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一听乐了,这一下就是五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哥的婚事钱便攒得差不多了,敢qíng儿这是位财神爷!她也不拒绝从曹管家手里接过钱,“多谢曹管家,多谢九公子!”
隐约的她似乎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曹管家又跟唐妙两个说了几句,便忙将粮食搬上车,告辞走了。
晌午饭的时候,父母兄长赶着车拉了棉花柴回家,杏儿和唐妙把事qíng说了一下。唐妙的重点在赚了钱,杏儿的重点在唐文汕冒出父亲在外面招摇撞骗。唐文清听了皱起眉头,便道:“吃了饭我去大哥家走一趟!”
高氏从车上拿下棉花钩子等工具,对景椿道:“跟你爹一起去,有话好好说,别上火!”
景椿应了。
似是故人
结果大家晌饭后垛糙垛的时候,唐文汕倒是来了,笑得老脸都是褶子,手里抓着一把花生,吃得吧唧吧唧的。
唐文清让他家去喝茶,景椿让高氏也别忙活了,家去看看,他领着妹妹们垛起来就好。高氏嘱咐了一下,让他们别垛歪了,到时候还要盖上糙帐子。
高氏洗了手和脸,进屋泡茶,笑道:“大哥棉花都弄完了?你们人多,gān活就是麻溜,听说棒子都粜了!”
唐文汕嗨嗨笑着,“粜了,也没卖什么好价钱,你们先等等再卖,来年指定还贵,那时候粮食青huáng不接的!”
唐文清说也是,让他喝茶,又让高氏端了自己树上结的大枣,唐文汕也不客气抓了一大把就吃起来。
堂兄弟两个说了半天话,唐文清不知道怎么开口,唐文汕也在想怎么开口。唐文汕笑道:“咱们家祖坟也冒青烟了,有了景枫这么个出息的儿子,我虽然是大爷,可也一直将他当自己儿子,文清兄弟,你说是吧!”
唐文清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着头笑,那无奈的神态怎么看都别具讽刺意味。唐文汕以为他同意自己的话,又开始语重心长地叙旧,说小时候,苦日子,来到这里大家一起gān活帮忙,夏天下河洗澡,秋天去拿坡兔子……
想起过往,唐文清叹了口气,“大哥,我们是真的老了!不服不行啊!今天扒花柴,我这腰直不起来的感觉!”
唐文汕道:“你怎的不和我说一声,我让三儿帮你一把!”
唐文清摇了摇头,“大哥,不是这个,你看我们都老了,以前不管怎么说,以后都要靠孩子们。是不是?”
唐文汕点了点头,“景枫回家过年吗?今年我这个大爷可真要好好跟他唠唠,好几年咱兄弟们儿没正正经经说话了!”
“忙呀!”唐文清感慨,“景枫娘急着让他回家成亲,这都多大的人了,儿大不由娘,现在也不听话。今年回来,孩子娘就说bī着他在小西院成亲,没得跑!”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却是中气十足,看着唐文汕的目光也并不似平日那般温温软软的,反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唐文汕本来还想提那小院,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又说了会闲话就走了。
唐妙帮着二哥垛好了糙垛,洗了手脸进屋,把钱从抽屉里拿出来给了爹娘,又道:“我奶奶家前面那座院子,屋子也塌了,但是地方不错,你们要不要去买下来?一共是四间半的地方,现在不盖房子,做菜园子也挺好,到时候二哥成亲也就有地方了。”
高氏有点犹豫,“咱要是想盖房子,村里也不困难,往东去都好盖的。”
唐妙笑道:“娘,那里有这里近便吗?既可以当场使,或者做菜园子,以后盖房子,都好。再说他房子坏了,也不值钱,就是每年jiāo的地皮钱吧。估计一年也就十几文。多划算。”
高氏问男人,唐文清点了点头,“咱家丫头主意多,那是个好地方,明儿去说说。”
唐妙忙道:“别啊,爹,您今天就去吧。”
唐文清想想也是,反正吃饭了,已经商量好了,就早不就晚,拿了钱就去了里正家。他就说要给二儿子找地方盖房子,里正也知道他们家qíng况,二话没说,把那空地划给他,还免了前三年的使用钱,从第四年上开始一年jiāo十五文,很是划算。唐文清很是欢喜,回家将地契jiāo给了唐妙,让她收着。
夜里唐妙告诉他们曹管家的事qíng,还说了他们要买小房子,唐文清觉得奇怪。曹家是南边密水县夹沟镇最大的地主,虽然没有柳家那么大,但是他们家集中,不像柳家那样枝枝蔓蔓,有上百房人家。他道:“他们那么大的地主,跑我们这里来买房子,很奇怪啊!”
