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秋娥自己去饭橱那里拿了小盆倒下,笑着说家里还有,进去跟萧朗和唐妙打招呼,见萧朗正手里拿着书抿着唇,瞪了一双水色的大眼出神一样看着唐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笑了笑,跟他们说了两句,问了萧家老太太等人好,便回家准备饭去。
杏儿把饭用小炕桌端了放在炕上,让唐妙和萧朗吃,自己则收拾去地里给爹娘和二哥送。唐妙看自己这里菜不少,忙道:“二姐,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你要是不在家里吃多倒一点去。jī汤用瓦罐装着,拿去给爹娘喝吧!”
杏儿利索地装了饭菜,又倒了一罐子水,用绳子系住放在篮子里,走得时候用扁担挑着。除了开始说了句话,她没搭理过萧朗。
萧朗追出去,拽着杏儿的扁担道:“我帮你送,你在家里吃吧。”
杏儿沉着脸,“不用,你去吃饭吧,凉了不好吃。”
萧朗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杏儿,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便直接说了。我不是听不得批评的人。你别当着唐妙那样,她很难办。”
杏儿冷笑着看他,“好,你想让我妹妹好办,你以后就别这么勤快往我家跑。让人家看是怎么回事?知道不知道的还都以为我妹妹许给你们家了。你都十五了,是个大男人。我妹妹也十三岁的人,过两年就该有人上门提亲准备出嫁的,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人家知道了,谁还敢要她?”
萧朗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神有些发空,良久听杏儿冷哼,他才缓缓道:“要是我来就让人不敢来提亲,那我应该见天儿来!”
杏儿气结,不再理睬他,挑着担子就走了。
萧朗站在那里发怔,半晌听到身后有人走近才回过神来,见是景森便打了个招呼往家走。景森道:“萧朗,骑马来的呀!”
萧朗应了一声,从小对景森没好感,连敷衍也不想,举步就走。
景森又叫他,“教教我呗?到时候我也买一匹!”
萧朗淡淡道:“这马xing子烈得很,你别碰它。想学的话改天吧,我换马来!”
景森嘟囔了两句,跟着他往唐妙家去,萧朗皱了皱眉,“你不要忙吗?唐妙有些不舒服睡觉呢。”
景森笑了笑,顿住脚步,回头撇着嘴,哼了一声回家了。
自从分了家,老三家也攒了些钱,日子过得舒坦。只是觉得孩子太少,王氏四年前生过一个女儿,结果没出满月咳得厉害夭折了。后来一直没再怀上,她越发觉得住在这里不舒服,是风水的问题,好处都被老大家的占了去压着自己家,所以才这么背的。
她便去买了巷子东头唐文东家靠大街的一座小院,没有东西厢和南屋,但是正房有四间,家里有一口井,很旺,极是便宜。
前几年雨多,只是这两年唐家堡gān起来,村里很多水井都泉不出水来。唐文清家打了两口井,一口gān了填上,另一口也没什么水,只用来掉放点果、ròu、鱼的东西。老唐头家的井也gān了,这两年两家都从老三家挑水吃。
萧朗从来没想过他来找唐妙哪里不对,会有什么影响闲话的,从他是个婴儿开始,高氏夫妇就喜欢他,刨除他是萧家少爷单就仝芳来说,他们也拿他当自己的儿子一般疼。
他换洗的衣物唐家都有,所以每次只要人来,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就住下了。小时候还要仆人小厮丫头跟着,如今大起来,他不耐烦那些伺候的人,而且来唐妙家带着别人他总不舒服,所以不管早早晚晚还是奶娘小厮的统统不许来。他大了,且越来越懂事,老太太便也不管,总归自己家孙子不会吃亏就是。
萧朗回去陪唐妙说了会话,给她倒了碗热水,看着她喝下去确定她肚子不疼了,才告辞回家。唐妙诧异地看着他,又往外看了看天色,就算他骑马快,可回到家只怕也晚了,“你不住下了?骑马来回很累的!”
萧朗垂下眼,摇了摇头,“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无事,我就回去了!”
唐妙起身,要下地,他按住她的肩,“我自己走就行,你歇着吧。”
唐妙觉得奇怪,他就是为了来玩所以才把读书的时间调开,这样能集中时间出来,今儿竟然不住下,倒是头一遭。她立刻意识到什么,问:“你生我二姐的气?她其实挺喜欢你住下的,她就是那样脾气,不针对你的,对大姐夫也凶得很!”
