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衡陪燕于飞自花园的小径往回走,见燕于飞脚下步子十分的快,含笑问道:“燕小姐就这么讨厌我?”
燕于飞闻言只好缓一缓步伐,道:“上官先生言重了。我承qíng已久,哪里谈得到讨厌两个字。” “既然这样,那燕小姐对我何必避之不及?”上官衡gān脆站定在燕于飞面前。
燕于飞侧了头去看月光下那花圃,本来她也不是这样扭捏小气的人,可是自去过汤子虚家中,汤老爷的话就似根刺一样刺得她看见上官衡就想避开,偏生上官衡屡屡出现,廖夫人又话中有话,由不得她不慌张,潜意识里便想躲得他远远的。
上官衡见她不说话,跨前了一步执起她的手道:“于飞,你是否不相信我?” 燕于飞缓缓抽出手,道:“上官先生,我说过的,我是有男朋友的。”
上官衡道:“我也说过,我未娶你未嫁,追求你是我的权力,你是新式女xing,如果你喜欢我,难道也要拘泥这样的名分。”
燕于飞不禁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并没有喜欢你。对于感qíng难道不该忠贞么?” 上官衡立刻道:“虽然你现在没有喜欢我,可是我会让你喜欢上我。”
燕于飞听了不由抬起头来,上官衡本来就英武挺拔,现在的神qíng更是坚定,倒看得燕于飞怔了一怔,汤子虚追求她的时候,是水磨功夫,从来不曾说出象上官衡今晚这样的话来。她旋即昂起头道:“上官先生未免太过自信了。”说完才觉得后悔,又道,“其实你这样好的条件,何必执着在我这样的寻常女子身上。”
上官衡只是笑一笑,不再答她,侧身给她让出了路,燕于飞心中慌张,三步两步到了小楼门口,依旧谢了他。上官衡道:“于飞,请你记得我今晚说的话。”说完转身离开,倒留了燕于飞在原地怔住。
第七章 剑河风急云片阔
因为第一日才到洛南就应酬吃饭颇为劳累,第二日直到了中午燕于飞才睡醒过来,睁眼便望见窗外绿意盈盈阳光耀眼,不由立刻起身到窗边眺望,因还在年节中,教育署内人员稀少,整个后园安静宁谧,尚能听到婉转的鸟啼。燕于飞张望了一会,忽见到上官衡自另一端过来,她不由立刻往窗后躲了躲,只见不远处有人迎了上去和他说了几句话,又引了他到一部车子旁边,上官衡上车前尤往小书楼上望了一眼,燕于飞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也还是闪到墙后,直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舒一口气。她梳洗完毕出门,燕清人却是早早已经到前面去会了赵天书,两个人都是极急的脾气,已经拟好了稿子定了名单,预备第三天上就开始到洛南下面的学校一个个开始讲演。
燕于飞因为意图避开上官衡,也缠着要一起跟下去。赵天书笑道:“洛南一带山路崎岖,景色也殊无特别,你跟下去除了吃苦,又有什么意思,倒是洛南城的附近还是有很多古迹名胜,我派部车子给你,你自己去玩不是更好。”
燕清人抽了几口烟,对赵天书道:“天书,昨天我看你和那上官参谋长还算融洽,我思谋着他看起来也是热心教育的人,如果可能,我倒想请你把这位参谋长请上,同往洛南下面几个大县去走一次。教育这事qíng,因为要拨款的缘故,非要上面重视不可,有这位参谋长在,下面几个县的县长拨起钱来也慡快些,你意下如何?”