唐妙说她也不知道,曹掌柜没说细说,可能知道他们不会卖。
高氏让唐妙别聊天,拿纸笔给她算账,看看她给景枫准备了成亲的东西还差那些,唐妙立刻去办。
九月中上,唐妙姥娘过生日,老太太虽然七十多将近八十高龄,依然jīng神矍铄。如今唐妙家攒了点钱,条件也好起来,高氏便寻思着回报当年大嫂和老娘给的东西。除了自己家的jī,另外也不买什么吃食,单买了几chuáng跟景枫将来成亲一样的被面送给大嫂,让她留着给家里老三成亲用。
小舅舅也成了几个孩子爹,却因为cao劳没了年轻时候的朝气活泼,看上去木讷讷的,寡言少语。加上娶的媳妇也是个凶悍的,分开单过之后动辄做河东狮吼状,小舅舅开始还压着她,后来闹得压不住,也懒得跟她闹,只想着安静过日子是正当。那女人便以为大家都怕了她,得寸进尺,好在大舅在村里颇有威严,大家也都服他,他发了一次火说如果再这样闹腾不正经过日子就休了回头给兄弟娶个更好的,女人才安静一点。
杏儿每每心疼得直掉泪,总觉得小舅舅真苦,可也没办法,只好偷偷地将自己攒的几十文钱留给他家。她也知道回头肯定被小妗子弄走,但总归能让他俩好一点儿。
如今景枫中了举出外做了官,高氏虽然没刻意如何,言谈举止中也颇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派头,小妗子说话不中听,当着大家的面斥责男人,她也敢于做训斥状教育两句。
这次大家本来吃吃喝喝很是开心,又说景枫要回家成亲,小妗子突然来了句,“这家子一个有福气的也没,但凡有点福气,也能出个秀才……”
大家一下子冷了场,高氏的脸色便不好看了,“他小妗子,你嫁我们家也不少年头了,你四外打听打听,我们高家要是没福气,你可真是口不说心话。这个婆婆只闷头gān活,从不挑媳妇一点理,将八十的人了顶二三十岁的人扒棒子,做针线也比年轻人又快又好,眼不花耳不聋,没躺在炕上等你伺候。你倒是出去看看,哪里能找个更有福气的来!”
小妗子憋着嘴不说话了,像是要哭也没哭出来,直瞅自己男人,他却在一边跟杏儿说什么。
饭后孩子们去玩,大人在屋里说话,唐妙让杏儿和小舅舅陪她去他们最近的地看看,小舅舅便推了手推车,一边一个推着她们去玩。唐妙看过一直觉得姥娘家的地比他们唐家堡的地肥沃,看了几块地的麦子出苗率以及长势便回家。
一回家发现门口拴着匹高头大马,便知道萧朗来了。大舅家的小孙子在门口瞅着他们回来,立刻嗷嗷嗷地冲进去,边跑边喊,“小叔叔,小叔叔,小姑姑回来了,她回来了!”
杏儿瞄了唐妙一眼,“这厮消息倒是灵通。”
小舅舅笑着道:“每年你们姥娘姥爷过生日萧朗也都来看他姥娘姥爷的。”
唐妙没想到他俩合伙笑话她,便不gān了,撅着嘴不往里走,这时候萧朗从门内出来,跟那两人打了招呼,对唐妙道:“我带了辣豆腐gān哦,你要不要吃?”
唐妙抿了抿唇,有点控制不住,见杏儿回头讥笑她也不管了,举步跟上,对萧朗道:“你自己来的?”
萧朗摇摇头,“我娘也来了,在跟他们说话呢!”
门楼下放了一辆大马车,挡去了大半路,萧朗站在中间,唐妙便没得走,想进去他又没有要转身走开的样子。
唐妙站在他跟前,伸指戳了戳他,“走开啦!”
萧朗笑微微地看着她,“妙妙,来年你生日,我送你一个大礼物!”
唐妙白了他一眼,“我不要马,你休想让我跟你骑马!”
萧朗颇委屈地看她,笑道,“自然不是,到时候你肯定会喜欢!”
唐妙觉得两人站在这里说话很傻,便想让他进去,可是萧朗又觉得屋里都是人,还是这里好,便一直没动。
她头上cha了一根普通的镀银铜簪,可能是奶奶或者母亲给的,已经褪色发黑,簪头的纹饰也已经看不清。她乌黑的秀发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让他觉得心跳加速,嗅了嗅像是自己以前送她的面药和洗发药膏的味道,透着一股蔷薇的香气。那些蔷薇香气是他带人把自己家和萧qiáng家的鲜花都剪光了做来的。为此还害的大家说以后别种月季花了,刚开没来得及看呢,就被人砍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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