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千万别客气。”葛瑞忙笑:“叫小人葛头就好,这先生两个字是要折煞人的。”
他重整了口气,向左手的众人道:“大家投靠平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长篇狗屁的军纪军威的我也不想多说。咱们还是老样子,战场上奋勇当先,哪个孬货敢缩头缩脑或gān出见风使舵的勾当,人人得而诛之。”
“是。”众人应声。
“蔡成忠。”他叫。
“在。”从右队里立出一个白面无须的汉子,声音细柔:“小的听命。”
“由你领着这些有家室的兄弟,先守在门口,等我的命令。”
“是。”蔡成忠领了众人过去。
“剩下的人都跟我来。”他手一挥,左边的队伍马上靠过来,不过三十余人。围在他身后。
安排停当,他去开门,晚上有些雾气,看得到门外黑yīn里人影幢幢。
葛瑞又仔细四顾,才开口扬声叫:“我们是平将军手下士卒,奉命来此驻扎办事,对面是什么些人?快快报上名号来,若敢不敬犯上,扰乱公务,小心日后京中派兵与尔等清算。”
他声音本来亮如洪钟,夜幕里传出去很远,外面的人只黑沉沉积郁在原地。半天后,有一个纵马上来,看模样也是个军中小官。
“这里是齐王的人马。”他叫道:“平将军现在齐王处饮酒,先派小人来你处提押钦犯。”
“胡说。”葛瑞冷冷喝:“你当值多久啦?睁了眼说瞎话,如果真是将军的口谕,就该拿出关牍信物之类,空口白舌,谁相信你的混话!”
“信物在此。”那人道,手里把一件东西挥一挥,远远看似乎是一把剑。
“什么玩意儿?”葛瑞道:“走近些,离那么远,鬼才知道是什么!”
于是那人纵马上来,离得三五步之遥,停下来,将手里的东西向他一展:“请看,这是平将军随身的宝剑。”又一伸手,取出件huáng澄澄的物事:“看好了,这是齐王的令牌,你既然是军中老人,一定能识得出来。”
“不错。”葛瑞看清楚了,铁青面孔道:“原来真是齐王手下,只是小人不明白,为何说是奉了平将军的命令来押钦犯,小人在将军身边并不见有什么犯人。”
“你大约不明白,平将军奉太后之命来此地办的,其实是桩秘差。我只问你,昨日将军一到此地,是否带回四男二女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
“是。”葛瑞想半天,终于道。
“就是这些人。这些钦犯狡猾异常,全是朝廷眼中的重犯,齐王几次围剿都给他们逃脱。故订下这个计策,由平将军出面哄他们入瓮,再派小的带人来团团围住。”
“什么?”长青小飞在墙角听得bào怒,立刻要去拔剑。
“慢。”玲珑忙上去阻住他:“听下去再说。”一边转头看唐流,却见她脸色苍白,但面上并无表qíng。
“果然?”葛瑞目光凌厉,盯住他看了半天,道:“你这说法太过突兀荒唐,好在人都在馆里呢,先容我去查看一下,如果真是朝廷的重犯,小人自当将其缚之于绳,呈献到齐王面前。”
“好。”那人想一想,叮嘱:“他们还不知道此事吗?你千万要小心,这些人危险异常,还是快将他们抓起来才好。”
葛瑞关了门,复回身到院中,面上凝重。
罗永城冷笑:“好一支忠勇守信的队伍,看来是罗某走了眼,平将军的人品不怎么样呢。葛头,你听命的只是将军一人,方才的话只当是放个屁,人都在你眼前,你就直接公事公办吧。”
他话音一落,长青小飞立刻拔了剑护在他面前。
“葛头,想不到咱们会走到这一步。”长青道:“你也算是受人俸禄替人解忧,叫人动手吧,我们绝不怪你。”
“慢。”葛瑞苦笑:“何必这么xing急,我还有话说呢。”
他自己把佩剑解下来,‘咣当’丢在地上,摊开手,慢慢走上来:“诸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你说。”玲珑道。她上去立在长青身边,轻轻说:“傅将军,我看葛头另有打算呢。”
“不错。”葛瑞向她点头示谢,道:“小人跟了平将军已有四年,他的人品如何小人自然心中dòng明,岂有为了别人几句话就能骗过去的道理。再说,齐王与平将军从不来往,说别人也就算了,若说平将军与齐王合力订下计策,那是打死小人也不肯相信的。”
他停了停,看众人眼里的怀疑神色略消下去,又道:“他方才出示将军的宝剑,那剑的确是将军的。可是,小人只知道一件事,平将军身平最重视言信,他若要来押解人,断不会用宝剑下命,若实在qíng非得已,也必会修书一封立下字条。所以,小人肯定,这些人不过是夺了将军的兵器来下命,一切说话并非将军的本意。”
他声音不高,朗朗而言,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所有人面上缓和,罗永城叹:“罗某方才的话说得太过轻率,只念着平将军是太后派来的人,偏见多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多多原谅。”
唐流始终不响,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突又皱起眉头。
玲珑一直暗中观察她的神色,见状马上安慰道:“放心,平将军虽然落到了他们手里,但他是朝中高官,没有人敢为难他的。”
“罗庄主。”葛瑞拱手接:“咱们见面只有两天,真正说上话也只有十来句,请问你可相信小人,愿不愿意把所有的事宜全托于小人jiāo办?”
