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pào的声音渐渐远去,顾礼坐在上房怅然若失,李氏红了眼睛推他道:“这是姑娘的好日子,老爷应该高兴些。不如晚上就摆上几桌,府里家人也趁此热闹一下,顺便也就免了张氏的禁足罢。”
顾礼叹道:“就依夫人罢。也叫人送些二姑娘的喜糖瓜果去给张氏,让她也沾沾喜气罢。”说着摆手回了屋子,李氏忙将瓜品糖果装了几盘,叫人送去给张姨娘。采雪笑道:“素素能说会道,就叫她去送罢,也让她陪姨奶奶说说话解解闷。”李氏听了便让采雪去吩咐,自己则回了屋伺候顾礼去。
张姨娘自从年前几日禁足后,连年夜饭顾礼都不许她出来吃,只叫人端了饭菜送她屋里去。李氏又把如兰和如梅打发回家去,不让她们进来服侍,另外拨了几个丫头过去伺候张姨娘。因顾礼也不满如兰、如梅两个成日里招外府的人进院,因此也默许了李氏对这两个人的处置。
平日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到张姨娘的院子送饭,收拾器皿,因那丫头不爱多话。张姨娘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外面的qíng形。因她院落又偏,又听不到街上的声音,成日里只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算着解禁的那天。
素素端了瓜品糖果到了张姨娘的院子,和张姨娘说这是老爷、夫人的赏赐,又和她说老爷提前解了她的禁足,登时把张姨娘高兴地不行,叫人拿了些钱给素素,又拉着她坐下吃茶。素素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过来,正觉得脚乏了,便笑着坐了下来,和张姨娘说话。
张姨娘见盘子里的瓜果新鲜,便笑着说:“这还没开chūn,难得有新鲜瓜果,快叫人拿一半给二姑娘吃去。”张姨娘的丫头听了忙拿盘子过来,张姨娘亲自洗了手去装那果品。素素只当张姨娘还没适应元容出嫁这回事,便笑着说道:“姨奶奶可是忘了,二姑娘刚刚出嫁了,这就是二姑娘出嫁用的果品糖果和糕点。姨奶奶要让人送到哪里去给二姑娘吃?”
张姨娘闻言手中一顿,登时没了力气,盘子“扑棱”一声摔在地上碎了,瓜品糖果撒了一地。张姨娘直愣愣的看着素素,呆呆地问:“二姑娘出嫁了?”
素素闻言一愣,忙上前扶住她道:“是的,已经出嫁了。”张姨娘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顿时,屋里小丫鬟哭成一团。素素见状不禁大骂道:“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去叫人来。”外面有媳妇听说张姨娘昏厥过去了,忙跑了进来把张姨娘抬到塌上,拿手指死命的按她人中,张姨娘终于把憋住的那种气吐了出来,悠悠转醒。
素素见状不禁舒了口气,忙使人去上房回话,自己则扶着张姨娘坐了起来,叫人沏了浓茶来,服侍张姨娘喝了两口。张姨娘省过神来,又想起元容已经出嫁,自己却没见得元容一面,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素素在一边劝慰了半天,张姨娘方才好些,上房打发人送来了参汤和燕窝,又传话让素素仔细照料些。素素忙应了,扶着张姨娘把参汤喝了,又叫人拿那燕窝去熬粥,直到张姨娘有了些jīng神头,素素才回了上房。
士衡元秋见面
顾礼听说元容嫁妆里的家具是李肃枫新打好的,顿时心里感激不尽,忙花了大价钱寻了上好的木料,找了工匠,照着最新样式、费了大半年的的功夫重新做了套家具给李肃枫送去。顾礼见李氏为元容的嫁妆花费了许多心血,心里更为敬重她。如今顾礼年纪大了些,便更加喜欢李氏的稳妥、温柔,反而厌恶起林姨娘的故作娇媚来,而张姨娘近几年来举止行为着实让人厌恶,更不得顾礼的心。因此自元容出嫁后,顾礼每日都歇在李氏屋里,再没去过张、林两位姨娘那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元容出嫁后,李氏开始准备元秋的亲事。因有了元容出嫁的经验,李氏便打算早些筹备元秋的嫁妆,纵使费上两三年的功夫,也要保证东西都是极好的、齐全的。
因马上要回京,李氏便想着在回京前把元秋的婚事定下来,省的回京后再出什么幺蛾子。偏生士衡也是这样的想法,就怕自己一没抓住,元秋被许给了别人,成日催着老王妃叫人去下聘。老王妃被催的没法,只得和郡王妃把李氏叫人,两府定了个吉祥的日子过文定。
士衡晓得元秋就要回京城了,再加上定了亲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因此他便想在文定之前去见一次元秋。两府此时已在议婚,士衡不能像以往那样直接去后院,只得先去绕到书房去寻顾山说话。
