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冷道:“有什么死不得?人迟早都是要死,早晚罢了。”
我听了这话,只道没救了,喉头阵阵发酸,眼睛发红,低声道:“求神医想想办法,救救我男人吧,人早死晚死是无所谓,可活着人心里受罪……”
“谁身边没死人?若这是受罪,天下又有谁少受了罪?”或许是每天往生送死,对生命没太大激qíng,所以白梓的声音也没什么感qíng,他就像一个专业jīng细仪器,将石头彻底检查后,脱下蛇皮手套,打开自己专用的玉石盒子,取出笔纸,开了个方子,也不给家属过目,就示意药童安方抓药。
我和南宫冥很期待地问:“能救吗?”
白梓冷冷地看了眼期待目不同的两人,再次带上蛇皮手套,取出银针刺了几个xué位后道:“他体质很有趣,全身骨骼肌ròu分布得很完美,恢复力不错。但是脚腕处经脉断了,多处骨折,各种外伤无数,暂且留下,拿来试一试新药和外伤治疗方式,你们两人都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究竟是能治还是不能治?他想把石头做小白鼠吗?
我张口yù问,南宫冥急忙一把抓住,连拉带扯地拖了出去,转过屋檐,才细细吩咐:“白家世代都是医痴,白梓治病尤其认真,遇上觉得有趣病人会不计较金钱,更不会马虎了事,连他都治不好人就天下无人可治了。但他有三个规矩,就是不能看,不能问,不能管。入他手上便是生死由命,否则发起脾气来会连人带chuáng丢出去。”
古代没医学院,原来白家神医技术就是在无数小白鼠试验中磨炼出来,我听得眼皮直抽搐:“你怎么知道?”
南宫冥指着自己,极度郁闷地说:“我七岁那年被他丢过,幸好那时是他爹当家,把我捡回来。”
我:“……”
片刻,白梓从屋内走出,瞧了窃窃私语我们一眼,召来管事吩咐,几个侍女药童鱼贯而入,过了一会,又鱼贯而出,手上捧着大堆大堆染血布条,我看得头晕目眩,差点以为石头在里面被分尸了。后来趁外头管事和南宫冥说话,悄悄转回屋子,在门fèng哪里看了一眼,却见石头手脚都给切开了,白梓拿着根细细绣花针,在一点点给他重fèng经脉。
在奉承南宫冥的管事发现我看,担心得不行,急忙低声道:“别紧张,咱们主子还开膛破肚治好过人。”
古埃及曾发现高水准穿颅手术,中名医华佗也对外科手术极有研究,却后继无力,而石头多处伤qíng严重,如果只靠普通医药针灸,康复后也会留下严重残疾,如今见白梓敢于下刀接经驳骨,动作娴熟,fèng合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是多有研究。
所以穿越前习惯看西医,也接受过小手术我不但不紧张,反而放心了。
漫长等待,我开始胡思乱想,对白梓进行各种狗血猜测,觉得他眼神清明,痴心医术,实在没任何禽shòu嫌疑。我不愿再恶意猜测去冤枉好人,所以尽可能往好方面想。
莫非白梓是因本身有洁癖,厌恶和N个男人OOXX过,喊着不要不要又yù拒还迎的林洛儿,却发现她金手指体质异常,药物学研究癖发作,想拿她做秘药实验,测试人体某方面最大限度?
我趁侍女出来时,再次很给力地偷偷往门fèng里窥了一眼,努力fèng合中的美人神医生生打了个冷颤。
医德
闲庭花落,我和南宫冥站在屋檐下等待神医出来,寂寂无语,感时光如蚁,慢悠悠地在心窝上爬,心痒难耐,却不敢妄动。
忽然,零落藤花深处,有个十三四岁女孩,抱着小猫,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找神医,她打扮和其他侍女不同,头上乌油油地挽着双髻,鬓边带朵珍珠串小花,穿着件绣蝴蝶兰花翠绿色秋裳,圆圆眼睛小小嘴唇,看起来一团孩子气。
因主人喜静,白家侍女们大多都神qíng冷漠,寡言少语,可是见到这少女,似乎有些焦急和担心,纷纷上前询问:“小喜怎么了?可是头疼又犯了?可要去通知主子?”
女孩摇摇头,便拉扯着侍女衣角,一派天真地捧着小猫说:“小花儿受伤了,所以我来找白哥哥。”
侍女大大松了口气,哄道:“别急,待会主子处理完病人,必会为你看猫。”
女孩傻头傻脑地又问:“现在不行吗?”
