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上前一步，挡在自家母亲身前，承受了妻子甩过来的一巴掌。垂下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悲伤，当年生下双胞胎的妻子产后虚弱，若是不好好调养，坏了身子骨不说，只怕还会影响寿命，他拿出家中所有的钱寻医问药，却忽略了养个孩子也是要钱的，妻子没有奶水，而他买不起奶粉，只能喂米汤，这让生下来就瘦小的两个孩子更是显得可怜。后来，为了省药钱，他父亲上山为妻子采药却失足滑了下来导致半身瘫痪，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他一个人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负担。
那天隔壁村的大姨来探病，感叹的说孩子生在他们家实在是可怜，他们根本养不起，与其在家饿的半死，倒不如送人的好。他舍不得，可看着孩子越来越瘦的小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后来，大姨帮着联系了一户人家，据说夫妻都在国营的工厂上班，丈夫还是个小领导，因为妻子生不出孩子，就想领养一个，若是男孩能支撑门户更好。再后来他的母亲狠了心，说孙子在他们家也是遭罪，倒不如送给别人去享福。
可妻子在失去孩子之后却隔三差五的闹腾一次，bī着他们找孩子，弄得全家身心俱疲。
“夏耘，你别闹了，这事不怨大祥，是我让你大姨把孩子抱走的……听说那户人家很富裕，大孙子是去享福了……”钟奶奶哭着将夏耘拉进怀里哄着，“我就这一个孙子，我的心不比你好受啊，可孩子在咱们家连口奶都喝不着，我实在不忍心啊……”
“可那是我儿子啊……”夏耘嘶吼着，“我十月怀胎才生下的他……你们就给卖了……”
“不是卖，不是卖，那家人心好，知道你身子弱，是给你的营养费。”
钟奶奶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扑通一声，夏耘跪在地上，抱住钟奶奶的大腿哭的凄惨：“妈，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和你认错，我不该闹腾，我以后不会在这样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想儿子，我想见见他，想看看他好不好……你带我去行不行？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
“夏耘你别这样，快起来……”钟奶奶急忙招呼钟大祥将夏耘拉起来，“夏耘啊，不是我不带你去，是我们找不着人家了啊，前年你不都托你娘家妈帮着找了么？那些中间人死的死，搬家的搬家，线儿早断了，根本找不着啊……你亲妈总不会骗你吧……”
夏耘听后伏在炕上大哭，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从她下乡开始就没过着一天好日子……
夏耘本是知青，来到这个小村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从来没离开过城市，离开过父母，刚到小村时，她处处不适应，瘦弱的身体gān不动活不说，还水土不服，常常生病。身体的痛苦，生活的艰辛让夏耘整天怨天尤人，就在那个时候钟大祥出现了，这个普通的农村青年用他勤劳的双手，温柔的双眼征服了她，他会帮她gān活，听她诉苦，他会分享她的心事，解决她的烦恼，虽然知道钟家是村里最穷的一户，可夏耘不在乎，钟大祥是这个村子里对她最好的人，不是说要扎根农村么，那么嫁给钟大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夏耘相信，凭钟大祥的勤劳，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好日子的，于是他们结婚了。
可夏耘做梦都没想到，知青居然还可以回城……那天她傻傻的站在路边看着那些和她一同来的朋友们背着行李踏上归程，而她，却被永远留在了这里，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落地生根……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儿子……我要回惟州……”夏耘喃喃的说道。
第二十六章股市梦碎
一转眼就到了1992年3月，距离股市的第一次大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暖日在房间翻着台历，心烦意乱。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她实在是不甘心，她虽不想做什么大事业，但是伸手可得的财富难道就这样让它溜走？
