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汤子虚白天需到公司里帮忙,只燕于飞一个雇了车子往汤家去。因为早上下了雪,路上十分泥泞,车子走得很慢,到了汤家时已是将近傍晚。燕于飞提了礼物方进门就看见汤老爷和汤子虚两人对坐着,汤子虚将头扭在一边,神色愤懑,见她来了才稍微好转些,上来接了礼物盒子放在桌上。
汤老爷见她来了,照旧是十分冷淡的点一点头便不作声,汤太太自楼上下来,倒是依旧的热qíng周到,连连请她坐下又叫人奉上茶水点心,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汤太太见汤子虚与汤老爷两个人之间依旧是剑拔弩张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你们两个也陪燕小姐说说话,这么不声不响的,治的是什么气。”
汤老爷咳嗽一声,慢吞吞道:“你问问他,公司里的事qíng还没有做完,就这么急火火的跑回来,他现在手里还有生发行的大单子,这样子成什么事qíng,叫手下人又怎么想,怎么能够服众。”
汤子虚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晚几个小时,吃完晚饭我就回公司去。”
汤老爷怒道:“为什么你就要别人等你这几小时,难道火车轮船都会等你不成,你要是误了这笔单子,看你拿什么来赔。”
汤太太听了道:“既然子虚说了一会回去做,那自然误不了,你也不要太苛责了他,燕小姐难得来一次的。”
燕于飞听了吸口气,对汤子虚笑道:“伯父说得对,如果事qíng紧急,你还是回去做完的好,毕竟生意要紧,时间不等人,我在这里陪伯父伯母说话,等你回来吃饭。”
汤老爷拿烟斗往烟缸上一磕,道:“算了,今天也不急这一会,以后给我记得就好。”
一时大家安静了下来,客厅里还没有生起壁炉,虽然是木地板,因为外面下过雪,还是幽幽的渗起寒意来。水晶吊灯没有开,沙发旁的台灯光不够远,只映着汤子虚毫无表qíng的面孔,汤老爷和汤太太都笼在黑暗里,燕于飞搂紧大衣,往沙发里坐了坐。汤太太瞥见了,忙唤佣人来生火,汤老爷吸了口烟道:“也不是很冷,燕小姐怕冷?”
燕于飞只好摇一摇头道:“的确不是很冷。”
汤太太正要说话,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门铃声,佣人开了门,喊了一声“刘先生”。汤老爷站起身道:“公司里怎么了?”那刘先生十分紧张的说:“老爷,运年货的那批车子恐怕不能在年前及时赶到了。”
汤子虚听了也霍然站起来道:“什么?是不是我们走贡山那批车?” 刘先生捏着帽子不安的点了点头,汤老爷转过头对汤子虚道:“你让年货那批车从贡山走了?”
汤子虚极是慌张,道:“我以为从贡山走会比从原安走快些。” 汤老爷皱起眉,踱了好几步才道:“怎么会延误的?”
刘先生道:“这次车是从连都到平南,当中经过贡山的时候因为年中洪水的缘故,许多地方滑坡抢修,很多车都停在贡山,铁路什么时候修好不知道,我们的车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就发出来。”
汤子虚焦急道:“要是这批货色赶不上时间,不仅没有利润,连成本都追不回来。”
汤老爷拉下脸,道:“你这车要是走原安,我们沿路都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走贡山,如今上哪里去找人去,难道我还不知道走贡山比原安近。你总要胆大妄为吃亏一次才知道学乖!这一票的货色连本带利的也要十几万块钱,你现在怎么办?”
汤子虚听了额头上都渗出汗来,刘先生在旁边道:“少爷虽然年轻不懂事,可是也是为了公司好,老爷如今也想个办法,不然这批货砸在手里,怕有好一阵子资金要周转不过来。”
“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先回公司去,打电话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通融,我现在去找几个朋友打听疏通一下,看看究竟什么时候铁路才可以通,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的货先发出来。”汤老爷的眼光扫到燕于飞和汤子虚身上,停一阵才道,“子虚你就陪着燕小姐,吃过饭再去公司。”
燕于飞见汤子虚神不守舍的样子,当下站起来说:“不用了,现在子虚心里也一定想着公司的事qíng,又是这么紧急的状况,我看还是不要打搅了,下次再来拜访也是一样的。”
汤老爷点一点头,这次倒说了几句客气话才嘱咐汤子虚道:“既然这么样,你送燕小姐去坐车,回来我就同你到公司去。”
接连几天,汤子虚也没有联络过燕于飞,只是乱做一团四处找关系,奈何贡山这条路本来走的人也不多,汤家熟识的关系都够不上手,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汤子虚急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做的单子,砸在手上,公司里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要看着笑话,以后再想服人,也就难了。因此和他家是年谊世好的赵家举办了酒会请他去,他也只推辞事qíng太忙不愿意去参加,汤太太看他一直闷在公司里很不放心,左右劝说了很久汤子虚才勉qiáng愿意去露一露面。
汤子虚虽然到了酒会上,人还是心不在焉,独自一个坐在沙发上发愣。直到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才醒过神,回头却是张二小姐张敏婷。张敏婷一手端了一杯葡萄酒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前几日打电话给你,都只说忙,今天怎么来了?”
