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湖上玩了半天,看时候不早也就靠了岸去吃饭,饭后又沿着林荫路一路慢慢散步回学校去。两个人彷佛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又都说不出来,倒是沉默了半路,上官衡想了一想道:“上次请你看歌剧,回来走的也是这条路。”燕于飞想起一年多前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心里生出许多的感叹,轻声道:“那时候真是讨厌你,qiáng迫我跟你去看歌剧,可是又因为在原安欠你的qíng不能不去。”上官衡笑道:“那么现在总算是不讨厌了罢?”燕于飞抿嘴一笑道:“哪里想到后来躲都躲不掉,到处遇到你。”上官衡嗯了一声道:“我花这样多的心思,你也不领qíng。”燕于飞想起当日种种,不好意思起来,微笑一下也不再说话。
上官衡直送她到宿舍楼下,又看了她许久才道:“我现在虽然回平南了,但是还是在队中,不比以前,只有周末才能出来,平时我给你打电话。”燕于飞答应了,和他说了晚安便要上楼。上官衡踌躇一下,又唤住她,她不明所以走回到跟前道:“还有什么事?”上官衡道:“没什么事。”却突然低头在她额角上亲吻了一下。燕于飞不防他这样,立刻飞红了脸转身往楼上走,进了宿舍好一会才到那窗边往下望去,他尤站在下面仰头朝着她微笑。
七月份的时候学校里放了假,燕于飞那一级因为要做社会实习,放假的日子比之别的级别要晚上一个多月,她因为来去停蓝就要花上一星期,且又不知道如何告知父母汤子虚和上官衡的事qíng,便和父母托辞实习,暑期不回家去,燕氏夫妇也怕她路上辛苦,极力的叫她留在平南不要想家,父母这样体贴反倒叫她心里涌起一丝的愧疚来,因此满口应下父母的叮嘱。实习的地方是距离平南城不算很远的小县城,jiāo通不便,往平南去只有一个星期一班的慢车,不然就要沿huáng土路坐上十来个小时的汽车才行。那条件也颇是简陋,政府旁边的两栋大屋就权充了学生的宿舍。因为学校的实习安排得很紧,每天忙碌一天下来大家倒也是无暇四顾,只是到了周末不免都有些无聊,也只好往四处去散dàng。
到了县城第二个周末,诸多同学都是出门去,燕于飞独自一个在院子里看书,正看得入神时候,几个女生说笑着走进来,因为彼此不熟,她只笑了一笑打个招呼,那几个女生坐在院子里说话,来去说的不过是些琐事,渐渐又扯到同学身上,她不耐烦听,就起了身出门去。县城是极小的,只有两条碎石的大路夹了几条青石板的小路,出门走不几分钟就是郊野,夏天的太阳晒得厉害,路边的田地里叶子上浮了一层薄土,都是蔫蔫的样子,四下里一片寂静,连huáng土路都被晒得白白的晃眼。她在路口踌躇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对面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步子走得很大,脚下扬起一片的huáng色尘埃,隔得那么远她也忍不住掩住了鼻子。待那人走近了两步,她却笑了,迎上前几步道: “你怎么来了??
上官衡看见她又是意外又是喜悦,走到她跟前低声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跟你隔了多少年了?”燕于飞本来就走得热了,当下又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一见面就这样没正经话。”他听了仍旧的笑,道:“我再正经也没有了,从凌晨开了那么久的车来看你,你倒这样说。”她打量他一下,今天他换了便装过来,那白衬衣领子已经蒙了一层huáng土,肩背上也是已经汗湿了,她心里暖暖的都是喜悦,笑道:“这样热的天,这里也没有茶室,只好委屈你了。”说着挽了他的手到小铺里买了两碗凉茶,看他一口气都喝下去。
两个人喝完茶,只是漫无目的的沿着田间小埂乱走,田地之间本来就有四通八达的河道,他们便在农人用来汲水的青石板阶上坐着,下午的日头最烈不过,阶边的树荫遮着,漏下来的阳光减了许多热量,夹着河面上chuī来的凉风,隐隐约约的倒使人昏昏yù睡。燕于飞素来爱睡午觉,一时不觉就倚着上官衡的肩头睡着了。他看她睡得那样好,嘴角微扬着,一时觉得四周这微噪的蝉声彷佛仙乐一样,也不忍心叫醒她。等燕于飞醒过来,那日头已经落在西面,水面上明晃晃的映着淡金色的倒影,她倒一惊对着他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他揉一揉发酸的肩,又替她捋起睡散的几缕头发,含笑道:“还是开车回去,明天中午还有个会议,我先送你。”她看时候不早,只催促他赶快回去,自己往住宿的地方回去,因为大家都是出去闲逛,倒没有人注意她。
