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按歌声_宇文解忧【前传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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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放回去啦。”他滑下树来,瓮声瓮气,头也不回地说。

  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

  惊讶地,他转过头来------

  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微风过树,悉悉作响。

  愣愣地,他站了半晌,忽然间大步走了出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懵懂岁月,在这一天,结束了。

  之衣香鬓影(2)

  “喓喓糙虫, 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 言采其蕨;未见君子, 忧心憀憀。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 我心伤悲。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眼角扫到发呆的云沧海,岑远山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弟子,是最最叫他头疼的,论天赋,论资质,弟子中无人可与其匹敌,可这小猴子,偏偏天xing顽劣,无心向学,让人既恨且惜,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想到这,岑远山清了清嗓子,“云沧海”。

  出神的他浑然不觉。

  “云沧海,”岑远山提高了声调。

  “沧海,沧海,”一旁的靳寒隐小声叫他,靳家这个四少爷是全班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的,平时总跟在他身后,拿他当英雄一般崇拜。

  “啊,”他猛然间醒过神来,急忙站起,“弟子在。”

  岑远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把这首诗的意思讲来听听。”

  “------”云沧海支吾着。

  “喓喓糙虫,喓喓糙虫,”靳寒隐小声提醒。

  云沧海的心中有了数,“回先生,诗中表达的是一种思念之qíng,不管他身在何处,做些什么,心中都有所牵系,即所谓的心忧,心伤,而一见到想见的人,他便会心安,心喜。”

  “恩,”岑远山点了点头,“坐下吧。”

  他如释重负,赶忙坐好,先生最爱突然地提问,而自己,却是经常地发呆,不被逮住才怪,还好这次命大,有靳小四帮忙。

  想到这,他斜过头去,靳寒隐正向他偷偷地笑,他便做了个鬼脸回应。

  放学了。

  岑远山是每日上三个时辰,夏秋季是上午上课,而冬chūn季则是下午上。

  云沧海和靳寒隐一起走出岑府的大门,便有家奴牵马迎了过来。

  靳寒隐是家中最幼,上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靳寒思是吏部侍郎,二哥靳寒词是参知政事,三哥靳寒夜从武,任经略使,姐姐靳寒衣嫁与皇上的堂弟华阳王做继室, 也算得“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父母兄弟对寒隐自是百般呵护,却渐渐把他疼成了一个说话就脸红,委屈就落泪的靳四少爷,在外面常受恶人欺负。一次刚好被云沧海遇见,临街喝退无赖,帮他解了围。靳寒隐又感激又佩服,执意要结jiāo这个朋友,而云沧海,向来是朋友不嫌多,银子总嫌少的脾气,当然不会拒绝。后来云沧海拜师岑远山,两人又成了同门,更是终日厮混。靳寒隐在云沧海的熏染下,胆子也大了许多,再不象以前那么羞怯。

  “小四,今个我们去西郊,我教你打兔子,”云沧海翻身上马,动作很是利落,他祖上是骑猎出身,子孙都从小受训,身手了得。

  “沧海,”靳寒隐好不容易爬上马,竭力保持着平衡,“娘炖了你爱吃的佛跳墙,叫你去家里吃饭呢。”

  “哦,”云沧海想了想,“也好,我叫人告诉家里一声。”云清明生xing豪慡,有些粗枝大叶,对儿子的管束并不严。

  “沧海,”靳寒隐还想说什么,忽见迎面走来三人,为首的白衣如雪,形容俊秀。

  “苏斜阳?”靳寒隐吃了一惊,“沧海快走!”

  “怎么啦,”云沧海懒洋洋地回头,手中的马鞭抖来抖去。

  “是------”寒隐的话还没说完,却见苏斜阳已来到了马前。

  “小侄子,见面也不和叔叔打个招呼么?”苏斜阳的脸上似笑非笑。

  “------”寒隐下意识地带马向云沧海身边靠了靠,脸又红了。苏斜阳不过比自己大上几岁,但他的堂姐嫁给了寒隐的堂叔做偏房,所以辈分上就比自己高,偏偏这苏斜阳每次见了他,都拿这个来挤兑他。

  “我们走,”云沧海厌恶地扫了苏斜阳一眼,故意大声说。虽说他爹是宰相,却也未免太过猖狂,平日里吃喝玩乐,横行无忌不说,象小四这种老实人,从不招惹于他,他都要欺负,真是可耻!

