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进来先隔着幔子给元秋请了安,才小心翼翼地抬手给元秋诊脉,太妃打发了个老嬷嬷过来瞧着,看太医诊完了脉,忙上前问道:“世子妃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笑道:“给太妃道喜,给世子妃道喜:世子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那老嬷嬷听了乐的合不拢嘴,忙带着屋里丫鬟给元秋道了喜,又打发人送太医出去,自己忙回到厅里,给太妃报喜讯。
太妃、两位王妃听了元秋有喜的消息皆满面喜色,在座宾客各怀心思,有给太妃、郡王妃道喜的,有夸元秋好福气的,又有会奉承的说都是太妃带来的好福气。太妃先打发人到宫里去报喜,又把李氏叫到跟前,让她去瞧瞧元秋。
元秋正歪在榻上歇着,织梦怕小丫头吵着元秋歇息,都打发到外头去,只和翠莺两个守在塌旁。元秋闭着眼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外头是怎样个qíng形?”织梦疑惑道:“什么怎样个qíng形?”
元秋闭眼笑道:“那么些个诰命夫人啊,一个个都带着女儿来的,明摆着是给太妃来瞧的。”
织梦道:“总得想个法子啊,难道就任由她们往太妃、王妃前头塞人?”元秋笑道:“她们就是有这个心思又能怎样?太妃是发过话的,只要世子没有贰心,纵使送个仙女到太妃跟前我也不怕。只是我担心这些人都是有门路的,保不齐有人去宫里头撺掇。”
翠莺道:“宫里面怎么个意思我们不知道。只是怎么瞧着这府里头的世子妃怎么也有那个意思?”
元秋闻言睁眼瞧了翠莺一眼:“你也瞧出来了?”翠莺点头笑道:“早就瞧出来了,只是您装作不知道,我们当下人的自然也只能装不知道了。”
元秋道:“我一个新妇,上面又有太妃和王妃,这种事qíng怎么也轮不到我说话,还不如装傻的好。刚才太太在席间也问了我一句,我怕她担心,加上边上人多,也没敢和她细说。等会你前面看看,瞅个空把太太请来说话。”
翠莺答应着要去,就见碧儿推门进来,到元秋跟前回道:“太太来了。”元秋忙道:“快请进来。”织梦拿chuáng褥子垫高枕头,扶着元秋坐了起来。碧儿带了李氏进来后,依旧到外头关了门坐在台阶上守着门口。
李氏见元秋面色苍白,心疼地拿帕子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躺下罢。”元秋笑道:“刚才躺了一会,已经好多了。”李氏道:“现在觉得怎样?”元秋说:“倒不觉得怎样,刚才在席里被那群人围着的时候,只觉得上不来气,这会子已经好多了。”
李氏含笑坐在塌边,拉着元秋的手道:“你也算争气的,刚成亲三个多月就有了身子,都说你好福气呢。”
元秋道:“我有了身子,世子又没个屋里人,想必那些人更有了想头了罢。”李氏叹了口气道:“如今世子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好些人家都想把女儿嫁过去当侧妃,以后也好有个助力。你虽然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到底没经历过这些事的,难保不会生气。”
元秋道:“母亲放心,我不会为她们气坏了自己身子。那些人就是想把女儿嫁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见招拆招罢。太妃往我身边放了两个嬷嬷,虽然是看着我的意思,怕我把持着世子,但好歹能在衣食住行上把关,也算是好事。”
李氏闻言大惊:“世子又没有通房,难道还有人会害你肚里的孩子不成?”元秋道:“有几个丫头存了些往上爬的心思,那些想当侧妃的女孩家里保不齐也会买通了人进来,小心为上罢。”李氏刚要开口,就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织梦连忙到门口去瞧,原来是太妃打发身边的嬷嬷送汤品来给元秋。
嬷嬷给元秋请了安,和李氏问了好,便放下食盒退了出去,织梦和翠莺两个洗了手,将吃食一样样摆到桌上,又打水服侍元秋洗手。元秋知道李氏担心自己必定没吃好饭,便缠着李氏一起坐下,李氏只得盛了半碗粳米饭,陪着元秋吃饭。元秋总觉得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碗汤动了几筷子菜便不肯吃了,李氏见她吃的少,又哄她吃了两筷子jī丝才作罢。
母女两个吃了饭,元秋又歇了一会,觉得jīng神好了些才同李氏又回到前厅。太妃见元秋上前给自己赔罪,嗔怪道:“你这孩子总惦记这些虚礼,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前头有你婆婆陪着我呢。”