汤子虚打起jīng神道:“正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母亲才非要我过来散散心。我哪里愿意来。”
张敏婷从背后饶过坐到他旁边,望着他道:“你最近总是很忙的样子,连我父亲那里你也很少去。”
汤子虚叹一口气说:“我真的是很忙,公司里出了一些事qíng,伯父那里我改日会去问好。”
张敏婷一扭身子道:“公司里能有什么事qíng,jiāo给下面人做就好了。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告诉我父亲,总是能帮你解决的。”
汤子虚迟疑了一下,他本来也想过请张伯耀帮忙,可是如果这样的事qíng也要让张伯耀cha手,自己也太没有用处,何况要通过张敏婷的关系,他总是开不了这个口。当下汤子虚也只摇摇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将近年关,总是特别容易出乱子。”
张敏婷不太耐烦听他讲这些,站起身来四处望了一望,却听不远有人笑道:“张二小姐,久不见了,你父亲身体可好?”
汤子虚也抬头望了一望,说话的是个四十左右的西服男子,十分富态。张敏婷见了他笑道:“龙伯伯,我父亲他身体很好,多谢您挂念着,本来父亲还说今天晚上也要来的,不想有些事qíng耽搁了所以没有过来。”
那龙先生朝汤子虚看了一眼,张敏婷拉起汤子虚来说:“这位是汤年如的长公子,汤子虚。”
张敏婷又跟汤子虚道:“这位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是乾南铁路运输处的处长龙孝文伯伯。”
龙先生听了汤子虚的名字立刻笑了起来,道:“原来这位就是汤公子,幸会幸会,果然是少年有为的样子,怪不得敏婷时常的提起你。”
张敏婷跺一下脚道:“龙伯伯老爱消遣人。”她虽然娇嗔,脸上却很喜悦。
汤子虚在一边却立时筹算起来,从贡山到平南一段的路正属于乾南铁路的辖下,现在正巧给他遇到这运输处的处长,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引到这话题上才好。
龙孝文道:“社jiāo场合上很少见到汤公子,敏婷为什么不和汤公子多出来玩玩?”
张敏婷道:“这一阵子他为了公司里的事qíng很忙,等闲连见一面都没有空的。”说着挽了汤子虚的手仰头瞥着他,十足的小儿女qíng态。
龙孝文见了笑道:“汤公子这样年轻就开始接手公司的事qíng,很不容易,敏婷你应该体谅他才是。最近将近年末,到处都是忙乱,我也是抽空出来应酬一下见见老朋友。”
汤子虚接口道:“最近正是为一票货物走铁路停滞在了贡山一带发愁,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才没有时间陪敏婷出来。”说着对着张敏婷笑了笑。
张敏婷一向虽粘着汤子虚,但是也听闻得他已经有女朋友,他也从来不曾象今天这样对她说话过,一时喜不自禁,拉着龙孝文道:“龙伯伯是乾南铁路上说了算的人,子虚的事qíng龙伯伯要帮忙才是。”
本来这样的事qíng对龙孝文来说易如反掌,又见张敏婷这样说,当下就顺水推舟做了人qíng,于是道:“这有什么难的,汤公子明天给我秘书打个电话就是了,我今天晚上就会吩咐下去,汤公子不必着急的。”
汤子虚不曾料想事qíng这样简单,不由喜上眉梢,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立刻谢过了龙孝文。龙孝文见张敏婷和汤子虚两个人自有许多话说,又寒暄了几句也就走开。张敏婷见汤子虚心qíng十分好,于是说:“这个周末有新电影上映,我这里有两张他们送的首映的票子。”话未完,汤子虚已经嗯了一声道:“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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