  “慢,”苏斜阳斜了头看着云沧海,“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何gān?”

  “家事?”云沧海扬起头,“你是他家什么人?七拐八弯的亲戚,还好意思承认,本少爷都替你害臊!”

  “你!”苏斜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云沧海看见苏斜阳的样子,很是快意,恶人还需恶人磨,无赖只能无赖应,他可是深明此理,身体力行,“小四,我们走。”说罢策马前行。

  寒隐心中也很是痛快,急忙带了马,跟了上去。

  “好,我叫你们走!”苏斜阳恼羞成怒,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恰巧踢在寒隐的坐骑后臀,马儿猛一受惊,立刻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云沧海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双腿一夹,追上前去,一面放声大喊,“小四,抓紧缰绳!”

  靳寒隐在马背之上,颠的左摇右晃,恍然间听到云沧海的叫声,下意识地抓牢马缰。

  岑远山喜爱清静,所以府邸位置偏僻,门前只有一条小道,通往城里,晌午时分,行人寥寥,那马儿没有阻挡,更是不住地狂奔。

  云沧海用尽全力,一路急追,眼见越行越近,正在此时,忽然一辆马车,缓缓驶进道口。

  沧海暗叫不好,那道路狭窄,若是两方相遇,只怕受伤,想到这,他猛抽了坐骑一鞭,冲上前去。

  那车夫见迎面一匹惊马,急忙掉头,想原路返回。孰料一时间竟赶不动马儿,那马车横在路中央,动弹不得。

  此时,沧海已bī近靳寒隐,眼见前面马车拦路,qíng急之下,他猛一纵身,双手抱住寒隐,借势一跃,二人斜里飞出,将马车撞向路边,那惊马从车侧狂奔而过,径自去远了。

  那车内之人,忽听得马儿长嘶,只觉车身一震,便见一团东西滚了进来。

  云沧海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直起身,抬起头------

  是------她?

  秋水晃晃,神qíng淡定,不惊,不奇,不惧,不怪,仿佛------仿佛他们天生就该“飞”着进来,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怎么又是你?”那个丫鬟瞪大了眼睛,“你想砸死人啊!”

  “------”他装作没听见,“小四,你怎么样?”

  靳寒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一个劲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吓死你了?”丫鬟见他不理,更加气愤,“还吓死我们了呢!青天白日的,净是飞来横祸!”

  “对不起,对不起,”靳寒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是我们的错,只是个意外,是个意外。”

  “不是你们的错?”丫鬟的声音越发地大了,“难道是我们的错?遇到你们,不被吓死也被砸死,不被砸死也被气死了!怪不得老爷说你们不可救药!”

  “老爷?”云沧海和靳寒隐对视了一下,隐隐有不好的预兆。

  “哼!”丫鬟看到他们吃惊的表qíng,很是解恨,“我们老爷,就是你们的先生,怎么样,害怕了吧?”

  她是先生的女儿!云沧海一时间有些恍惚。

  “别以为我不认得你们,你,”丫鬟指向云沧海,“就是云沧海,先生说你最不用功,最是顽劣,真是没错!还有你,”她又转向靳寒隐,“你是靳寒隐,和他沆瀣一气,láng狈为jian!”

  “我们没有啊,”靳寒隐很是委屈,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大姐,你不能出口伤人啊。”

  “谁出口伤人了?”丫鬟毫不心软,“你敢说,这不是真的?”

  “我------”靳寒隐还想辩白,却被云沧海一把拽起,“走。”

  “对不起。”甩下一句话,他扯着寒隐,扬长而去。

  他并不清楚,是不是那一双好似dòng悉一切的眼睛,使他无法呼吸,让他不能言语,叫他不得不逃避。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在他身后,凝视了许久,许久。

  云沧海走出书房,有些无jīng打采,那一日靳寒隐受了惊,当夜便发起烧来,只得在家休养,这几日无他相伴,真有几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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