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轻微的筷箸碰了碗发出不大的声音,这使得苏悦儿注意到她所面对的东方夫人。此刻她脸色微白,唇角微颤,显然是觉得红樱是有意的让她白家人难堪。
东方如眉低着头慢慢地挪了步子出来,此时众人看到她似跛脚便有些小声的议论。苏悦儿注意到眉夫人的衣袖被她紧攥着,便意识到她此时也是极为难堪的,于是当下看了老太太一眼,心道这老祖宗还真是一点qíng面都不留。
条几架起,文房四宝摆上,众人便知她要做画,东方夫人的眉皱了皱,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不选琴技。
“今日里是白家为宴席准备了三处艺能相展,因着白大奶奶yù琴,白二奶奶yù萧,我便只好作画了,只是,作画之时未免单调,不如白大奶奶陪我,弹琴可好?”东方如眉点了苏悦儿,苏悦儿却不能上去弹,只得浅笑着:“我的曲目不大适合陪你作画用,不如,你请二奶奶陪你吧!”
苏悦儿点了叶雨晴,叶雨晴只得站了起来,眼看到眉夫人的脸色,便笑着说道:“好,大嫂既然吩咐,我自当听的!冬蕊,取我的dòng箫来!”
人家有料不怕显,当下便施施然的离桌到了眉夫人跟前轻声问着:“眉夫人打算画什么?”
“今次太子殿下是为皇上行义举而出来赈灾的,我打算画一幅鹊报喜图,望此灾后五谷丰登,百姓安康,报喜不断,更望藏者有喜,往来皆喜!”眉夫人这话里喜字不断,当下就讨了巧,更说了藏者有喜,倒似是连这画都有意卖出去筹钱,立时显得她爱心有加起来。
“好,既如此,我就陪着你chuī一首《chūn之喜》吧!”说着便从冬蕊的手里拿过了dòng箫,取开袋子,准备chuī奏,而眉夫人也似感激的一笑,叫青袖为她研墨。
红玉此时捧了汤盅而来,苏悦儿算好位置,先she出一枚于地正好被她踩到,再she出一枚朝她腿部打击,意yù叫她倒地把汤泼过来,并为此在红玉身子一趔趄的时候,已经抬了手。但是,红玉趔趄了一下,身子却是一个猛转便站住了,显然苏悦儿的第二下并未打中她的腿!
苏悦儿一时有些诧异,红玉却已经白着一张脸到了跟前:“这谁啊,丢了jī骨在地,竟害我差点摔了汤!”说着把汤盅放都了苏悦儿的跟前,便是yīn着脸去招呼小二了。
因着只是闪了下,没什么事,大家也就没在意,当下箫声起,眉夫人便也提笔作画了。
怎么可能没击中?NND,难道是谁坏我事?苏悦儿扫了眼地上的jī骨,见只有一个,那击打的不见,便觉得心里有些惊,继而迅速的回头看向主桌,就发现,竟有四个人都看着她。
太子爷看着她,眼里是一份关切。
东方宇看着她,眼里是一份窃笑。
白子奇看着她,眼里是一份静色。
海二爷看着她,眼里是一份诧异。
这么看来难道是东方宇那个家伙发现自己的举动,继而出手阻碍?苏悦儿想着便瞪了东方宇一眼,而东方宇明显的唇角一扬,似乎在宣告着:没错,就是我!
他想到东方宇先前在楼口的样子与话语,便意识到麻烦将会不断,继而再看到下人们已经把太太给的琴都抬了出来,便知道自己现在是迫在眉睫了。
怎么办?难道我假装失手打碎了汤盅割破手?苏悦儿正想着应急的法子,却忽而发觉耳边有细细的声音,如同呼吸一般。当下身子一紧,便是直了身的四看,但是她身后哪里有人?
“月儿,你看什么呢?”太太再旁轻问,苏悦儿忙是赔笑而答:“哦,我在看您给的琴抬上来了没!”
“哦,看来你也很想露露你的艺能呢!”太太笑着便转头去和旁边的叶家弟妹说话去了:“我这儿媳妇可是苏家的千金,最是琴棋书画的能手……”
苏悦儿听的心拔凉的,却只能赔笑,手更是摸上汤盅,打算丢脸就丢脸一回,但这个时候,她忽而发现自己的手似被拿捏住了一般,继而耳边再有呼吸声不说,更是一个浅浅而熟悉的声音若蚊蚋般轻哼:我帮你!
苏悦儿身子一震惊的再看四周,可是四周全是空气。而此时dòng箫的曲子却已经chuī的欢快拔尖,听来已是高cháo。
是他吗?
苏悦儿紧张的连呼吸的停了,一张脸上却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别担心!