侍女们正要拒绝,女孩扁扁嘴,似乎要哭。病房门忽然开了,白梓快步走出,蹲下身,带着手套翻看小猫,然后随手扎了两针,又吩咐旁边药童拿了几味药去制作。然后调整冰冷表qíng,尽可能温和地对女孩说:“你先回房,晚点我来看你。”
小猫动起来,似乎活泼不少。女孩也破涕为笑,点点头,欢快地跑了。
白梓回房给石头继续处理伤qíng。
我看得目瞪口呆。
南宫冥无奈地耸耸肩,解释道:“小喜是他上年灾荒时从路边捡回来孤儿,病了一场后脑子出现问题,思维如同幼儿,什么往事都想不起,而且很好哭,哭起来没完没了。白梓对她非常照顾,几乎千依百顺,没事就放身边带着。”
我觉得这女孩很像传统小言主角,便问:“莫非那是他心上人?”
南宫冥坏笑一下,摸摸下巴道:“谁知道呢?”
如果禽shòu变qíng圣,对象是别人,我立刻去拜神还愿,念万声阿弥陀佛,从此把他视为天使。
南宫继续多嘴:“我们几大世家孩子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白梓那家伙从小长得就是这样面孔,不爱说话。我们练剑他练绣花,从不合群。除了我经常上门外,似乎也没人找他。我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是化不开万年寒冰,只和医道打jiāo道,如果他真能有心上人,我非得送份厚礼上门。”
我惊叹:“绣花?”
“胡说!我是在练fèng合针法!”怒喝声传来,白梓疲惫地走出房门,脱下蛇皮手套,揉揉额头太阳xué,扫一眼保持低头垂手我,嘲讽问南宫冥,“她可是你常常提起林洛儿?长得倒是色天香,也怪不得你上心。”
南宫冥尴尬道:“小白,你就别提了。”
白梓不依不饶:“若里面躺着那个废物是她男人?阿明你又是她什么人呢?”
他是这世界唯一能做外科手术医生,纵使脾气再恶劣,我也要忍着,还得赔笑解释:“我以前是南宫冥的丫头。”
“噢?”白梓一幅恍然大悟模样,“原来他都策划到丫头的儿子要叫南宫斌,女儿要叫南宫惠了。”
我差点喷了,死死地瞪着南宫冥。
他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连忙捂住还要继续毒舌白梓的嘴,连拖带扯地要拖他走,边走还边抱怨。
我急忙在后面追着问:“大夫!石头呢?你总得说说qíng况啊!”
白梓在南宫冥手里将袖子扯回来,用力拍了十几次,对我横眉冷眼了好一会才道:“筋脉断了三处,骨头断了七根,我已全部接上。外伤过重,失血太多,眼睛也因火受损,所幸年幼体壮,恢复得不错,只要能撑过今晚,就死不了。唯独视力受损处,无法完全弥补,待他醒来后,再看看能恢复几成。”
我心痛地窒息了半刻,见他鄙夷地看着自己,连忙迭声道:“谢谢,谢谢白大夫,我们也不敢期望完全不留后遗症,只要没严重残废,就要谢天谢地,只是……眼睛受损,会瞎吗?”
白梓嗤道:“他没睁眼,我如何知道?”
南宫冥看看两人间沉重气氛,解释道:“你别多心,小白医德极高,待人和治人是两回事。以前那个害死他亲妹妹的畜牲病得天下无人能治,送到他手上,他居然也全力施救,让他好得和没事人一样。我气不过,出手帮忙取了人头,结果还被骂了顿,整整半年不肯和我说一句话。”
白梓冷笑道:“我是医者,他的病qíng极为罕见,落到我手上,我自然要治。还未治完,你便杀了他,让我再去哪里找个这样的病者来研究?何况我妹妹的仇是我家的事,我爱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谁要你多事?”
南宫冥被他顶得得直摸鼻子,赶紧转过话题:“洛儿手指断了,你也给看看吧。”
一路奔波,我都没空处理自己被扭断小指,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因为挂心石头,伤心拓跋,心痛大于身痛,所以就没理会,如今被提起,我才想起自己也有伤,便伸出手到白梓面前。
白梓低头只瞧了一眼,仿佛被侮rǔ般,拂袖怒道:“小伤不治!等快死再来!”
我一时半刻死不了,享受不了神医待遇,只能抱着断指,黯然伤神。
南宫冥劝了半天也无法转圜,无奈再问:“我爹呢?你可有治愈办法?”
我如发现新大陆似地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大禽……你爹没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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