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抱月一皱眉道:“有我在这里,你死不了!我能让你继续活下去,但……对你的容貌我就无能为力了。”
夕迦法师唇瓣凝出一丝苦笑,淡淡地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我本来就是为她才拼命延缓自己的衰老啊!”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花抱月心中一动,凝望着他,忽然说道:“你是爱上了你的这个徒弟是不是?”
夕迦法师身子猛地一震,瞪视着花抱月,冷冷地道:“你……你胡说什么?她,她虽然是我的徒弟,但她是神,我是人,怎么,怎么可以爱她?”
花抱月淡淡地道:“可人的感qíng却不是你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你心里想着不能爱她,但其实已经爱惨了她……不然你不会这样拼了xing命的去帮她。唉,明明已经爱惨了她,却又拼命地把她向别人怀里送,你这样的痴qíng种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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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迦法师面色灰败,低低叹了口气:“你不会懂的……”
眼光漫漫,凝视在轩辕水洛的脸上,目中闪现出一丝不舍和决然:“她以后的安危就jiāo给你们了,我,我这就去了!”
说到最后一字,他的身体忽然平平移出一丈多远,额头也忽然爆裂,飞出一个蓝莹莹的小虫,这小虫身体呈现诡异的透明,几乎能看清它的微微跳动的内脏。这小虫围着夕迦法师急速地转了一圈,一团蓝光冒出,夕迦法师全身登时被蓝色的火焰吞噬,转眼间变成了一堆细细的灰烬,被甬道里的yīn风一chuī,四散飞扬……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花抱月只看的目瞪口呆,喃喃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风天祭目中含泪,叹息了一声:“这是他们苗疆法师所特有的火神蛊,苗疆法师临死的时候都会吞吃这个东西,这个蛊很怪,只有宿主死的时候它才会爆出,将宿主身体烧成灰烬,对活人倒是无碍的。想必他在使用血影咒的时候就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了,所以才会把这东西吞下去……”
他正说着,忽听轩辕水洛一声呻吟,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终于醒了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了围坐在自己周围的这几个人。心里一松,她的眼中还有余悸,颤声道:“我……我脱险了吗?”
转眼看了看在那边犹自和那双头怪人苦斗的张丹枫和云蕾,心中一暖,道:“是,是张公子救了我吗?”
风天祭面色冷了下来,淡淡地道:“不,是你师父救了你。”
轩辕水洛一愣,面上流露出一丝失落,qiáng笑道:“终究,终究还是师父对我最好呀,师父,水洛谢谢您……咦,我师父呢?”
她这才发现,她的师父并不在这里。空气中尚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儿。
她又向四周看了一看,却依旧不见师父的影踪,心中猛地一沉,隐隐涌起一丝不祥,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瞬间袭上心头,qiáng笑道:“我师父,他,他去了哪里?是,是去前方探路了吗?”