元秋笑道:“我躺了会子又吃了太妃赏的汤,已经觉得好多了,便想来太妃跟前凑凑热闹。”太妃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不住地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廉王世子妃带着令婉到太妃跟前,先拉着元秋的手笑道:“早上的时候还问你肚子有信没,你还瞒我说没有。”元秋抬头瞅了廉王世子妃一眼,只见她眼神里划过一丝似嫉妒似羡慕的神qíng,猜她必定是认为自己故意在寿宴上爆出怀孕的事,好博太妃欢心。元秋也无心辩解,只说了句:“原是不知的。”便不再言语了。
廉王世子妃瞧见元秋神qíng倦倦地,便把令婉拉到跟前,和太妃笑道:“弟妹和令婉素日合得来,又喜欢讲诗词音律,不如叫令婉陪弟妹说说话解解闷,免得她困倦。”太妃听见这话,先拿眼去瞧元秋,元秋心里虽然厌倦廉王世子妃明显的塞人行为,却不好表现出来,只笑道:“嫂子总是这样体贴,我倒有些不自在了。今儿客人多,你就别惦记我了,我在太妃这自在的很,正听太妃说笑话呢。你也放你妹妹歇歇罢,总陪着我们,没得拘束了她,也叫她松快松快,找姑娘们玩去罢。”
廉王世子妃本来想让姜令婉在太妃面前好好和元秋表现一下姐妹qíng深,如今元秋这样说,她倒不好接话了,只得叫令婉同县主和姑娘们一起去说话,自己讪笑着在廉王妃后头站了。
元秋陪着坐了一个时辰,太妃担心她劳了神,叫人把自己当初赏给元秋的张嬷嬷和王嬷嬷叫到跟前仔细叮嘱了一番,无外乎是小心伺候之类的话,叫她二人带着丫头们服侍着元秋先行回府。元秋坐了一个来时辰,早觉得腰背酸痛,也不敢qiáng撑着,告了罪就退了出来。
张嬷嬷先打发人回府里报信,等元秋回府时,被褥正在拿暖炉温着,洗澡的热水也烧好了,元秋洗漱了一番,躺在暖暖地被子里,沉沉地睡着了。
冰云看着小丫头把洗澡水倒了,又回到屋里,打听着元秋睡着了,便悄悄地退了出来,叫了个小丫头打了热水送到自己房里。好在给元秋备下的洗澡水还剩了许多,两个小丫头抬了两桶热水给冰云送去。冰云退去衣裳,慢慢踏入浴桶里,轻轻往肩膀上撩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世子妃有了身子,按照规矩世子不能再宿在世子妃的房里。而如今世子也没有个通房丫头,按照惯例无论年龄模样还是等级自己都是通房丫头的首选。今日不仅是世子妃的好日子,也是自己的大喜日子。
待水有些凉了,冰云才从浴桶里走了出来,用手巾细细地将身上擦净了,换了鲜亮的衣裳穿了,jīng心地描眉涂唇,抹了各色胭脂,又将王妃赏的香露往身上洒了些,刚拾掇妥了,就听见小丫头一路跑进院子里叫道:“世子回来了。”
冰云屏住呼吸,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才拿着帕子走了出去,站在院门口候着。士衡一路小跑进了院子,冰云忙上前行礼道:“请世子安。”士衡此时心里都挂在元秋身上,哪有功夫看她,只点了点头就抬腿往屋里奔去。冰云一愣,忙跟着世子进了屋。
织梦、翠莺两个听见声音忙到外间屋子给士衡行了礼,士衡悄声问道:“世子妃如何?”织梦回道:“一回来就睡下了,还没醒呢。”士衡点了点头,解下披风递给冰云,刚要进内室去,却又觉得自己身上带回来的冷气还未散去,怕过到元秋身上,只耐着xing子换了家常衣裳,又用热水洗了手脸,待身上暖和了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去。
织梦、翠莺两个在外头炕上做针线,冰琴在一边选花样,冰云放好了士衡衣裳,走到内室门口趴门上听了听,也没有声响,只得退了出来。冰琴见她出来先是一笑:“姐姐什么时候换了这么鲜亮的衣裳?”
织梦、翠莺两个听说都抬起头来瞅冰云,只见她身上一件粉红色的袄子,下面系着一条玫瑰紫色的绫棉裙。冰云见冰琴给自己说破了,不禁红了脸,先把冰琴瞪上一眼才故作不在意地说:“刚才不小心洒了一身茶水,便回屋里换了件衣裳。”
冰琴上前往冰云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说:“我瞅着你脸上也白了几分。”冰云啐了她一口道:“坏透了的小蹄子,也学会打趣我了,还赶紧往里挪挪,给我倒个地方出来。”冰琴抬了抬屁股,往里面坐了坐,冰云坐在炕边上去瞅翠莺手里的香囊,嘴里笑道:“你这是给谁绣的香囊,好jīng致的活计。”翠莺笑道:“给世子妃的。”冰云笑着夸了一番,几人正小声说着话,外头有小丫头来报说王妃回府了,问世子妃身子如何,叫个身边伺候的人过去回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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