萧朗抿着唇,垂下眼睫,眨了眨,“不是,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着也不再啰嗦,生怕唐妙继续问自己答不出来,立刻拔脚就走,去门外拴马桩上解了马,又套了马鞍,回头看唐妙一脸疑惑地站在树底下,初秋艳阳从槐树叶子间疏漏下来,洒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有一种不同以往的美丽,那种美丽是平常的,可是这一刻在他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让他心不能安,既委屈又惶恐。
唐妙看他突然跟小时候一样一脸委屈,却又qiáng忍着的样子不禁担心,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纵马飞驰,心里又怕他骑得那么快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岔子。知道他消失在接口拐角处,她才回了家。
夜里高氏等人回家,问了小山既然来怎么又走了,唐妙说不知道,看了二姐一眼,杏儿没吱声。
景椿拎着水桶从外头回来,问道:“娘,景森家锁了门没在家,我去哪家挑水?”
唐妙听着道:“头前儿三婶还找我还去说话,我跟她说要挑水呢,可能串门去了吧!”
杏儿冷笑道:“才不是,不过是不想我们去挑水罢了,难道不去她家挑,我们就渴死不成?她家前后头邱家两个嫂子,井水都很旺。”
景椿立刻往外走:“我去南头大嫂子家挑好了!”
杏儿立刻对高氏道:“娘,这以后给她家的东西也都省了吧!”
高氏笑道:“你这个丫头,人家也不能在家里等着我们去挑水,有事qíng自然锁了门出去。”
杏儿撇撇嘴,哼道:“要不是故意的才怪了。夏天你让我去给他们送杏子,那娘俩在屋里吃香瓜,我从窗子都看到了。结果进了屋,俩人嘴巴还没擦gān净呢,眼前倒是没什么,都把瓜藏被底下了!”
高氏一边拿面饼给孩子爹卷jī蛋吃,嗔道:“就你眼尖,人家藏被子里你能看见?”
杏儿得意道:“谁让他们手脚不利索呢,那瓜支棱着被子,可不就看见了呗?”
唐文清在一旁笑,招呼她们,“让你二哥挑水,你们先来吃。以后我们回家晚,你们就先吃也没什么的。”
杏儿和唐妙拿了板凳坐下,都道:“那可不行,要等你们回来才吃。”
如今在唐妙的调理下,家里粮食一直丰收,顿顿都是白面卷子,农忙的时候就擀饼,卷jī蛋或者ròu菜的也方便。唐妙不喜欢吃鏊子烙得饼,喜欢吃锅里蒸的,在吃食上只要力所能及,高氏向来惯着孩子。每次擀饼都是两样,一样鏊子烙的,一样锅里蒸的。
唐妙垫了两个大饼,又拿了三个jī蛋,剥gān净了放进去用饼角压碎,再从菜里挑几块ròu,又撒了盐巴,细细地卷起来。杏儿看见,瞅着她,“三姑娘,你能吃得了吗?”
唐妙嘻嘻笑着,“我跟二哥合伙呢,我撕断一人一半!”
杏儿取笑她:“那你一人一个饼好了!”
唐妙笑而不语。一人一个饼,要卷一个jī蛋的,现在两个饼,她卷三个。嘿嘿。她一边香喷喷地吃着,一边瞅着二姐笑。
杏儿拿筷子敲她脑袋,“就你jian!”
夜里唐妙喂了jī,又寻思怎么想办法做几个方便的生理用书,想了想还是没钱,如果有钱用过就扔掉也就算了。
杏儿用手巾擦着脸进屋见她歪在炕上若有所思,一脸的深沉,以为是想萧朗的事qíng,便gān脆道:“你甭想,是我跟他说的。他也大了,天天往我们家跑不合适。他们要是提了亲,肯让你嫁过去,这也是要避嫌的,更别说他们没开口。”
唐妙叹了口气,“二姐,你想太多了,萧朗就咱家一亲戚,你当他是个表弟好了。”
杏儿瞪着她,“你当他表兄?”
唐妙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当他小屁孩!笑了笑,翻身躺下,招呼杏儿:“二姐,你快上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姐妹三个,二姐的针线活最好,只不过她耐不住xing子,让她趴在绣架上一只绣花,不如勒死她。
杏儿戒备地看着她,“gān嘛?我可不是大姐,让你哄两句就上钩了!”
家里大梅脾气最好,对弟弟妹妹也宠着,特别是对唐妙,就算现在对自己的儿子,也未必有那么娇惯。每次想家了就让小妹过去陪她住几日,梳头洗衣服的都是她伺候,有好吃的先给唐妙。唐妙嘴巴也甜,给老薛家一家子人里里外外哄得乐呵呵的,加上儿媳妇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那是要什么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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