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按歌声_宇文解忧【前传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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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又在哪儿?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将杯中酒缓缓倾入江流。

  天下的水,大约只有一个源头------痴qíng人的珠泪,多qíng人的回眸。正所谓------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老天啊,便叫这一江chūn水,闪了他的眼波,这一缕酒香,也入了他的愁肠!

  忽觉有风,抬了头,却是一艘画船迎面而来------

  他?是他!就是他!

  船首,他白衫一袭,负手而立,目光径向远方,眉间无限舒展,眼中几许暇思。

  痴痴地,我就那样看着他,动不得,说不出------

  “卜”地一声,我惊醒过来,却原来一时失手,将金杯坠入了江中。

  他被声响惊动,转了头,径向画船看来,刹那间,迎上我的目光------

  有这一凝眸,再不羡神仙眷属,再不论地久天长!

  见我凝视他,他微一笑,略颌首,便重又回过身去。那画船,顺风而行,一霎间竟去远了。

  待我回过神,却只见暮霭沉沉水悠悠,再何来白衫当江立,玉郎足风流!

  难道是大梦一场?可那目光,那笑容,便纵使梦中相见,亦叫人不思量,自难忘!

  新睡起,熏过绣罗衣。梳洗了,百般宜。东风淡dàng垂杨院,一chūn心事有谁知------

  手擎了一枝杏花,我心不在焉地揪落瓣瓣娇蕊,一片片扬下,花瓣随了风,悠悠地飞远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尽日厮磨,却难换一笑,而有的人,只一见,便叫你眼里存了影,心里生了根?

  想见他么?如何不想!可,又不敢想,不敢奢望,只怕存了此想,光yīn,便百倍难捱,人,便千种惆怅,人生如浮萍,相逢岂有定数?但------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残chūn?

  “姑娘,”侍儿小蝶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周大人来了,请您去呢。”

  “哦,”我收了手,“请周大人上楼来吧。”那周大人名补之,任朝廷典乐,进士出身,官虽不大,却是知名的风流才子,写的一手好词。他原居京城,后迁来杭州,常来小坐,时时写了新词给我唱,也算知己。

  “周大人的朋友要在楼下,说是坐一坐便走的。”

  “哦?”我有些惊异,凡入这秋水坞的,巴不得登堂入室,缠绵流连,这人倒好生奇怪,莫非是个假道学,故做姿态?

  “是真的,”小蝶见我有些不信,急忙又说,“姑娘,你快去看吧,周大人的朋友,眼睛是褐色的!”

  “又胡说,”我笑着敲了一下小蝶的头,“上次那个客人,你还说长的象老虎呢!别多嘴了,快帮我更衣罢。”

  换过一身妃色衣裙,我姗姗下得楼来。

  见我下楼,周补之迎上前,“花容,可好么?”

  “好,”我笑着福了一福,“多谢大人惦记。”

  “来,我给你引见一位朋友。”周补之向旁一闪身,让出身后人。

  他!------

  我的心忽然停了,笑,也凝住了。

  他依旧一袭白衫,颀长身材立于那桌前,洒脱昂然。

  “花容,这位是云爵爷。”

  “小女子见过爵爷。”我醒过神,慌忙垂下头去,心中狂喜,是老天可怜我么?

  “不必多礼。”他淡淡一笑,“都坐罢。”

  “花容,云爵爷是我的好友,也是难得的贵客,今个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周补之落座,笑了说。

  “大人到访,是小女子的荣幸,花容定当烹酒煮茶,好生侍侯。”哪怕他多留片刻,也是好的。

  “沧海,凭花容姑娘这善解人意,你也不能立刻就走啊。”周补之用扇子点了点桌子,笑着说。

  “补之,我还要去那落风斋看字画。”他依旧笑意悠然。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嫂夫人要的寒江图么?我陪你去还不行么?”周补之“刷”地一下打开折扇,“既到了秋水坞,好歹也要听了花容姑娘的琵琶再走吗,你不是还想让侄女儿学琵琶的吗?。”

  “也好,”他略一思忖,“那就有劳姑娘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忙从小蝶手中接过琵琶,右手轻轻一拂。

  “qíng高意真,眉长鬓青。小楼明月调筝,写chūn风数声,”不加思索地,我便弹起了这只曲子,此中的qíng意,他可听的真,品的出么?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翠绡香暖银屏,更哪堪酒醒。”正唱到动qíng处,忽听得外间人声沸沸,我惊疑地住了手,正yù起身查看,却有人已闯了进来。

  “你!”看清来人,我大吃一惊。

  “可不就是我,”他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花容姑娘,别来无恙?”