“当然。”罗永城想也不想,道:“葛头你有勇有谋,比罗某qiáng多啦,全部听你的。”
“多谢庄主抬举。”他笑,向长青小飞唐流玲珑等道:“其实小人的确想了条计策,需要大伙一起合作才行。如果其中有什么得罪或鲁莽的地方,请大家一定相信我,小人只是个军前卒子,身家名望是没有的,但小人愿以xing命同人格担保,任何举动全是为了救大家出去。”
“你想要以我们为幌子,骗齐王的人放我们出去?”玲珑眼中晶亮,低低道:“这样多的人,硬闯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要把我们绑起来,当作jiāo给朝廷的钦犯,骗他们让开一条生路?”
“不错。”葛瑞闻言一惊,不由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真心赞道:“姑娘的心思当真周全迅捷,小人的确只有这一条小计。今日平将军一定已被齐王扣下,他们不敢对将军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而小人只是个军人,与门外那些人都是同僚,只要费些口舌,量他们不会怀疑下来。首要之事,是先近了那些人的身,余下的弟兄才有机会分散出去,骗敌人到了面前,咱们再能硬冲狠拼。否则,此刻犹如在瓮中,若他们用了火攻箭雨,可就谁也cha翅难飞了。”
“好。”众人环视,几乎异口同声。
于是他令人取了绳子,将罗永城、长青、小飞、玲珑、唐流等绑了,却把绳头塞在他们手心,又命另一人俯身抱了熏儿在怀里:“大家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听我的指挥。”
玲珑双手缚在身前,手心里紧紧攥了绳子,仍不忘留心众人模样,罗永城长青唐流俱是不肯受rǔ的烈xingqíng。如今被捆了双后,虽是演戏,却也有种委屈含怒表qíng,居然很是贴切真实。
熏儿是个孩子,被人抱了,又见众人表qíng严肃,大气也不敢出。
葛瑞想一想,走过来站在玲珑身后,低声道:“姑娘,我看你也是个聪明能gān出类拔萃的人物,待会这一场大戏中小人难免会有照顾不足处,还劳烦姑娘费神助我一臂之力。”
“你放心。”玲珑道。
葛瑞遂转头向身后道:“大伙走得近一些,有家室的兄弟在最后,咱们一起往外走。一定要听我口令行事。”
“是。”众人低声应。
他便亲自押了玲珑往外走。
门外的人等了许久,见他们走出来,不是不怀疑的,他一招手,立刻有人围上来。
“怎么,你们把人押出来了?”等看清楚了,那人问:“犯人果然都在这里?”
“不错。”葛瑞沉声道:“怎么你不相信,咱们兄弟对将军可是忠心耿耿的,你要的人已经带出来了,咱们要见平将军。”
“且慢。”那人道:“诸位先都站着别动。”他向后一扬手,立刻有人快马上来,手里提一柄宫灯。
两人低低jiāo谈几句,提宫灯的人又飞马回去。
“怎么回事?”葛瑞问。
“别多问,老兄,你差事办得好自然会有打赏,只是先等一等,等我请人出来验看。”那人道,却下了马,整衣襟袍角,恭敬地站了,向来路看。
52书库推荐浏览: 暗 古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