赵天书想了一想,道:“这个倒是可以,只是我要去问一下上官参谋长的行程,他往洛南来,听说还有别的要务,如果他能去,哪怕只是一两个县,也是很有作用的。”
燕于飞听他们这样说,忙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自己往洛南周围看看的好,不要打搅了你们的事qíng。”
赵天书和燕清人计议了一日定下行程,晚上又邀定上官衡同去两个学校,上官衡在燕清人面前倒不造次,燕于飞方稍觉心安。
接连了几天,燕清人同赵天书往洛南下的县城去讲学,上官衡亦自有事务,燕于飞乐得在洛南城内外逍遥。洛南城外有数片古迹石刻,每日里她只去那里流连忘返,赵天书派给她的车子她也只用早晨送她到城外,晚上自己雇了车子回来。
这一日天气愈加的和暖,燕于飞往洛南城外的妙安寺内听讲经。妙安寺是千年古刹,背倚屏山前怀临池,环境清幽,后院里又有十数块名人法碑,燕于飞极是喜欢这里,来了好几次。今日听说是住持讲经,便也坐在大殿的蒲团上和其余僧众一起听讲,殿中香烟缭绕,六十七岁的老住持声音低沉,把那经卷一页页缓缓说来,燕于飞只觉得连时光都停滞了,恍惚想着佛经上讲的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与这许多弹指之间的时光。
猛然间却听得殿门口有人轻声唤她:“这位女檀越,外面有人请。”
燕于飞见是寄住在寺中的挂单和尚,忙站起来悄悄步出殿门,那和尚轻声道:“来了两位先生,说是来找檀越的。”说着手往外面指了一指。燕于飞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赵天书与上官衡两人站在殿阶下的银杏树下,神态十分的焦急,赵天书见她出来,三步并两步跨了上来,搓了搓手,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上官衡也跟了上来,见状道:“燕小姐,令尊在去洛南苏未县的路上被匪军劫持了。”
燕于飞睁着眼睛往两人脸上轮流看去,彷佛并不是很明白的样子,赵天书双手搓了又搓终于道:“今天本来应该我陪先生去苏未县,因为临时有事去不成,先生说他自己去也是一样的,我挂了电话告诉了苏未县的教育局长,原以为没有事的,谁知道到了下午先生也没有到,苏未县教育局长派了人出去找,才知道先生在去苏未县的山路上被劫持了,此刻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燕于飞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半晌才道:“那现在怎么办?” 上官衡道:“先不用在这里说了,你和我们回洛南教育署再安排。”
燕于飞嗯了一声,立刻跟了他们出门,她jīng神恍惚,几次过门槛时都差点被绊住,幸亏上官衡在旁扶持住,直到坐上了车喝了些水燕于飞才定了定神,低声问道:“我父亲他,不会有什么危险罢?”
赵天书坐在汽车前面,回过头来安慰道:“应当不会,先生身上没有携带什么贵重物品,也不是官员,想来匪军应该没有什么企图,就算是索要赎金,也会先保障先生的安全。”
上官衡坐在燕于飞身边,也一样安慰道:“洛南一带山区惯有小股匪军,虽然都打着保皇的旗号,却早就只是做些劫财的事qíng,或者他们误以为燕先生是什么人物,等到弄清楚缘由,也许就会放人,何况苏未县也在派人搜寻,应该片刻就有消息。你不要着急。”
燕于飞应了一声,却突然鼻子发酸,她眼眶一红轻声道:“可是父亲脾气素来耿直倔犟,如果和他们一言不合……”说着扭过头去,那眼泪却直落下来,她忙伸手擦拭。
上官衡递过手帕给她,道:“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事qíng不会这样糟糕,我也已经嘱咐了人下去带队搜查,这里一带少有命案发生,先生这样的人,必然福大命大的。”
燕于飞听他这样说,知道他吩咐下去的事qíng办得必然快捷,心里也镇定不少,当下接了手帕按了按眼睛道:“我实在是担心父亲……”说着语声又哽咽起来。
上官衡点了点头,知道她心中难受,也不再说话,赵天书亦沉默了一路。三人一回到教育署就有人来禀告,说燕清人确实是被匪军在半路劫走,只是苏未县一带山势复杂,暂时搜索不到,也已经派了线人前去联系,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
燕于飞的心吊得高高的,只要楼梯上一有脚步声就自沙发上站起来,可是每次来人都只是回禀说尚没有确切消息。燕于飞知道赵天书十分自责,也知道他是一样的焦急,因此不好多说什么,可是时不时的,那眼泪就忍不住要流出来。上官衡回绝了晚上的宴请也陪同在旁,燕于飞感激之余亦想不出能说什么。
饿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燕于飞也没有胃口吃饭,被左右劝说许多次才勉qiáng吃了一小碗饭,也是食不知味。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浓黑,她的心qíng便如那日头一样直坠下去,来回禀的人稀少许多,赵天书出门寻人托话,房间里只剩下燕于飞及上官衡。两人都不说话,房里的气氛格外的沉闷,只有桌上那小小的座钟滴答滴答不停走的声音。夜色越浓,谁也想不起去开灯,窗口外斜斜she入昏暗的路灯余光,也照不亮慢慢吞噬光线的黑暗,燕于飞独自坐在沙发上盯着地板发怔。桌上的座钟卡塔一声时针合到零位,小楼外传来铛铛的摆钟到点声,一连敲了七下,燕于飞仿若被惊醒,茫然抬起头道:“几点了?”
上官衡坐在她对面,此刻见她眼睛略微的红肿,嘴唇被牙咬得也是发红,只脸色惨白神qíng迷茫,比之以前那种坚qiáng自若却格外得惹人爱怜,不由轻叹一口气坐到她身边,轻轻把她拥在怀中。燕于飞挣扎一下便不再动,她心中本来极其害怕,眼见入夜脑中更不由胡思乱想,却一直qiáng做镇定坚qiáng,此刻上官衡拥住她,她只觉得那浓重的悲哀惧怕一下席卷过心防,不由靠在他肩头抽泣起来。上官衡也不曾面临这样的局面,停了会只会说:“你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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