还是那蚊蚋的声音,似轻风耳语,但呼吸声清晰的在她耳边。
哗啦啦的巴掌声响起,叫好声也传来,二奶奶的曲子chuī完了,而与此同时,眉夫人也笑着放下了笔,立时有两个灰衣侍卫小心的捧了起来给众人观看,那是一张绘着石榴枝桠上立着一对喜鹊的图案。
“好曲好图啊!这画中的意思更是好,诶,有没人意yù收藏的?”太子爷笑着才开口,底下便有人捧场的喊价,但此时东方老爷站了起来一拱手:“各位给了小女面子,但老夫更想收了小女的画,哈哈,各位给我个面子吧!”
画到如此,自然无人去争,当下东方老爷叫人取了一千两白银放进了箱子里,而画自然是被他家的人接了去。
眉夫人感激的冲她父亲欠身,继而便被二奶奶笑着拉回了座位,当下东方夫人的腰身也坐直了许多,再没勾着头了。
“白大奶奶,该您了!”太子爷笑着点了苏悦儿,苏悦儿很想拒绝,但是此刻她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不听自己的,竟是起身福了下便往已经放好的琴前去。
“诶?不知白家大奶奶弹什么曲?”东方宇果然出来发话,苏悦儿不想理他又不能不理,而嘴巴也没被人控制了言语,只能下意识的答到:“雅颂”。
“哦!”东方宇点了头,却是转身对太子爷说到:“殿下,昔日在下和白家大爷都曾有幸听白家大奶奶在临江阁上弹过一曲《流觞》……”
“《流觞》?”太子爷的脸上明显有震惊与新奇之色,而厅内竟也有了几许抽气之声。苏悦儿不明白这曲子代表了什么,却看到太子爷惊喜的看向自己而问:“你会这失传的曲子?”
失传?苏悦儿简直想喷血,她到哪儿会去?但是她的脑袋却不听话的点了头。
“当真?”太子爷的眼更亮,而东方宇却是一愣后说到:“殿下,要不还是请白家大奶奶奏一曲《流觞》吧?您看如何?”
太子爷兴奋不已的应声:“好,好,就弹《流觞》!”说着却是摇了身边的海二爷:“嘿,这下你别在炫耀……诶,你怎么又醉了!”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海二爷竟是瘫趴在桌上。而在旁的大爷一撅嘴:“才喝了半坛,就倒了,真没用!”
当下太子爷无奈的摇头:“你又和他猜拳?”
大爷点点头:“是啊,每次都输,真笨,诶,龙哥要不咱们两个……”
“不了,我,我要听曲!”太子爷说着立刻看向苏悦儿一摆手:“白大奶奶请吧!”
苏悦儿的身子一欠,人便施施然的去了琴前,继而跪坐略整,却是手指轻抚了琴弦。
闭眼享受吧!
耳边是细细的蚊蚋声,手指却已经勾挠而起,随着一声琴鸣,摇指摆动如筛,琴音遥遥似远而近若溪水潺潺又似清泉汩汩。扫一抹轮指,似水花四溅,却偏是清脆动听。
苏悦儿惊奇于自己的手指灵动如魔,更惊奇于这动听的曲乐出自自己的手,但她想到那句叫她闭眼享受,她便gān脆的闭了眼,全身心的投入到聆听当中,好似自己置身在山水之中一般,将满座的宾客忘记!
摇指潺潺若水汤,轮指靡靡似溪làng,勾指铮铮仿涧欢,挠指嗡嗡成流觞。
曲子由高入低,由欢成悲,当指压揉在弦,成最后的缠绵时,却似水滴带着一丝忧伤在闻着的心口dàng漾成涟漪若伤。
“啪!”一声突然的响动,琴弦断裂,苏悦儿心口一颤便是睁眼,看着那卷曲而翘的琴弦,她忽而觉得心口有一种悲,下意识的,她抬了手,竟是一根根的扯断了琴弦。
“这,这……”太子爷最先发出了声音,他似是不解苏悦儿的举动,而苏悦儿此刻眼里却含着泪,幽幽的说到:“知音难觅,断弦何妨?”
而此时一直趴在桌上的海二爷却站起身来,眼里涌着泪的说到:“好一个知音难觅,断弦何妨?你今生难道再不抚琴?”
苏悦儿闻言一震,忙是点头:“是,此生在不复琴棋书画!”
海二爷闻言一愣,却是抬了手:“为此曲绝唱,我海家,出五千两银!”说完却是身影一软,直接缩到了桌子底下……
第九十四章雄huáng石
海二爷的醉瘫与缩地前的话语,都叫宾客一时有些错愕,但好在主桌的几位似乎都习惯了海二爷那浅薄的酒量,一个个扶的扶,拉的拉,连太子爷都出言为他圆着这失仪之态:“是我糊涂了,这曲子他弹一次便伤一次,我却只听着有人会此曲便激动不已,却没想到他醉是醉,听了却也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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