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儿见他步伐踉跄,不由追了上去,伸手去扶,不料,他脚下一个趔趄,沉重的身躯,倒了下来,将她重压在地,夜已深沉,婢女们早已被他摒退,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不禁手足无措,推拒道:“弈桀,你醒醒……”
东陵弈桀勾了勾唇,闭目一笑,不满的纠正:“不是……是御憬……”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魅惑,而身下的女子,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不由俯下脸,轻轻的吻住她的唇。
柳悦儿不由一惊,眸中闪动着泪光,却是心酸难抑,一股悲凉涌了上来。
东陵弈桀紧紧捉住她的手腕,但是,吻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呵护珍宝一般,口中喃喃叫道:“雪儿,不要离开我……”
听清他痛苦的呢喃,柳悦儿面色煞白,心像是死了一般,他当她当成什么,就算过去她曾伤害了他,可是,他却在醉酒之时,把她当成别人,他竟是这样的残忍,巨大的酸楚,翻江倒海地涌向眼眶,凝成了泪,无声滑下。
她咬了咬牙,狠心推开,东陵弈桀翻了个身,沉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柳悦儿起身,望着一旁睡了过去的男子,心像是被撕开了,生生的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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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悦儿怔怔的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眼中,一片澄清,波澜不惊,可是心底最深处,却是疼痛至骨髓的伤。
半晌,她嗫嚅出声,已是泪眼婆娑,“弈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伴他走过最痛苦的回忆,成为他心中最特别的女子,可是,才短短三年,什么都变了。
这张俊美如神抵的脸,分明是他,却又不像他,在她的记忆里,他一向是冷峻坚qiáng的,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qíng,带着痛苦、带着脆弱、带着绝望……
他静静的躺在那儿,浓眉紧蹙,浑身上下,再不见一丝戾气。
但是,她发现,当他露出这样的表qíng,更是让人无法抵抗,只希望,能够替他分担所有的心伤,所有的痛苦……
柳悦儿缓缓的爬到他身旁,将他的扶了起来,让他的脸庞枕在双膝上,微微伏下身,丝丝缕缕的发丝垂落,贴在他耳畔低语:“没事的,御憬,我会永远陪着你……”
似梦似醒间,东陵弈桀听到这轻柔的呢喃,身体不禁放松下来,像是把全部的负担,卸下了一般,柳悦儿的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他心满意足的阖上眼,脑袋放在女子的胸前,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沙哑而苦涩的出声:“雪儿,不要恨我……”
柳悦儿微微一楞,倏然抱得更紧,低低道:“御憬,我不恨你……”
东陵弈桀俊眉微蹙,手无意识的揽紧她的腰侧,深深的呼吸着,呓语道:“真的吗?”
说到最后,那梦呓般的声音,浮现出一股让人心酸落泪的悲凉。
柳悦儿不明白这悲凉来自何处,她只是感觉到,怀里的这个男子,有着无止尽的孤寂和伤痛,声音不由哽咽:“……是真的?”
酒意突沉,那股后劲勃发的绵意,将东陵弈桀的意识,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沉沉的阖上眼,任由自己,无力的枕在她的怀里,唇角绽放出一抹微笑,“终于原谅我了……”
他感到一颗揪痛的心,缓和了些许,待在她的怀里,好温暖……
柳悦儿将小手抬起,在半空中,迟疑了半晌,最终,落下,紧紧的拥起他的脑袋,黑发在怀里如绸缎般与五指缠绵,他俊美的睡脸,在清冷的月色下,若隐若现。
那眉宇间的一丝依恋,落在柳悦儿眸中,滋生出更深入骨髓的qíng愫,这一刻,她确定,纵使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依然,无可救药的深爱着他。
翌日清晨,隐约可以听到,婉转动听的鸟啼,从窗外传来。
柳悦儿静静的伏在chuáng边,注视着chuáng上东陵弈桀的睡容,剑眉微蹙,浓密的黑发披散在枕上,俊美的脸上,带着与清醒时,截然不同的柔和。
柳悦儿温柔的视线,勾勒他俊美的轮廓,心里感到一阵酸涩,其实,在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时,她就已经输了,虽然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东陵弈桀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柳悦儿脸上的柔qíng,微微收敛,她知道,若是被他看到,少不了一阵,转头过去,将盆里的绵布拧了拧,盖在额头上凉敷。
东陵弈桀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有个凉凉的东西,覆在额头,只是,头还是有些发涨酸痛他辗转一个侧身,触手之处,竟是一人柔暖嫩滑的脸颊。
心中有些惊诧,他蓦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忽地,想起昨夜的种种,于是兀然瞠目。
柳悦儿见他紧紧皱眉,面露难受之色,深知是宿醉头痛所至,连连说道:“弈桀,头还痛么?你等一等,我马上去端醒酒汤……”
东陵弈桀不解的皱眉,蓦地扯掉头上的绵布,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微眯着眸,深凝着她,冷声问道:“你怎么在?”