顾山也有多日没见士衡,听小厮说世子来了,忙出门把士衡迎了进来,又叫人沏茶来吃。士衡见屋里屋外都站着服侍的人,也不好开口说想见元秋,只得佯装无事般和顾山闲聊。顾山陪着士衡说了会话,瞅见士衡心不在焉的神qíng,心里便晓得士衡的来意,不禁暗自笑了他一番。
士衡却不晓得顾山已dòng悉自己的来意,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去后宅见元秋一面。顾山见士衡手里端着茶却发着呆,茶水也不往嘴里送,便笑道:“书房炭火不足,坐了会倒觉得冻得慌。不如去我屋子坐一会,正好有我新做的文章给你看下。”
士衡忙笑道:“如此甚好,我记得上次在你房里看到一本诗集,别处没寻到,正好去借来一看。”
顾山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房里有什么诗集,才晓得这怕是士衡找的借口,却也不戳破它,只笑着带他去了自己院子。
顾山向来不喜欢人多,他屋里也只有两个大丫鬟伺候起坐,其余的小丫头都进不得屋子。大丫鬟采娟端上茶水、果品便立在一边,士衡笑道:“世子说上次在这瞧到了什么诗集,你们去我屋里寻下,找到了就拿过来。”
彩娟笑道:“每日都打扫屋子,没见什么诗集。不知道世子要寻的是谁写的诗?”
士衡只不过随口一说,哪里知道是谁写的诗,因此支吾笑道:“上次只瞅了两眼,却没看到名字哩。”
顾山略微想了下,才拍手道:“前阵子三姑娘从我这拿了些书去,想必在她那。采娟,你去三姑娘院子,问她那里可有世子说的诗集。”
采娟听了忙应了,行了礼后撩了帘子出去,顾山见屋里没人,便打趣士衡道:“一会寻到诗集,你就不必一副失魂落魄的神qíng了吧。”
士衡听了眉眼都是笑意,哪里会怪顾山打趣自己,只一个劲的朝他作揖。采娟去了半天,却空着手回来了,顾山问她道:“三姑娘找到诗集了吗?”
采娟忙回道:“三姑娘说,不记得哪几本诗集是从少爷这里拿的,前天整理屋子,三姑娘叫人把她屋子的书都放到揽翠阁去了。”
顾山笑道:“既然这么着,我们去揽翠阁找罢。”遂带着士衡一路进了园子,远远的两人就瞧见揽翠阁外面站着丫头,顾山笑道:“看来有人比我们到的早。”士衡只红着脸笑,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揽翠阁的书香带着两个丫头见顾山和士衡到了,忙行礼请安。顾山故意问道:“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
书香笑着回道:“三姑娘来看书,奴婢们怕有声音吵了她,便在外面候着了。”
顾山搓着手,指着旁边的小屋子说道:“你们去那暖和暖和,这里没什么事,不用你们伺候,我和世子去寻一本书就出来。三姑娘看书至少要一个时辰,你们在门外候着非冻坏了不可。赶紧去暖和暖和吧,有什么事自有三姑娘屋里的丫头找你。”
书香听了忙行了礼,又掀起帘子让顾山和士衡进屋,自己切了茶送去,这才带着小丫头去旁边的屋子烤火。
顾山、士衡两个喝了两口茶,就把茶盏放到一边的梨花桌上,两个人一先一后上了二楼,转个弯去,正好瞧见元秋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棉袄坐在窗边拿着本书在读。织梦在一边拿包袱把元秋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包起来。主仆两个听到声响均抬起头来,元秋见是士衡和顾山来了,忙起身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又叫织梦去端茶。
织梦忙把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放好,朝士衡、顾山行了一礼,才匆匆下楼去煮茶。元秋见此处并无旁人,便笑着和顾山道:“哥哥问我要什么诗集?我可从来没在你那拿过诗集来看的。”
顾山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诗集,只是士衡一个劲从我那乱翻,我想我那里翻不到,自然在你这里能寻到,这才打发丫鬟来问你。”
士衡讪笑道:“不过是一本诗集罢了,找不到有什么要紧。倒是元秋妹妹有些日子没见到了,一向可好?”
元秋笑道:“都好。只是比平时忙些罢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回京,有好些东西要收拾,又要做些香囊荷包之类给jiāo好的姐妹送去,留一些念想。”
士衡闻言便想到两人即将在两个地方,以后想知道个音讯都不是那么容易,心里不禁哀愁起来,连声叹了几口气。元秋见状忙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也不怕别人听了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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