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童在一旁抱来两石灰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腿部和肩部全都埋没。
良久之后,段婉妆轻咳一声,水从她的唇边流出,嵇玄才安下心来,可她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嵇玄又抓了大夫问,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位姑娘身虚体弱,老夫方才把脉,才知她原就带有寒症,这寒冬腊月天的落水,也不知能不能撑过去……”
承平方带着周女官匆匆赶来,便见嵇玄脸色黑的吓人,急忙把大夫拉倒了一旁了解病情。
大夫把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话语落下后,周女官的眼泪跟着簌簌往下掉,又不敢在嵇玄面前哭出声来,拼命抬袖把眼泪擦干。
嵇玄如同一块石头,无论承平和他说什么都没了反应,定定的望着昏迷中的段婉妆。
承平无奈之下只好说了句刺激的话:“陛下,段姑娘是被人害的,您宁愿在这干等着,也不愿去找出把她害成这样的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嵇玄猛然抬首,一双血红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神色深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低沉:“带她们回皇城。”
将段婉妆嘱托给承平,嵇玄便似风一般朝外而去,命暗卫在秋景湖四处搜寻,自己回到军队中,召集了所有方才看到段婉妆落水的人,询问事发经过。
这件事每个三五天难以解决,段婉妆带着这个地方又不安全,承平便带着她和大部分的将士先朝皇都行去,嵇玄则与亲卫留在了湖白山镇。
话说到这里,段婉妆抬了抬酸涩的胳膊伸了个懒腰,又往嵇玄的怀里靠了靠。
他身强体壮,尽管在寒冬身上也总散发着热气,与段婉妆截然不同,吸引着她忍不住凑近。
“然后呢,抓到是谁了吗?”她问。
段婉妆初来乍到的,在丘黎没有半个认识的人,也不知是谁跟她有这般深仇大恨,要害她于死地。
嵇玄抱紧了她,将她冰凉的手放在唇下呼气,低低的道了声嗯。
床榻旁的香炉烟斜雾横,环绕着椒兰香气,迷雾弯曲着向上空漂荡,渐渐消失,融于空气之中。
片刻之后,他才说出那人的名字,语气清冷:“是清霁。”
段婉妆柳眉一挑,她很惊讶,但不意外。
不意外是因为清霁对她充满敌意,自从上一次的交谈后她们算是彻底把话摊开了,清霁要对她动手,这是迟早的事。
而惊讶的在于段婉妆没料到她会迫不及待的下手,甚至当着嵇玄的面也要赌上一把。
清霁在想什么并不难猜。
如果段婉妆死了,那么在嵇玄失意悲切之时她可以完美的让自己脱身,湮灭证据,还能趁虚而入。
如果段婉妆没死……
清霁的预想里没有段婉妆不死这一项。
段婉妆温病刚退,身上还带着严重的寒症,整支行军队伍里只有她知道,段婉妆病得根本没有嵇玄想象中的轻。
不过她可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在段婉妆的饮食中还悄悄加了凉药。
药是极好的药,只不过对段婉妆来说却是毒/药。
就她这副病恹恹的身子,要是掉进了深冬里的湖水里泡一泡,有得救才怪了。
第七十九章
选好了一路行程要经过的地方,清霁买通了军中的人,时不时在嵇玄和段婉妆面前提起路上关于山水美景的托词,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听进去了,她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没想到这次就连天公都帮着她,她的运气实在是好,军队才刚进丘黎边界城镇,嵇玄就带着段婉妆就往秋景湖而去了。
之后的内容,才是她计划的关键。
清霁安排了一群草莽在秋景湖前方闹事,事情大小随意,只要能把一条路堵死就行。等嵇玄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后,再让一人御马朝军队冲撞,趁乱将段婉妆推入湖内。
如果段婉妆进了马车,就将整个马车全都掀入湖内,多个小丫头陪葬也无所谓。
而后的事情都和她预想的一样,段婉妆虚弱的身子根本吃不消这一次落水的冰寒,生命体征越来越弱,接连几日高烧不退,眼看就要撒手人寰。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装出一副悲悯模样的时候,嵇玄便带着一众将士闯进了她的房内,冰冷刀剑无情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清霁被赶出了丘黎。
嵇玄让人将她扔出城外时,那冰冷如霜的眼神和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希望你一身医术,不再是费尽心思的用作谋害。”
随着城门的禁闭,她再也没资格靠近这片领土。
将她赶出丘黎,而不是压入地牢,这是嵇玄对她最后的退让。她待在军中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他这一次不会杀她,只是将她隔在了千里之外。
事情是如何败漏的,清霁无从得知,或许是她小看了嵇玄的本事,以为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
头上的茶花木簪被士兵夺去,那曾是象征嵇玄部下的物品,是她最宝贵的首饰,身上唯有几颗冰凉的银稞子,她站在城门外,冷冽的寒风将她的青丝吹乱。
清霁怔怔的站着,回想过去近乎五年的时光,全都是和大商旧部相处在一起,她恍然清醒,除了待在嵇玄身边,竟然无处可去。
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可到了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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