从抽屉中找出妈妈给她办的存折，里面有三千多块钱，一部分是她参加钢琴比赛得的奖金，一部分是这三四年得到的压岁钱和零用钱。这些钱在一般的小孩子眼中应该算是庞大了，节省一点甚至够一个家庭一年的开销，可若是扔到股市中，怕是连个小花都击不起来。更何况，她今年才9岁，还是无行为能力人，买个铅笔橡皮什么的没人说什么，可做其他事却是有心无力。哪怕自己有了资金，也没人帮她cao作啊！若是求外人，人家看她一个小孩子，谁能当她是回事儿，若是赚了钱后独吞了，她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暖日叹口气，重生为一个小孩子是很好，可以弥补很多遗憾，重新编辑自己的人生，可有利就有弊，她现在这个年纪，还真是除了读书学习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机会实在太难得了，放弃真的可惜……要不和爸妈商量一下？
“不行！”暖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妈严厉的打断，“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净想着那些投机取巧的事，能有什么出息？”
“不是投机取巧，这是投资，三舅前几天还说现在上海那边好多人都赚了……”暖日急忙说道。
“你给我闭嘴，”卫妈厉声呵斥，“你三舅那不过是闲聊时随口说的，你居然也能当真？我一直以为你懂事，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幼稚的想法，我还没听说哪个靠炒股票成了富翁的！”
“怎么没有……”暖日低下头嘟囔一声。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是谁？你平时总爱和你爸一起读书看报，你今儿就给我说说哪个世界富豪是靠炒股票发家的？”
暖日一愣，随即接口说道：“可现在好多人都赚钱了啊……要是你和我爸也能挣点，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人家做什么你就要跟着做么？人家能赚钱不代表你也能赚。炒股票和咱家卖衣服一样，都有风险，可一个是投机，一个是劳动。劳动赔钱了，我认，大不了下次再来。可若是投机取巧，就算挣了钱，我也不觉得骄傲。”
卫爸在一旁看了看暖日委屈的小脸，轻轻拽了一下卫妈，“孩子也是好心，想帮咱们分担一下不是？她还小，想法不成熟也是有的，可心是好的，你好好告诉她不就行了，这么严厉做什么？”
卫妈瞪了卫爸一眼，“暖暖若只是小孩子胡闹，我一听一笑也就罢了，可你看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认真的，她是把这当成个正经事在和咱们研究。”说罢定定的看了暖日一会儿，才道，“你自小就懂事，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把你当小孩糊弄。或许炒股票挣钱，可如今我和你爸就那么些钱，每一块钱都有计划，没有一分是闲钱。难不成为了炒股卖房子？如果赔了你想过怎么办么？往好了说，咱们赚了，可是能赚几次？赚多少？够我和你爸加上你过一辈子的么？”
暖日想了想，低头不说话。
“闺女，咱们做人得踏踏实实的，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与能力，如果咱家有那么个百八十万的，我不介意投入一点去玩玩，就像你说的，投资，但这种投资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咱们家的正经事。可目前咱们家没有那个能力。”卫妈叹口气，缓和了语气接着说道，“你是个好孩子，爸妈知道你是好心。若是你现在不是9岁而是19岁，妈愿意让你自己去试试，自己去品尝成功或失败，可你现在还小，我和你爸要为你负责，如果今天咱们炒股票赔了，你一定承受不了，可若是赚了，对你也绝不是好事，你会认为既然能投机取巧为什么还要辛苦劳动，进而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那才是害了你。”
“……”
“更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是个孩子，是个学生，你的任务是健康成长，努力学习。只要你做到这两点，就是对我们这个家最大的贡献，就是为我和你爸分忧了。平时我和你爸愿意让你参与我们的谈话，是因为你也是我们家的成员，我们愿意听你的意见，好的我们采纳，坏的我们给你纠正，让你慢慢的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长大后不至于和社会脱节，可并不代表我们希望你把全部jīng力都放在如何帮我们赚钱上，那是我和你爸的任务。”
“……可这回若是真赚钱了，以后你们就不后悔？”暖日轻声问道。
“将来我不敢保证，我唯一能说的是，我现在不后悔。每个人的人生都要面临很多选择，谁也不知道前方怎么样，又怎么能做出保证呢？就像当初，我也犹豫要不要辞职，可辞职后我也没后悔，因为后悔没用，有那个时间我不如努力挣钱。闺女，咱家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太多了，咱们得知足。我相信，就算没什么意外之财，我和你爸也一定能让咱们家越来越好的！“卫妈抬头看看挂钟，摸摸暖日的头，“好了，都十点了，你该回房睡觉了，明早还得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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