话落间,他环顾四周,皆是熟悉的摆设,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这里是凌云阁,幸好自己并未因为醉酒,去梨花苑时,而走错了蔷薇苑,进了她的房。
他放松的神qíng,柳悦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淡淡笑道:“昨晚,你醉了,身边又没留个丫鬟伺候,我就自作主张,将你扶回了房间。”
东陵弈桀神色一僵,脑中有些微痛,他抚着前额,抬眸,看着她略带倦色的面容,侧目,望着chuáng几上的铜盆,低声问道:“你照顾了我一整夜?”
柳悦儿微微一笑,清幽的眸瞳波光潋滟,含qíng脉脉地凝视着他,淡淡道:“上次我受伤,你不也是,守了我一整夜么?”
东陵弈桀别开眼,清了清喉,缓和了语气,道:“我没事了,你也赶紧回房休息吧。”
柳悦儿心碎的看了东陵弈桀一眼,紧抿着嘴唇,眼眶渐渐发红,似乎qiáng忍着泪水,她缓缓起身,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言不发的离开。
东陵弈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
昨夜的记忆,支离破碎地袭上心头,他被云沁雪紧紧抱在怀里,带给他安心的感觉,将痛苦抛之脑后的轻松,是那样深刻地印在了心中。
他本以为,那个人是雪儿,却原来不是……
昨夜,他的脑中,总是浮现出云沁雪的面容,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她哭泣的模样,是那样真实那样凄楚,让他心碎……
东陵弈桀摇了摇头,一股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他终究,给不了她幸福……
然而,事qíng却远远没有完结,而柳悦儿夜宿凌云阁一晚的消息,在第二天晌午,传遍了整座王府,自然的,也传到了云沁雪的耳里。
心碎是什么感觉呢?
没有经历过的人,并不清楚,经历过的人,却无法道来,在这瞬间,云沁雪其实没有任何感觉,更准确的说,是任何感觉都消失了,寒气从心底一寸一寸的扩散,进入了血管,渗入了肺部,再从皮肤一点点爬出,冷到觉不出心痛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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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淡如水中度过,然而,qíng爱本就是磨人的东西,哪里是想忘便能忘记的。
这日,云沁雪实在闷得不行,便披上衣衫,去了苑子,四处走走,琴儿和棋儿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守候着她。
此时,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莲叶在水光丽日的映照下,越显青翠yù滴,盛开的莲花,带着清雅脱俗的韵致,未开的花苞,半掩着姿容,娇羞中透着雅致。
整条小径,因这一池的莲花,沉浸在淡淡的幽香之中。
不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轻笑声,云沁雪抬眸望去,她不过是随意走走,不想在这里会与她遇上,正在犹豫之际,那边的柳悦儿,却向她们投来一瞥,见到她们,柳悦儿笑得恬淡,声音轻柔婉转:“王妃,可否赏脸与悦儿一同品茶。”
云沁雪闻言,微微怔了位,柳悦儿的主动,没有出乎意料,只是她的语气诚垦,态度和善,完全没有示势之意。
琴儿冷淡的扫视她一眼,稍微俯了俯身,不卑不亢地回道:“王妃身体还没恢复,不便与悦儿姑娘畅饮,失陪!”
从一开始,她对柳悦儿,就没存过好感,在她看来,王妃与王爷的感qíng,无法进展,间接的原因,正是由于她,从中做怪。
其实,云沁雪也不想与她,多过接触,她们之间,似乎没什么话可谈,何况,她这次主动jiāo好,谁知道会不会招来,不必要的祸端呢?
如此开门见山,比那些以前那些,心怀不轨的女子,倒是来得光明磊落,云沁雪微微一叹,躲是躲不过的,况且,她何必躲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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