没有人回答,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花抱月面上也掠过一丝不忍,扭过头去道:“我去帮帮张老弟他们,碧苑,你照应他们。”一回身,逃也似的离开,加入了那边的战团。
轩辕水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越来越多的不祥的感觉一波波涌上心头,她一跃而起,忽然向甬道深处跑了过去,嘴里喃喃说道:“我去找找他!他自己一个人探路怎么成……”
眼前碧影一闪,碧苑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用去了,他并没有去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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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水洛身形骤然停住,呐呐地道:“他,他没有去探路?那他,他在哪里?师父不会丢下水洛不管的……”说到这里,心里似有一角在塌陷:是啊,师父最疼爱的就是她,几乎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设法为她摘下来。断然不会在她还昏迷的时候就独自走开。除非……除非……
轩辕水洛只觉一颗心慢慢,慢慢沉了下去,似乎沉到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手足冰冷,几乎站立不住。她转动眼珠,向四周看了看。蓦然看到不远处的那一滩尚未完全消散的灰白灰烬,灰烬旁尚有一枝烧的残缺的笛子,这笛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静静躺在那里。
轩辕水洛看到那枝笛子却如同见了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gān净,她猛扑过去,颤抖着手,将那枝笛子捡了起来。
笛子上尚有燃烧过的余温,一个蓝莹莹的小虫自笛孔中爬出来,爬到了她的手上,翅膀微微震动着,似乎是正诉说着什么。
轩辕水洛看看手中的竹笛,再看看那只火神蛊,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她痴痴地望着手中的竹笛,似乎看到了师父那永远宁静而沉着的面容,喃喃地道:“师父,师父……”
碧苑心qíng也异样沉重,她附下身去,扶住轩辕水洛的肩头,轻轻地道:“轩辕姑娘,你难过就哭出来吧。你师父,你师父他也是没有法子,你落在那怪人手里,xing命危在旦夕,我们又一时抓不到他,你师父生怕你有什么闪失,这才使用了这不死不休的血影咒……但好在救出了你,你师父,你师父他去的很安心……”
轩辕水洛一颗心仿佛是被慢慢撕裂:师父—就这样死了?怎么会呢?他是那么那么的qiáng悍啊,拥有惊人的力量,似乎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qíng和怜悯,任何难办的事到了他这里,他总能轻而易举地为她解决。她已习惯于依赖他,有什么难题都扔给他,她在心底是如此信任和依赖着他,师父对她的感qíng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从来没想过接受,却在不自禁地索取师父对她的爱,她聪明美貌,自小到大,爱上她的,匍匐在她脚下的男子足有数百。所以也养成了她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脾气。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张丹枫的心,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爱张丹枫的。
直到这一刻!惊闻师父已为她而死,她的心就像忽然被人打破了一个大dòng,汩汩流出血来,疼的几乎痉挛起来,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那枝笛子,脑海里一片空白,人在这一刹那间似乎化成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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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天祭看到那枝笛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夕迦他这个人就是死心眼,他明明极喜欢你,可就是不说,他本来不喜欢乐器,可就因为你二百多年前的一句话,他就qiáng迫自己学了chuī笛子……”
轩辕水洛面色白了一白,无数片回忆雪一样飘摇在脑海中。
几百年前,她自南海跑出来到女娲部族寻仇,想要为死去的母亲讨一个公道,却惊见父亲那苍老的容颜。忽然感觉一切一切都无所谓,便跑了出来。途经天门寨的时候一时好奇跑进去玩,无意中结识了尚是青年的夕迦,见他巫术惊人,她一时觉得好玩,便缠着他教给她,并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拜了他这个师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宠溺她,像是宠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那时她在天门寨有许多青年才俊喜欢她,追求她,她记得她那时得意地对师父说,她才不喜欢不懂音律的人,她要找,也要找一个通晓音律,能和她唱和的人……
原来—师父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爱上了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一直宁静淡漠,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不可能的事。而她,她却求师父帮她得到别的男人……
她紧紧握住那枝残缺的笛子,只觉心似乎被掏了一个大dòng,疼得痉挛成一团,她慢慢弯下腰去,忽然一张口,一股鲜血直喷出来。一股热流直涌上眼眶,眼中一阵阵涩涩的痛,一颗颗血红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滚落下来,还未滚到地上,便化做了一粒粒血红的,闪着晶亮光泽的珍珠……
“鲛人泪!”碧苑低低惊呼起来,她实在没想到张丹枫曾经苦苦寻觅的东西竟会是在这种qíng景下得到。
她心中的震惊几乎无以复加,轩辕水洛原来也是爱着她的师父的!扑上前去,抱着轩辕水洛急急叫道:“水洛,不许哭!你们鲛人是不能哭的,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会瞎的……”
轩辕水洛却理也不理她,血红的泪珠自她眼角不停逸出来,滚落在地上,化成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她面上的神qíng是苍白而恍惚的,隐约间竟有末日来临的气息,她缓缓伸出手,轻声喃喃:“他死了……他死了,而我,我还没来得及让他知道我也爱他……”
是的,她也爱他!她直到此时,在一颗心的碎裂中终于明白了这个不争的事实,然而师父却是再也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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