  “劳慕容公子挂心了。”我退后一步,闪过他的手。这个慕容柯,倚仗出身显赫,便三番四次打我的主意,哼,象这般纨绔子弟,纵使金玉满堂,貌比潘安又如何?整日价吃喝嫖赌,从来只是“十三身袭富平侯,新得佳人字莫愁,”岂会将心与他!

  “何必客气,”他自落座,并不理睬周云二人,“花容姑娘,那件事,你可想清楚了么?”

  我的心倏地一紧,慕容柯有意赎我为妾,提过几次,都被我托词拒绝了,今日旧事重提,只怕来者不善。

  “公子,花容才貌鄙陋,只怕rǔ没了府上。”我虽心中忐忑,面上却不动声色。

  “rǔ不rǔ没是我的事,”慕容柯气焰嚣张,“本少爷只问你肯不肯。”

  “慕容公子,我------”我还想推托,却见呼拉拉涌进一群下人,站到慕容柯身后,一个个横眉冷眼,凶神恶刹。

  “------”如何是好,今日这一劫,只怕难逃!若是不从,便是玉石俱焚,若从了,也怕生不如死!我手心有冷汗渗出,谁来救我,谁?

  眼角一扫,见他径坐一旁,俊眉微挑,有冷冷的不屑。

  “公子爷,”我脑中一闪,立刻换上一脸的笑容,“您来迟了一步,花容已经是云爵爷的人了。”

  “什么?”慕容柯亦惊亦怒,“这不可能!”

  “您若是不信,”我淡淡一笑,“云爵爷就在您面前,自可对质。”

  慕容柯蓦地回头,目光直she二人,“是谁敢动本少爷的人?”

  形势突变,他也有些惊异,却不答言,只向我看来。

  “认了罢,”我心中七上八下,苦不能言,只用了哀求的眼神回应他的询问,“求求你,认了罢!”

  他见我如此,心下似明白了七八分,施施然坐定,略一拱手,“在下云沧海,久闻慕容公子大名,今日有缘相见,真是荣幸。”

  “云------”慕容柯盯住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原来是清平爵,失敬失敬。云爵爷不是在京城么,如何来了这杭州?”

  “云某xing喜游山玩水,杭州这般好湖山,怎能错过。”他依旧笑中带威。

  “可不只好湖山罢,”慕容柯是存心试探,“连花容姑娘这花魁,如今也成了爵爷一人的好风景了。”

  他只微微笑了,并不作答。

  “爵爷偎红倚翠,在下真真艳羡不已,”慕容柯贴近他,一脸的笑,“只是嫂夫人又当做何想?在下可听说你们是人尽皆知的神仙眷属。”

  “不劳慕容公子费心,”他略向后一坐,与慕容柯拉开距离,“内人身子不好,正想讨个人侍侯。”

  “------”慕容柯碰了个钉子,面色yīn了下来,却又不便发作,“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爵爷好自为之!”

  “不送,”他欠一欠身,“代云某问候令尊。”

  慕容柯一甩袍袖,径自出门。那些随从见状忙跟了出去。转眼间,复又风平làng静。

  “花容谢过爵爷,”我率先打破沉默,冉冉拜下身去,“今日若不是爵爷相助,小女子只怕活不成了。”

  “姑娘客气了,”他欠一欠身,唇角稍稍笑意。

  “沧海,真是多亏你,”周补之吁了一口气,“那慕容二少是出了名的嚣张,若不是你,谁能压的住他?你这清平爵,连皇上也要卖你三分面子,否则换了旁人,他岂能善罢甘休?”

  “你也知道,我见不得以qiáng凌弱,仗势欺人,”他擎了茶盏,略一饮,又看向我,“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不如离开杭州,暂避一时。”

  我一震,脱口而出,“可花容是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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