到八月中的时候实习才结束,大家坐了火车回到平南,站台上接站的人本来就很多,加了他们这样一群人越发的热闹,王素希早早就看到了杨帆,拉着燕于飞一起过去,半路上忽的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燕于飞,倒把她吓了一跳,回头才见是上官衡笑嘻嘻的站在那里。王素希很是识趣,立刻笑着跟她作别,一面走一面尤不停回头笑。燕于飞见是他,免不得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上官衡接了她的行李,一路走一路道:“我今天休假,下午我们看电影去好不好?有新上映的外国片子。”燕于飞在小县城里早就闷得慌了,一听之下立刻欢喜雀跃起来。
吃过中午饭他们便往电影院去,燕于飞离了平南一个多月,再上了街只觉得橱窗里样样都是新的,常常走着忍不住就要进去看一看,上官衡从来没有陪女人逛过街,见她这样兴致勃勃倒是觉得可爱,笑道: “杨帆和我说陪女人上街是最麻烦的,我倒是觉得还好,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做什么事都怕累,就是逛街不累。”燕于飞听了斜斜瞥他一眼,娇嗔道:“那男人为什么觉得陪女人逛街麻烦,几个人围在一起谈起完全不gān己事的国际大事来倒这样入迷。”上官衡忙笑道:“不麻烦,一些也不麻烦。”因为要赶着看电影,燕于飞也只是糙糙看了几家店,临进戏院前她又望见那路边的冰激淋铺子,上官衡看她抬头望着自己不禁好笑,忙去买了一个递给她。燕于飞接过去,高兴得倒象是个孩子,道:“在小县城里呆久了,真是觉得平南什么都好。”又见上官衡含笑看着自己,免不得又不好意思起来,看了看手表道:“快要到时间了,我们快进去。”戏院这次放映的是个悲剧片子,演员和导演都是顶顶有名的,演得又出色,燕于飞看到结尾悲伤处,忍不住为影中人伤心。上官衡见她咬着嘴唇泪眼盈盈,心里一时满满的都是心疼,一手揽过她来,四周都萦绕了她的芳香,戏院里又灯光幽暗,唯她唇上反着一点的幽光,他一时把持不住,低头往她的唇上吻去,但觉得柔软芬芳。燕于飞骤然之下一惊挣脱开,恰好电影结束,四周的灯都亮起来,她只是脸色通红的别过头,他却一笑牢牢牵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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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上官衡向来不多在报纸上露面,然而因为他是总司令上官端的侄子,多少总免不了见报,这几个月他频繁往来在平南大学里,总是有那样几个人认出了他来,象他这样的人物终归要引起别人的好奇心,因此即便燕于飞除了告知王素希外并没有再向别人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学校里同学并教授渐渐还是知道了些。汤子虚和她本来也算颇多人知道的qíng侣,这样状况下又恰逢汤子虚与张敏婷订婚,订婚消息排了那报纸整整的一页,由不得人不生出想法来。
这一个周末恰是秋色极好的时候,上官衡和燕于飞早说好了去爬郊外的窦原山,因此一早他就开了车来接她,却见她上车后脸色不快,便笑道:“一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燕于飞因为学校里听见许多的闲言碎语,心qíng烦闷,见他问起,嗯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你身份特殊,学校里总归是有闲话……”上官衡在学校里进出,也有所耳闻目睹,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下一手握住她的手道:“这有什么,等你毕业了我们结婚,理他们做什么。”燕于飞和他jiāo往不过数月,听他这么说倒是害起羞来,挣脱了手道:“谁要嫁给你了,不害臊。”上官衡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身份特殊,你都和我在一起了,还有人敢娶你么?”说着又腾出一只手来握她的手。因为窦原山就在平南大学旁不远处,车子已经是开上了山道,燕于飞见山路盘旋,不由道:“不要闹了,当心些。”上官衡却笃定道:“反正你也不要嫁给我,你管我这么许多。”燕于飞既羞且恼,却又担心他不好好开车,只好随他去。等车到了半山的停车场,她立刻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也不理上官衡,自己往那石阶上走去。上官衡跟在她身后笑道:“别恼了,是我的错还不成么?以后你自然嫁个比我好得多的人,我天天在你家门外徘徊叹息后悔自己说错了话。”燕于飞听见这句话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忍了半天还是宛尔一笑道:“以前只以为你沉稳安静,怎么知道你这样油嘴滑舌。”上官衡见她不再生气,便道:“昨夜山里才下过雨,台阶湿滑,当心崴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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