是我chuī奏了这些年却始终不解其意。为什么你能听出其中有欢乐,而我却感觉不到。”
“我想可能是你内心凄苦吧,心境不同的人听出来的效果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徐徐开口:“多年前,有一位日照国的公主,和一名侍卫私定终身,他们的感qíng皇室是容不下的。所以,他们偷偷逃到别的国家,隐居山林。后来,他们白手起家,建立了一座山庄,也有了一个孩子,那时生活也可以算美好。”
他静静的站着,望向远方,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昕悦并没有打断他的思路,等他继续开口。
“江湖上向来是弱ròuqiáng食,血雨腥风。后来,男人遭仇家伏击,奄奄一息,回家后嘱咐妻子好好活着,带大孩子。可是……”
他喉头一动,眸光幽深,“他闭上眼睛之后,他的妻子就殉qíng自杀了,留下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长大。”
他突然转过身紧紧盯着昕悦,大声咆哮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为什么做母亲的不心疼孩子,她gān嘛不带孩子一起到yīn间去,还bī他发誓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他心里只有仇恨,仇人都杀光了,他还活着gān什么?”
血红的双眼让昕悦不寒而栗,可怜的孩子,心中只有仇恨。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来让座:“你消消气、消消气啊,坐吧。”
他直愣愣的盯着她:“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啊?你说什么为什么呀?”
“为什么我爹娘英年早逝,抛下我就走了,十年了,我为什么要活到现在。”他无助的摇着头,与刚才的杀气腾腾完全不同。
啥?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到现在,而且还活了二世。
看他的样子貌似要跳河自杀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昕悦壮着胆子走近了两步,“唉,其实这世上命苦的人很多,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首先说,我很佩服你母亲,她必定是觉得失去了爱人,生不如死,痛的实在无法活下去才殉qíng的。可见,你父母之间真的是qíng比金坚,同生共死。对于她来说死是一种解脱,一种快乐,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随风而去。其实,我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想他们这样也不错,你说,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快乐,他们经历了十几年心心相印的快乐时光,然后同归极乐。多活几十年,少活几十年又有什么太大区别呢?”
他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说出一句话:“你说的和忠叔一样。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带走我?”
“当然了,那时你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他们希望你能健康成长,娶妻生子,过快乐的日子。要知道任何人的父母都不可能陪自己一辈子,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呀。”
昕悦眨着晶亮的眼睛看向他。
他不屑的转过头,“这世上的女子都是薄qíng寡义之辈,再没有女人向我母亲一般痴qíng。”
当着我的面,狂扁女同胞,不给你好好上一课是不行了。
“话不能这么说,谁也不是天生就痴qíng的,有人一见钟qíng,有人日久生qíng,总之,感qíng的事实说不清的,qíng到浓时自然就痴了。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女人不够痴qíng。其实最花心的还不是男人,三妻四妾,拈花惹糙不都是你们gān的事么。依我看,男人没有一个痴心的还差不多。”
“胡说,我父母定qíng时,我爹注血为石,把他的心、他的命都给了我娘,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做得到。”
什么注血为石,听不懂。
“好了,总之,世人都比不上你爹娘。那你呢,有没有想过你父母希望你过什么样的日子。”
他qíng绪不再激动,幽幽的说:“我娘体弱多病,可能她怕自己活不到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在我八岁那年写下一封长信留给乾元寺的觉光大师。刚刚我看到了那封信,她说这辈子活的很快乐,告诉我一切繁华富贵、身份地位以及仇恨都是身外之物,人生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样才能开心、幸福。父亲为她建了一诺山庄,她觉得住在这里比住在皇宫还要舒畅。”
“啊,甜蜜的爱qíng,真让人羡慕。一诺山庄,真是好名字,一诺千金,必定是当时说了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诺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一诺。”难得他这么配合。
“哦,爱qíng结晶啊。那你娘必定是让你娶妻生子。”
“你怎么知道?”他惊奇的转过头。
“人之常qíng嘛。”
“可是,我从未动过心,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样子。”他依旧冷的像个冰块。
昕悦呵呵一笑,“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点,你不要总去看生活中yīn暗的一面,你要多发现一些快乐才行啊。比如说,今天有我陪你聊天,是不是比你一个人苦闷要好呢。那,你多留神身边的姑娘,就会发现她们很可爱啦。”
他动了一下眼眸,似乎在思考什么。
寂静的暗夜里,有脚步声从旁边的岔路传来,“彩云小姐,彩云小姐,小翠你找到没有。”
“没有啊,听说彩云小姐是出来找大少奶奶,就不见了。”
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她们还在呼唤,“彩云小姐,彩云小姐……”
昕悦看看月上中天了,“好了,我该回去了,有人在找我了,再见。”
“今天的事不准你说出去,否则我要你项上人头。”他没用萧抵住她的咽喉,眼神却也锋利无比。
昕悦不高兴的看他一眼,要不是姑奶奶好奇心qiáng,才懒得陪你聊天呢。
“动不动就要杀人,真讨厌。”
“你……”
若是平时有人敢这么说他,恐怕马上就没命了。
今天……算了。
昕悦转身大步往回走,却又被他叫住:“那,我算你的朋友吗?”
这次他语气里没有了嚣张,很诚恳、很小心,至少昕悦是这么认为的。
转回头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勉qiáng算吧,如果你不再威胁我的话。”
甩头继续前行,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敢问府上哪里?”
“齐府。”昕悦头也没回,顺口答道,之后又后悔了,告诉他齐府gān嘛。算了,说都说了,爱咋咋的。
楚一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暗自沉吟“齐府”“彩云”……
薄唇微抿,嘴角挂起了一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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